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024-08-17 07:04:07 作者: 榶酥

  第6章

  時間在愉悅的交談中快速的流逝著,轉眼就快到了午時,前院來人請他們去飯廳用飯。

  喬月姝對邊關有著濃厚的興趣,回去的路上仍拉著柳襄問,快到飯廳她才噤了聲。

  這是柳襄第一次在喬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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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滿滿一大桌菜色上看,柳襄便知道喬家很重視這次的重逢。

  喬老先生坐在主位,柳清陽位於老爺子下首,時而恭敬的放下筷子偏頭聽老爺子說話,時而與喬大爺喬二爺共飲,面色沒有來時嚴肅,整個人也比來時要放鬆許多。

  崔氏和秦氏怕柳襄不自在,將她的座位安排在喬月華喬月姝中間,還時不時給柳襄添她愛吃的菜,喬家的親切慈和讓柳襄心中瀰漫著濃厚的暖意。

  她雖遺憾沒有見過娘親,但在軍營長大的她從不覺得自己缺了什麼愛,而這一刻,她卻有種熱淚盈眶之感,或許,這便是屬於血脈親情的羈絆。

  哪怕十八年不見,哪怕從未相見,只要見上面,有了交集,好像就能自然而然的熟絡親熱起來。

  重逢的第一頓午飯可謂是和樂融融。

  用完飯,崔氏和秦氏帶喬月華喬月姝柳襄去漫步消食,喬相年和喬祐年則與喬大爺喬二爺柳清陽去了書房。

  喬老先生年事已高,加上今兒起的早,已然撐不住午睡去了。

  進了書房,喬相年主動上前煮茶,其他人都各自於茶案旁落座。

  茶香飄來,喬大爺才說起正事:「我曾去過數封信,妹婿都拒絕回京,此次突然回來,可是另有緣由?」

  柳清陽如實道:「月前收到家書,稱柳叔病重時日無多,柳叔名為管家,卻操持著整個柳家幾十年,我斷不能讓老人家孤苦伶仃的走。」

  喬大爺若有所思:「原是這樣。」

  「我記得老管家是與柳老先生相伴長大的。」

  「是。」

  柳清陽道:「柳叔往上幾代都在柳家,後高祖賜柳姓,後代皆有一人為柳家管家。」

  老管家的兒子跟著柳清陽去了邊關,因不放心老管家孤身在京城,便將二兒子送回京跟在老管家身邊,也就是柳春望。

  柳春望便是下一任柳家管家。

  「如此,暫時便說不上何時返回邊關了?」喬二爺道。

  柳清陽道:「嗯,已請過聖意。」

  喬相年無聲的斟好茶,飲了一杯後,喬大爺才似試探般道:「我還道你回京是領了聖意。」

  柳清陽聞弦知雅意:「京中不太平?」

  喬大爺放下茶杯,道:「不太平也說不上,無非是皇權爭奪。」

  「東宮不穩?」

  柳清陽皺眉。

  「貴妃盛寵,母族漸盛,二皇子去歲治水立下大功,東宮年前母族出事,一升一降,二者已有並肩之勢。」喬大爺簡潔明了道。

  自古儲君一人之下,若有人能與之並肩,便不是什麼好兆頭。

  「聖上屬意於誰?」

  自家人談朝政便無需過多顧及,柳清陽問的很直白。

  喬大爺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中宮青梅竹馬,貴妃少年鍾情,論情分,不相上下。」

  聖上這碗水端的平,那就端看兩邊各自的手段了。

  「太子母族出事怕也不是那麼簡單?」

  喬二爺接過話:「自然,從去年開春,兩邊就開始暗中鬥起來了。」

  柳清陽頓時便明白了:「東宮今年除夕前及冠受封,昭告天下。」

  二皇子不想讓太子安穩的接掌東宮印。

  當朝律例,太子及冠方可掌東宮印,問朝政,收幕僚納謀士。

  「是啊,如今看著勝負難分。」

  喬大爺道:「已有幾個門戶因此消亡,朝中早是暗流涌動,波譎雲詭。」

  柳清陽明白喬大爺的憂慮。

  喬家出了幾任帝師,但最開始無不是太子太傅,不過……

  「太子已有太傅。」

  如此,喬家便不必參與此次皇權之爭。

  喬大爺正憂心此事:「太子太傅年前病重歸家,如今正為太子選新的太傅。」

  柳清陽瞭然:「選了大哥?」

  「正是。」

  喬大爺道:「聖上曾特意召我進宮提起此事。」

  一旦太子太傅落到喬大爺頭上,那麼喬家就非站位不可了。

  「東宮到底占了嫡長,又德才兼備。」柳清陽沉默片刻後道。

  喬大爺:「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不過我眼下憂心的倒不全是太傅一事。」

  喬大爺神情凝重道:「從去歲中秋後,二皇子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入了明王府的眼。」

  柳清陽自然是知道明王的:「我聽說明王一心只在他那兒子身上,怎麼也牽扯進皇位之爭了?」

  「並非明王,而是世子謝蘅。」

  喬大爺道:「這幾月二皇子與謝蘅走的很近,若明王府當真要插手,這事就棘手了。」

  二皇子也是個聰明的,知道謝蘅是明王的命根子,只要謝蘅願意幫他,整個明王府還不是為他所用。

  柳清陽皺眉沉思,半晌無話。

  許久後才道:「謝蘅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回不等喬大爺開口,喬祐年便熟練答道:「體弱多病智多近妖性情古怪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心比針眼眥睚必報。」

  他一口氣說完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柳清陽沉默幾息後,默默地看向喬大爺,喬大爺苦笑道:「我與二弟曾做過他的老師,此子確實……難以應付。」

  柳清陽原還覺得喬祐年或許誇大其詞,卻見喬大爺竟半點不否認,他便明白這明王府世子絕不容小覷。

  但喬大爺為何無緣無故同他說起這些事?

