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劇情章,不喜可跳)
2024-08-16 21:36:20
作者: 栗舟
第74章(劇情章,不喜可跳)
「唔——」
黑暗中,細弱的嚶嚀聲傳來。
櫸木黑漆拔步床上,少女纖細的身軀蜷縮在柔軟的畫眉海棠錦被中,身體彎曲著,弓成蝦子的模樣。
琥珀拎著食盒進來後,無意間掃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先將食盒裡的飯菜取出,一樣一樣有條不紊地擺在桌上。
等做完這些,她才緩步走到床榻邊,準備將人喚醒。
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時,她頓住了腳步,一臉愕然——
她生得極美,桃腮粉面,皓齒蛾眉,肌膚如雪。可此刻雙手卻被人反綁在身後,腳腕上也有捆縛的繩索,嬌弱可憐,像一隻被惡人擒住的兔子。
綁她的人似乎並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使了大力氣。
她手腕上那幾道粗糲的繩索之下,柔嫩的皮膚已隱隱滲出血絲,白皙的腳踝上也印出一圈絳紫色的淤痕。
琥珀看向她的眼神中不由多出幾分憐憫。
「姑娘,醒醒。起來用飯了。」
琥珀輕輕推了推她肩膀,輕聲喚著。
半晌,少女鴉青的長睫微顫了下,緩緩睜開眼。
意識朦朧間覺得不適,容因下意識掙動了下,手腕卻傳來尖銳的刺痛。
唇邊逸出一絲痛呼,她霎時睜開雙眼。
一雙清凌凌的眸子在昏暗中顯得十分瑩亮。
琥珀難掩眼中的驚艷,眼珠兒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府里只有大公子成了婚,除卻夫人和少夫人外,剩下的全是些臭烘烘的臭男人。
她已經許久沒有瞧見這麼好看的姑娘了。
陌生的面孔直勾勾地盯著她,容因大驚,連忙後退,卻沒能動彈分毫。
「姑娘莫怕,我只是個負責給你送餐食的婢女,不會傷害你的。」琥珀抿了抿唇,後退兩步,示意自己並無惡意。
她髮髻有些凌亂,幾縷青絲拂在臉側,越發襯得她柔弱可憐。
琥珀心中暗嘆,怪不得大公子要將她擄回來。
只是這麼漂亮的美人,若是被少夫人磋磨死,倒可惜了。
瞧這模樣,想必還是大公子一廂情願。
美人不從,還要霸王硬|上|弓。
更可憐了。
嘆了嘆,琥珀一臉悲憫地搖搖頭,上前攙著她坐起來。
雖不知她真假,但容因並未拒絕。
方才那樣的姿勢,實在令人難受。
坐起身,她略略掃了一圈四周的陳設。
這個房間裡,每一處裝潢布置都是富貴人家廂房的模樣。
房間不大,卻並不簡陋。
聯想到昏迷前的情形,容因心尖一顫,看向那婢女,啞聲問:「這裡……是國公府?」
「是啊」,琥珀點了點頭,十分自然地應道。
她說完,卻見少女低下頭,怔怔出神。
是國公府。
那昨夜動手的人便是黔國公無疑。
一夜過去,庚一有沒有將懿哥兒平安帶回鄴都?
昨夜她被擄走後,那些人有沒有對碧綃和庚二他們下殺手?
一個又一個疑問盤旋在心頭,想著想著,容因眼眶微紅,鼻尖有些酸澀。
她如今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間廂房裡,便已說明了很多問題。
黔國公不會殺她——
至少在利用她達成目的之前不會。
幸而昨夜將懿哥兒送走得及時,沒有讓他也落入黔國公之手,
事到如今,她只希望黔國公既已捉到了她,便沒再濫殺無辜。
唯一能夠稱得上是好事的,大約就只有黔國公如此費盡心力地設計將她擄走,便說明此前他和祁晝明之間的博弈里,祁晝明一直占據著上風。
可如今,恐怕形勢也已調轉。
「哎,你別哭啊。我也沒說什麼,你怎的便哭起來了?」
琥珀蹙眉,她方才不過說了聲「是」,且連聲音都算不上大,她何以便哭了?
