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024-08-17 07:07:07
作者: 晨霧的光
穆書榆心裡很清楚秦承釋率五萬重兵御駕親來玉浮,肯定是有原因的,即便如此他也是救了自己、救了玉浮,因此她也不想再對秦承釋虛偽下去,況且與秦承釋相處說實話才是明智之舉。
「朕本想讓你此生都因為這個事兒領朕的情,沒想到你倒先將朕給揭穿了,說你聰明你又心實,有什麼說什麼,朕還真不知如何應對你了。書榆,你的心事朕不是不明白,只不過有些話有些事朕要想想才行。」秦承釋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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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書榆嘆氣:「只要皇上能保玉浮平安,能讓臣妾錦衣玉食性命無憂,臣妾便再無所求了。」
秦承釋被逗笑了:「性命無憂不夠,還非要加上錦衣玉食,太妃打得好算盤哪。」
兩人說笑間已到了地方,因是在玉浮宮中不好太過張揚,故而秦承釋並未同穆書榆過於親近,快到晚宴時穆書珍紅著臉與穆書榆說悄悄話:「皇姐,秦承釋待你可真是好,今日在那麼多人面前讓你坐他的御攆,就連父皇都瞧得呆住了,我想這回父皇該不會再冷落你了。」
「傻丫頭,你只看這一時風光,卻不知你皇姐受了多少罪、挨了多少罵。」
穆書珍卻道:「若能得他如此相待,便是挨再多罵、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只怕我沒這個福氣。」
「你是沒這個福氣,真應該讓你見見書燕,你便知道那日子有多苦了,和羲後宮美女如雲,天仙之姿無數,秦承釋多情得很,有人終年見不到他一面,皇姐斷不能讓你去受那個罪的!」穆書榆不想給穆書珍一點希望。
穆書珍眼淚立時就掉了下來:「我還沒去呢,皇姐怎知就不行了,萬一他也喜歡我呢?難不成皇姐只想著自己,卻不顧妹妹也想嫁給心上嗎?再說我們姐妹三人同在宮中不是更有照應,岩炙日後怕也是不敢再輕舉妄動的。」
「你懂什麼,我既是說了不行便不行!」
「我偏要去和羲,姐姐說不行也沒用!」穆書珍也不讓步,花季少女正是情竇初開,一下子見了秦承釋的排場和風度哪能不動心呢。
穆書榆冷聲道:「有用沒用你自會知曉,別的不敢說,你能不能去和羲這件事我還是能做主的。」
穆書珍被堵得無話可說,半天跺著腳抹著眼淚哭道:「我和父皇母后說去!」
看著轉身跑出去的穆書珍,穆書榆也不理會,明明是火坑還非有人要死要活地往裡跳,真是沒辦法!
至晚宴時,秦承釋與穆書榆皆在上座,幾番舉杯之後,穆言申笑道:「本君感念帝君能在危難之時伸以援手,便是傾全國之力也不能報答帝君一二,除書榆、書燕二女之外本君仍有一女也為皇后嫡出,此次唯有將此女獻予帝君方能略表謝意。」
穆書榆一聽此言便有些來氣,穆書珍這丫頭還真去說了,於是瞟了秦承釋一眼看他如何應對。
秦承釋飲了半杯酒,也瞧了穆書榆一眼才淡然一笑:「國君莫不是要將玉浮公主全都送進和羲後宮吧?不過縱然國君美意,朕也不能惹天下人恥笑,況且朕有太妃管著不好再納玉浮女子入宮了。」
「難得帝君對書榆如此擡愛,不過小女書珍樣貌才情俱佳,帝君不如先見上一見,萬一錯過良緣豈不又是憾事一樁?」穆言申語中暗示當初秦承釋就是不肯納穆書榆為妃,結果等其成了平慶王太妃才看上了眼未免得不償失。
秦承釋聽完臉上已經沒了笑容:「國君有太妃為女乃一大幸事,玉浮公主有幾人能像太妃這樣得國君厚待的,若非國君待太妃甚好,以至太妃性情才華出眾,朕還不見得能如此珍視。朕也不怕說誇大的話,玉浮興衰,全在於太妃喜怒之間,國君還是早些看清為好。」
此話一出,穆言申與皇后蔣氏面色皆時紅時白,又不敢惱怒,只能陪著笑舉杯敬酒。
之後眾人也無心酒宴,又吃了幾杯便都散了。
「朕陪太妃回去。」