  「昭昭今年十八了吧。」喬大爺似乎看出柳清陽的疑惑,話鋒一轉道。

  柳清陽心中一咯噔,面上卻不顯:「嗯,五月便滿十八。」

  喬大爺神色複雜的看著他,提點道:「太子與二皇子都還未有正妃。」

  柳清陽手中茶杯砰地應聲而碎,茶水順著袖子流下,他直直盯著喬大爺,周身片刻間就散發著殺戮之氣。

  喬祐年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往後仰了仰。

  喬相年正在給喬大爺斟茶,手雖抖了一瞬,但茶水並未灑出。

  喬大爺見他這樣,雖不忍心,還是繼續道:「其實就算你不請命回京,也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柳家世代武將,柳家方陣槍法威震四方,誰能得你助力,便贏了一大半。」

  柳清陽心中一陣冷寒,但心存僥倖:「但至今還沒人找上門來。」

  喬大爺輕嘆一聲,搖頭道:「你可知這兩月昭昭在看話本子?」

  柳清陽一時不明白這事有什麼關聯,遂點頭:「是,昭昭這幾月沉迷於話本子,總說玉京繁榮有趣,要來玉京看看……」

  柳清陽話音一頓,後背登時升起一股涼意:「大哥是說,那些話本子是人有意送到昭昭手中的。」

  喬大爺點頭:「昭昭是你唯一的血脈,他們想要得到你的助力,自然會將主意打到昭昭身上,我有所察覺時你正好上書回京,便以為你是因察覺到此事才回京,就沒給你去信,原來你尚不知曉。」

  「如今不論你們因何回的京城,這樁麻煩多是躲不掉了,明日宮宴,怕生事端。」

  柳清陽臉色已沉的不像話。

  「我聽說宋副將有一個兒子,和昭昭一起長大?」

  喬二爺這時試探道:「若是昭昭有了婚事,或許也有轉機。」

  柳清陽眼眸一亮,但隨後又黯淡了下來。

  他將二人逃婚落入匪窩一事簡單說了一遍:「他們只有兄妹情,這兩孩子又犟,強行撮合反倒壞事。」

  喬大爺沉默許久後,突然看向了喬相年。

  喬相年察覺到他的視線,唇角微微繃直。

  其他人也立刻意會過來,喬祐年瞪大眼道:「父親,您該不會是想把昭昭表妹指給大哥吧。」

  柳清陽看著喬相年陷入了沉思。

  其實,喬相年並不在他的選擇範圍之內,喬相年將來是要繼任喬家的,他的女兒他太了解了,她過不來這深宅大院的生活,更做不了這世家主母,但是……

  柳清陽緩緩看向喬祐年。

  身為次子肩上的責任就要輕上許多了。

  其他人因柳清陽的視線又紛紛看向喬祐年。

  喬祐年本來還在看兄長的熱鬧,沒成想轉眼熱鬧就到了自己頭上,他一時有些語無倫次道:「不是,我,我不行的啊,我還是個孩子呢!成不了婚的啊!」

  他還沒玩夠呢,怎麼能受婚姻束縛!

  這話就連喬二爺都聽不下去去了,皺眉道:「你已經及冠了,別家公子像你這個年紀孩子都能跑了!」

  喬祐年欲哭無淚的看著喬二爺:「二叔您就別火上澆油了。」

  「這事就先這麼定了。」

  喬大爺拍板道。

  喬祐年瞳孔震驚,聲音顫抖而尖銳:「定了?就這麼定了?那怎麼行啊,就算不在意我的意見也要問問昭昭表妹的意思啊!萬一昭昭表妹不同意我們也能逃婚,我也跟宋……宋什麼策來著也能帶昭昭逃到土匪窩的!」

  喬大爺冷冷的看著他。

  若是平時喬祐年這時定已打退堂鼓了,但今日,他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硬氣了一回,哽著脖子道:「我還能逃到乞丐窩,帶昭昭表妹去乞討。」

  越說越不像話了。

  柳清陽別開視線,將女兒交到這麼不著調的人手上,他還不如去拼一拼皇后之位。

  喬大爺恨鐵不成鋼的轉過頭,喚來心腹輕聲吩咐了幾句,心腹看了眼喬祐年,喬祐年眼巴巴的望著他,眼裡帶著他看不懂的祈求,他遂頷首轉身而去。

  喬大爺朝柳清陽道:「還能教。」

  喬二爺補充完他的話:「這孩子心善,多打幾頓還是能要。」

  柳清陽:「……」

  喬祐年:「……」

  喬祐年哀怨的瞧了眼喬相年。

  早知道他剛才一定把嘴閉的死死的,堅決不看這熱鬧。

  喬相年唇角微微勾起。

  喬祐年登時火冒三丈:「你還笑話我!」

  眾人聞聲皆看向喬相年,卻見喬相年淡漠的擡起頭,眼底帶著幾分不解和一貫的寒霜,哪像半分笑過的樣子。

  眾人又眼神複雜的看了眼喬祐年,而後帶著幾分嫌棄和縱容轉過頭,眼不見為淨。

  像是在說,自家孩子撒個潑,還能不要了不成?

  喬祐年:「……」

  他雙拳緊握,牙關緊咬,喬,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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