第8章 獲得純淨之心

  圓寶寺本身就在城郊，翻過寺院所在的山頭，災情便一覽無餘。

  東邊的堤壩出現一個很大的缺口，河水卷挾著泥沙傾瀉而下，幾乎已經看不見農田房屋，河水湍急，河面上滿是房屋碎片和被連根拔起的樹木。

  若不是這片山的阻擋，城中百姓怕也難逃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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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得心頭一緊，情況比我料想的還要嚴重，刻不容緩，我們加快腳步。

  來到半山腰時，就已無法向下，洶湧的河水不斷撞擊著山體，湍急的水裡漂浮著幾節殘肢斷臂。

  慧德住持不斷捻著手中的佛珠，低聲言語：「佛為何不渡？」

  一截殘肢被衝到岸邊，從沒見過這場景的我，胃裡一陣翻湧。

  小時夜快速的將其踢回水裡，關切的看向我。

  我捂著口鼻，強壓著嘔吐感，搖了搖頭表示無礙。

  阿城已經跑到旁邊嘔吐起來。

  安然神情複雜，思索著什麼。

  「方丈！方丈！」不遠處的林中竄出一名中年男子，衣服上泥污與鮮血混雜。

  「大山！」慧德住持看清來人面容以後，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村民情況怎麼樣？現在都在何處？」

  大山大口喘息著：「失蹤二十人，剩餘的三十幾人現在就在林中，烏鴉穴那邊的空地上。」

  慧德住持將佛珠掛到脖子上，挽起衣袖，焦急說道：「那快走！帶他們去寺里！」

  慧德住持與大山在前面帶路，我們四人緊跟其後，小時夜腳程慢，阿城便將他背了起來。

  小時夜本不想，但阿城不由他。

  我和安然挽著手，路崎嶇不平，攙扶著不易摔倒。

  穿過大片的灌木叢，我們來到大山說的空地。

  枯黃的樹葉四散飄下，烏鴉在低空盤旋，黑色的眼珠緊盯著下方的人群，像是等待著一頓飽餐。

  村民們相互依偎著，兩個沒有受傷的年輕人在來回奔走，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一塊塊布條用來包裹傷口。

  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我的神經，可我來不及思考，趕忙和安然打開藥箱，翻找出所有的止血藥物。

  出門義診，止血藥根本沒有帶多少。

  我當機立斷道：「阿城，速回醫館，將紫珠，草烏，三七，麻黃，桂枝，反正驅寒止血消炎的全部帶上，不夠的話就去別家買。」

  阿城快速的點了點頭便離去。

  小時夜拿著止血藥和繃帶站在我的身旁，我沒有時間看他的神情，埋頭給傷者敷上藥物。

  幾位輕傷的村民只是擦破或者割破，血倒是沒流多少，只需簡單地消炎包紮。

  慧德拍了拍愣在原地的淨空：「你現在同沒有受傷的村民，先帶著輕傷患者速回寺里，叫上幾個身強力壯的帶上擔架趕過來。」

  「好。」

  「木姑娘，快來！」安然喊道。

  她面前是位老者，左腿被一根火鉗貫穿，臉色蒼白的靠在樹上。

  「去那邊。」

  「嗯。」小時夜應道。

  「藥不夠，血根本止不住！」安然十分焦急，神情複雜。

  等不及阿城帶藥回來，只能去林子裡找草藥了。

  我將繃帶遞給安然：「在我回來之前用繃帶堵。」

  「好，你要去林子裡找藥嗎？」

  「對。」這林子深，應該能尋到側柏葉和三七。

  小時夜將手裡剩下的最後點止血藥全數交到安然手裡，然後看向我：「我陪你去。」

  想著林子裡或許有魔族，不是我一個人能應付的，我便點了點頭。

  離開他們的視野後，我快速催動靈力，淺藍色的流光纏繞在指尖，星星點點的藍光化作蝴蝶，向林子深處飛去。

  小時夜站在我身旁，灰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一身藍色流光的我。

  不一會兒，森林被喚醒，枝頭搖曳，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無數蝴蝶向我聚集而來，在我身旁環繞，傳遞著我想要的訊息。