穆書榆點頭與秦承釋漫步於玉浮宮中。
「朕三日後便要啟程。」
穆書榆停下腳步問道:「要去哪裡?」
秦承釋讓跟隨的宮人退後這才對穆書榆說:「你今日說得不錯,朕親來是為接你,但也還另有原由。書榆,你此次遇險淑妃是為禍首,但岩炙十萬兵力都在為朕所用,朕不能不顧及此事,你要體諒朕。不過,朕也不會一味放縱其言行,另岩炙欺瞞於朕私下勾結他國皇子,今日朕殺其二千兵將便是警示,也當為你出氣吧。川曲戰事朕要親往,以防有變,三日後便是要去那裡。」
「川曲小國,二十萬大兵已是勝券在握,皇上為何還要親臨險境?」穆書榆擔憂急問。
「為朕掛心了?朕去那裡,自有要事,不過是為了你才轉道玉浮的,川曲朕務必要去一趟,你放心吧,朕不會有事。」
秦承釋說完見穆書榆還是皺著眉頭便笑道:「等朕離開之後,也會讓人護送你回和羲,朕來時已經囑咐皇后多照應你,淑妃也定是不敢再為難你,不用怕。」
皇后當然會多照應自己,屎盆子全往自己頭上扣就是照應了,不過這話也沒辦法明說,因為沒證據說了也是白說,到時既有淑妃這個對頭,再得罪了皇后可是真沒活路了。
「皇上未回宮之前,臣妾還是回王府住著吧,這樣臣妾也能自在些。」
秦承釋想了想也就答應了:「也好,不過這一別便是月余,朕真是捨不得你。」
「臣妾也會想念皇上的,只是白廣清也是要回和羲的吧?」
「你就非要加上後面這句?白廣清不回去,你就別再想著與他同行之事了,他與朕一起走。」秦承釋沒好氣地橫了穆書榆一眼。
穆書榆趕緊安撫:「白廣清好歹是臣妾的救命恩人,臣妾關懷兩句也是應該的,況且他哪能與皇上相提並論,皇上文武全通,是百年難遇的賢明英武帝君,白廣清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哪能就上了戰場,這不是給皇上添亂嗎?」
「普天之下再沒一個人能像太妃這樣糊弄朕的,你就只管說好聽的哄朕,朕要他同去也是為考究一番,那裡也不盡都是戰事,快走吧,外面風涼別吹著了。」
回到穆書榆住處,秦承釋便捨不得離開,勾勾纏纏地磨了半天直到夜深了才回去。
三日之後,秦承釋留下百餘名侍衛護送穆書榆回和羲,自己則率重兵趕往川曲邊境。
穆書珍也硬是跟著送到宮門,眼睛這幾日哭得有些紅腫,皇后心疼女兒特意安排穆書珍與秦承釋說了句道別的話,結果秦承釋理都沒理直接上了玉攆,再三囑咐穆書榆也早些啟程才離開。
穆書珍本氣惱穆書榆不為自己著想,打算借著這個機會讓秦承釋對自己另眼相看,沒想到換來的卻是置之不理,再瞧著他對自己皇姐的柔情蜜意,立時也灰了心,又覺穆書榆前幾日所說之言不假,她小孩兒心性便又與穆書榆親熱起來。
穆書榆在玉浮停留幾日後便也啟程了,穆言申雖不喜此女,但也看出其在秦承釋心中地位之高,不但親自送行,臉上也有了幾分笑容,穆書榆也不計較,只禮數周全地辭別上路。
一日行至密林山道,天色忽然暗了下來,不多時便狂風大作,吹得人東倒西歪站立不住,眼看是要來雨了。
又過了不到一刻鐘,天竟是全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低沉的雷聲似貼著頭頂滾過,十分嚇人。
穆書榆也害怕,便讓如蘭如意坐到車裡陪著自己。
這時侍衛長李博見頂著風走到車前,大聲說道:「太妃,屬下看等會兒必有大雨,不如將人召集起來找地方避一避。」
「如此甚好,那快去吧。」
李博見應了聲是,便派人去後面將人聚齊,自己與其他人守護在朱車周圍。
只是人還沒等走呢,豆大的雨點已是掉了下來,緊接著就是天漏了一般傾盆而落,雷鳴之聲不絕於耳,簡直是一副末日景象。
如意在車內點了明燈,往外看了一會兒,才貼近穆書榆耳邊說道:「太妃,外面什麼也看不見了,漆黑一片,還好知道有護衛在,不然嚇也嚇死了。」
穆書榆聽著暴雨砸在車身上的砰砰聲,心裡極是壓抑,記得幾年前自己出宮之時,遇到四水鎮逃出來的報信之人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現在她只盼能儘快雨過天晴,千萬不要再出什麼事端才好!