容因冷冷睨她一眼,目露譏誚:「若你被綁成這樣,手疼腳疼,你如何忍住不哭?」
琥珀一怔,眸光落在她手腕上,訕訕而笑。
她轉身去端了飯菜,「姑娘,不若先吃些東西吧。一會兒我去討些傷藥來給你擦擦,便不疼了。」
容因覷了眼那些飯菜,扭過頭:「你不必費心了,我不餓。」
誰知這些飯菜里有沒有加了料。
「姑娘,你好歹吃一些,沒得餓壞了身子」,琥珀又勸。
可見容因態度堅決,她輕輕嘆了聲,「那我過會子再來。」
才要走,餘光再次瞥見她手腳上的淚痕和淤青,琥珀忍不住心軟道:「姑娘,你若沒有心上人,便應了大公子吧。雖說少夫人兇悍了些,但以你的樣貌和大公子對你的喜愛,想要在這國公府立足,也是不難的。」
容因眉心一跳,狐疑地側目。
這婢女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麼?
難道,她不知她身份,亦不知國公府將她擄來的目的?
聽她這麼說,似乎那夜將她帶走的是黔國公長子曹宣,那麼,黔國公對此事究竟是否知情?
掩下心底的疑慮,她故意冷聲道:「你不必勸我,即便國公府再好,我也不想在這裡多待片刻。」
琥珀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出去,帶上房門。
而後,傳來一聲清脆的落鎖聲。
晌午時,那婢女果然又來送飯,且還信守承諾,帶了一盒愈療的膏藥。
容因冷眼看著她替自己上藥,突然開口道:「你不講這繩索解開,塗了也是無用。」
琥珀手一頓,很快又笑起來:「無妨,那奴婢便替您多塗幾次。」
碰了個軟釘子。
容因眼中划過一抹暗芒。
怪不得能被曹宣選來看顧她,這婢女可不如她表現出來得那樣憨直,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心裡透亮。
才消停了一會兒,容因忽然又道:「我要小解,你也要這麼捆著我麼?」
琥珀將藥膏收好,站起身,從善如流地道:「姑娘莫怪,婢子也做不了主,若您實在受不住,婢女便想法子將大公子叫來,您問過他同意,婢子便能替您將這繩索解開了。」
「你不必拿他來壓我」,容因譏誚道。
頓了頓,她突然又意味不明地笑起來:「你先前不是還說要我應了他?你猜,若我遂了他的意,入了府,日後還會不會記得你我還有今日的緣分?」
琥珀心頭一跳,擡頭看向眼前這個言笑晏晏的女子。
合歡色的帳子使照進來的光線變得錯落,明暗交疊。
她坐在暗影中,越發顯得身姿纖細,嬌弱可憐。
然而就是這樣柔弱的女子,卻在剛剛那一瞬間,讓她不由心生畏懼。
良久,她抿了抿唇,妥協道:「那奴婢替您解開腳上的繩索,讓您鬆快一陣。等奴婢下次來時,您還得容許奴婢替您綁上。」
容因這才笑起來,悠悠道:「好啊。你放心,我絕不讓你為難。」
琥珀一走,容因立刻起身下床,將整個房間裡里外外查看了個遍。
窗戶都被封死,看不見半點外面的情形。
依據方才她在屋裡聽見的聲音推斷,門口應當沒有守衛,但掛了鎖,鑰匙應當就在方才那個婢女手中。
但她說這裡是國公府,那即便房間門口沒有守衛,外面院落也會有。
縱使她想法子拿到鑰匙,也無法成功脫逃。
該怎麼辦?