  我收起靈力，牽起小時夜快速向南面而去。

  小時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跟著，一如往常的冷靜。

  我無心詢問他在圓寶寺探查到什麼，只想快些尋到藥物。

  我們很順利的在南面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找到側柏林。

  可三七並不好找，夏末秋初就已被採藥人挖的差不多，只剩些位置不好的。

  好在森林報的位置十分準確，我們借著靈力，輕易便將那些長在刁鑽位置的三七取到。

  等我們取得側柏葉和三七後，估摸著安然他們多半已經回到寺里，我們便向著圓寶寺的方向趕路。

  寺里亂做一團，一盆盆熱水往佛堂里送著，端出來時已經全部被鮮血浸紅。

  距離堤壩坍塌已經過了好些時辰，卻依舊不見衙門官兵救災的身影。

  沒等我說話，小時夜就已抱起大捆側柏葉走向水房，這時我才注意到他青色長衫滿是泥污，臉上也沾了些淤泥，但他毫不在意。

  他總是這樣，默不作聲，卻把事情都做了，時間久了，我竟將他的好，看做理所應當。

  這時佛堂里傳出一陣女性的嘶吼聲，我拉住一位端著血水出來的僧尼：「裡面怎麼了？」

  「有位女施主受驚難產，安姑娘正在裡面接生。」

  這種情況，安然應該能應付，我便又問起那位腿部受傷的老者。

  得知他的位置後，我急忙趕去。

  淨空正更換止血的紗布，看見後我來後，眼睛亮起光：「木姑娘！你可算回來了。」

  安然已經將他腿部的火鉗取出，敷上少量止血藥後，出血明顯減少，脈象虛弱，但短時間內不會有休克情況出現。

  只是創面過深，要儘快消炎。

  我伸手試探他額頭的溫度，果然已經開始發熱：「淨空，你速去水房找小夜取乾淨的側柏葉，搗成泥帶來。」

  「好。」

  我接過他手中的毛巾，細細清理著創面。

  不一會兒，淨空就帶著側柏葉趕來，我將側柏葉敷上，叮囑淨空看著他的狀況，現在只等阿城帶著藥趕來。

  出來時，正好遇見小時夜帶著僧尼們給傷者敷側柏葉，佛堂里也傳出一陣嬰兒啼哭。

  新的生命降臨，也給受傷的民眾帶來希望。

  只是寺院和醫館能力有限，能解燃眉之急，卻始終不是萬全之策。

  打聽到慧德住持正在房間內，我便趕去與他商議，目前將災民轉移給衙門或許可行。

  我剛到門外，就聽見房間中傳出爭論的聲音，怕唐突打擾，我便站在門外沒有進去。

  「師兄！這是佛寺，見了血污也就罷了！你還允許他們在佛堂里接生！玷污神明！」

  「神明？神明看得見嗎？神明不是渡人的嗎？」聽得出這是慧德住持的聲音，語氣平穩帶著些許自嘲。

  「.......師兄，莫要妄言！因果自有定數！今日是他們的定數！」

  「因果定數？你可知這堤壩為何會塌？縣府衙門為何遲遲不出現？若不是縣丞中飽私囊，剋扣修建堤壩的銀兩，會有今天的定數嗎？自從知道堤壩偷工減料，我便日日抄誦佛經！希望佛能渡他們，可今日！」

  「你心不淨！」

  「心正則淨！」

  一顆顆佛珠墜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時夜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腰間的葫蘆隱隱泛著金光，他取下瓶塞，一束金光從房間竄出，很自然的鑽進葫蘆之中。

  小時夜蓋上瓶口，波瀾不驚。

  「純淨之心？」

  「嗯。」

  此時森林傳出異響，鳥群受驚鳴叫，天空漸漸被烏雲籠罩。

  安然快步跑來，滿手血污都還沒來得及清理：「你們拿到純淨之心了？」

  「嗯。」我點了點頭。

  「寺院今日見了血污，怕是擋不住魔族，他們要來搶純淨之心。」

  小時夜緊握住葫蘆，眉頭緊鎖：「嗯。」

  安然看向我和小時夜，微微懊惱：「你們兩別光『嗯』啊！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