狂風驟雨中,穆書榆突然感到車身動了,這個時候怎麼能趕路,必須停下來才行啊。
此時如蘭如意也覺得不對勁兒,三人互視一眼後,如意小心地將旁邊的車窗掀開一道縫,雖是這樣車內也立即濕了一大片,灌進來的風讓人瑟瑟發抖,如意扯著嗓子喊著李侍衛,聲音卻瞬間被雷雨聲掩蓋了下去,正著急的時候窗外猛然露出一張臉來,將三人都嚇了一跳。
「太妃,方才我們停留之處地勢過低土質鬆軟,屬下怕萬一塌陷車馬都要給淹了,只能往前摸索著換個地方,後面的人也顧不上了,想必應該都能自己找路。」李博見也是大聲吼著。
穆書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李博見便退開了。
穆書榆主僕三人坐在車裡,只感覺越來越顛簸,最後車慢慢停了下來。
李博見再次出現卻是將車門打開了:「太妃,前面有山石滑落車是過不去了,還請太妃委屈些將這布衣換上方便行走。」
這衣服是早就準備好的,不然百餘人的隊伍再統一著宮中服飾未免過於扎眼。
事到如今,穆書榆有也沒辦法挑剔,讓如蘭接過衣服三人在車裡將羅裙換了,只是剛一出去瞬間被澆了個透心兒涼,雨水打在身上生疼,眼睛根本睜不開。
因道路狹窄,李博見與另一名侍衛一前一後將穆書榆護在中間,如蘭如意緊隨其後,其他侍衛分為兩隊,一隊在前面開道,另一隊斷後,一行人艱難前行。
「太妃小心!」穆書榆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被李博見一把給拽住了。
穆書榆狼狽地扶著李博見,剛鬆了口氣又覺腳下一沉,還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整個人就直接跟著往下墜,之後便沒了意識。
「太妃、太妃,您醒醒!」
穆書榆恍惚聽到有人叫自己,睜開眼睛想瞧瞧是誰,結果卻被老大的太陽給刺得立即又閉上了,再睜開時便掉轉了視線,發現如蘭如意正跪坐在自己身邊。
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想起了之前的事,便想翻身坐起來,結果卻是渾身酸痛,只好開口問道:「咱們是從上面掉下來了?」
「是,應該有好幾個人都摔下來了,只是不知都滾落到了何處,太妃可覺哪裡疼痛,別傷著筋骨才好。」
穆書穆輕輕地活動了幾下四肢,還好都能動,於是又讓如蘭如意扶自己起來,等坐起來之後才發現難怪自己剛才沒爬起來,原來竟是躺在一堆爛泥里。
三人狼狽不堪地從泥地里掙脫出來,身上滾得跟泥猴子似的,又沒處清洗,無助地環視著四周,半天也沒發現其他人。
「太妃,現在可怎麼辦哪?」
「就知道遇到這破天兒肯定得倒霉!」還好是順著泥漿滑下來的,不然非摔斷骨頭不可,穆書榆沒好氣地嘟囔一句,命保住了其他事就不怕了。
結果這邊剛埋怨完,一陣太陽雨隨之而落,又將三人澆得落湯雞一般,穆書榆苦中作樂與如蘭如意開起了玩笑,說只當是沐浴了。
之後三人又曬了會太陽,等身上乾爽些穆書榆憑感覺選了個方向一起往前走,心裡想著只要別誤進了森林估計就沒事兒。
走了大半天運氣還算不錯,如意眼尖發現前面有座破廟,穆書榆一下子來了精神:「瞧見那廟沒有,這回可是能分清方向了。」
如蘭如意皆不明白:「那廟如何能分清方向?」
「廟門如非特例皆朝南開,我們往北走自然就離和羲近了。」
「太妃果然博學。」如蘭如意都佩服得很。
穆書榆也自得:「不過是多看了些書,咱們進去瞧瞧,萬一有可用的東西就順手帶著。」
三人加快腳步到了廟前,正要進去卻有一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又都嚇了一跳,那人同時也是一愣,似有些不敢相信在這種地方竟能遇到三名女子。
穆書榆立即心生警惕,自己這邊都是女流之輩,萬一遇到歹人那可應付不來。
「三位姑娘為何會到了這裡?」對面的男人反應過來後便行了一禮才開口詢問。
穆書榆見此人長得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又這樣有禮略感放心,於是也回了一禮說道:「我們是隨家人回鄉,不想途中遇到暴雨,因山路塌陷便摔落下來,亂走半日才到了這裡。」
那人聽完,想了想便笑道:「這可真是巧了,我們也是被方才的大雨給沖得丟了行禮車馬,三位若是不嫌棄便與在下同行吧,若是不順路也可送你們一程,不然你們三個女子如何能走出這裡。」
「那就多謝公子了,敢問公子貴姓要去何處?」
「在下姓紀,單名一個文字,此次要去和羲做些生意,姑娘不必害怕,我紀某在連山國雖不敢說富甲一方但也算是名聲在外,按理在下應迴避三位姑娘才是,但今日事出有因只能委屈你們了,冒昧問一句在下該如何稱呼姑娘?」
「小女子姓何,她們是我家丫鬟如蘭如意。」
穆書榆自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這人竟是去和羲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只是不知廟裡還有些什麼人。
正想著,裡面便又出來幾人,有男有女,一位做丫鬟打扮的女子問道:「公子在與誰說話?」
「這位何小姐因為方才那場雨與家人失散了,正巧可以與我們同行。」
那幾人聞言都朝穆書榆三人望去,仔細端詳之後不禁面面相覷,然後又都看向紀文。
紀文也不理只說道:「去讓裡面的男人都出來,廟裡只留女眷,文翠你和文竹幫著這兩位姑娘照顧何小姐。」
說完又對穆書榆笑道:「因我們的行禮也遺失了,姑娘還是先將就穿著自己的衣服吧。」
既是有了女眷穆書榆心又放下一半兒,謝了又謝便與文翠進了廟裡,其餘人都去廟外歇著了。
如蘭如意也知穆書榆有意不說出真名實姓,於是整理之時如意故作無心閒聊:「文翠姐,你們家公子是做什麼生意的,我看他年輕得很怎麼就敢自己出來呢,你們家老爺夫人可真是放心。」
「我們家公子是做金銀店生意的,公子都已經三十出頭了,你這丫頭倒是會奉承,可惜我家公子聽不到。」文竹口快直接答了。
文翠看了文竹一眼:「要你多嘴,你同我出去瞧瞧公子再回來服侍何小姐。」
文竹不再多話,與文翠一起給穆書榆見了禮便出去了。
「太、小姐,您看這些人可妥當?」如蘭差點走嘴,又立即改了過來。
「不妥當也沒辦法,你們四處瞧可有燭台之類的防身之物,藏在身上有個萬一也好搏上一搏。」
如蘭如意答應一聲,便迅速去察看,卻未發現燭台,倒是揀了幾塊兒尖銳的竹木。
「這個更好,比燭台輕還容易攜帶。」穆書榆自己藏在身上兩塊兒,又讓如蘭如意兩人也都藏了,心裡安穩不少。
又過了一會兒,文翠文竹復又進來,拿了幾塊乾糧給穆書榆三人吃。
「等吃完再歇一會兒就要啟程了。」文翠笑著說道。
穆書榆問道:「這麼快?」
「嗯,公子說此處應離城鎮極遠,我們也只是貼身乾糧還有一些,若不能早些找到有人煙的地方怕是就要忍飢挨餓了。」
「原來如此。」穆書榆儘快吃了手中的乾糧,便起身對文翠說自己可以走了。
一行人收拾妥當便離開了破廟,只是沒走多遠穆書榆心就沉了下去:廟門朝南開,那這些人現在所走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往和羲去!
悄悄看了看如蘭如意,發現這兩個丫頭也正緊張地看著自己,於是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示意她們兩個自然些,不要露出馬腳,又摸了摸衣服里的竹木給自己壯膽。
如此行了兩天的路程,已是走了一條小路,一路之上這位紀公子也並未表現出任何歹意,而是陪在穆書榆身邊盡說些自己走南闖北的見聞,穆書榆聽著也覺新鮮,就是不知此人為何欺騙自己。
「唉,我本是要去川曲開家金銀店,不曾想竟發生戰事,後來想想還是和羲平靜些便改了主意。」紀文說完唉聲嘆氣。
穆書榆也感嘆:「要說這川曲也是多餘,那紀國丞相謀反自應該交給紀國處置,為何偏要強行收留,現在可好卻害了自己本國百姓,也真讓人費解。」
紀文呵呵直笑:「這裡面的事情,哪是咱們這些平民百姓能知曉的,不過在下長年遊走於諸國卻也聽到過些傳聞,不知何小姐可想聽著解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