容因眉頭深蹙,暗暗思索起來。
月上柳梢時,琥珀正倚靠在房門口瞌睡,忽然被一聲器物碎裂的脆響驚醒。
她猛然睜開眼,迅速地站起身衝進房中,點燃了桌案上的燭台。
昏黃的燭火亮起,眼前的情形也隨之變得一目了然。
少女正站在桌前,盯著面前滿地狼藉,一臉不悅。
沒出岔子。
琥珀暗暗鬆了口氣。
她走上前去,將茶盞碎裂成的瓷片一點一點地撿起來。
一邊撿,琥珀一邊好脾氣地開口:「姑娘想喝水喚奴婢一聲便是,奴婢一直都收在門外,您何須親自動手?」
「你又沒說,我哪裡知道你在外頭。」容因冷冷睨她一眼,隨口嗆了句,轉身往床榻邊走去。
琥珀也不惱,笑吟吟地拾掇乾淨,又倒了杯水,送到容因唇邊:「姑娘,水。」
容因擡眸看她一眼,倒是沒說什麼。
她象徵性地淺啜了一口,便道:「我乏了,要睡一會兒,你出去吧。」
說著,她躺回床榻上,閉上眼,假寐起來。
琥珀搖了搖頭。
這姑娘的性子可不太好。
若是將來和少夫人對上,恐不會輕易服軟。
這下可難辦了。
房門打開,又關上。
容因利落地翻身坐起,抖落出袖中碎瓷,開始艱難地研磨起腕上的麻繩。
「嘶——」
瓷片劃破手腕的皮膚,帶起一陣火辣辣的疼。
鮮紅的血珠順著凝白的皓腕滾落,有如白花紅蕊,分外惹眼。
眼尾洇出胭紅,眼前蓄起大片大片水霧。
少女緊咬下唇,咽下喉間的嗚咽。
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衣袖上,濡濕成一團深色的痕跡。
手中的動作卻片刻不停。
一下,又一下。
手腕上漸漸布滿斑駁交錯的紅痕。
一刻鐘後,容因站在紅木圓桌前,目光緊緊盯著方才琥珀點起的那盞燭台。
被布條纏繞的手輕輕撫上燭台。
觸手一片冰涼。
容因咬了咬牙,拿起燭台的蠟,轉身朝床榻狠狠擲去。
鏤花繡錦的拔步床頃刻間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
灼熱的火舌捲起橙紅的烈焰,足有半米高,空氣中漸漸瀰漫起綢緞焚燒的刺鼻氣味。
滾燙的熱浪撲面而來,燒得她臉頰有些刺痛。
容因一手掩住口鼻,另一隻手拎起燭台,果斷朝門口跑去。
「救命啊,起火了,快來人救火啊!」
房門推開的一瞬,琥珀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地上。
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前次在畫舫上的經驗,容因已經能夠準確地控制好力道將人敲暈,而不傷及性命。
她費力地將琥珀拖到房門外。
聽著不遠處傳來的一眾婢女小廝喊人救火的爭相呼告之聲。
容因再次轉頭看一眼身後那片亮得驚人的火光,轉身隱沒在黑暗之中。
這個距離,應當足夠國公府的家僕在火勢燒到房門口之前將琥珀救走。
趁府中大半下人都忙於救火,還無人留意她的出逃。
容因又敲暈了一個婢女,替換了她的衣裳,一路向西走去。
一般大戶人家宅院的側門都在西邊。
她藉口是府中婢女出去採買,或許便可以矇混過關。
她暗暗打定主意,握緊了手中的燭台。
即使這個動作讓她掌心的傷口被擠壓,再次溢出血珠,帶起陣陣鑽心的疼,也沒有半點放鬆的意思。
仿佛她手中的不是燭台,而是絕望之中好不容易才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容因想好了一番妥帖的說辭,誰知走近側門時,卻發現竟無人值守。
心下雖有些狐疑,但若此刻不走,等那些人反應過來,便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容因打定主意,快步朝門外跑去。
「夫人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啊?」
不緊不慢的聲音伴隨著利劍出鞘之聲乍然而起。
容因後背一涼,腳步頓住。
冰冷的銳器此刻正抵在她頸後,讓她渾身一陣顫慄,身上的毛孔感受到寒意,瞬間張開,汗毛根根豎起。
「夫人,你還真是讓我,十分驚喜吶」,曹宣笑吟吟地道,「父親說要拿你同祁晝明做交易,我還想,他那般心狠手辣的人怎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壞了大事。可如今,拜夫人所賜,我卻突然有了幾分把握。」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手腕輕晃,鋒利的劍刃劃破她頸後嬌嫩的皮肉,留下一道血痕。
容因悶哼一聲,雙手緊緊攥在身側,忍下痛呼。
「瞧,像夫人這般聰慧又大膽的女子,若是香消玉殞,豈不可惜啊。」
他的口吻太過輕佻,容因臉色氣得漲紅,幾欲作嘔。
她冷聲道:「公子錯了,我膽子小。我家大人素來厭棄我這一點,想必您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
誰知曹宣卻突然大笑起來,像聽了什麼玩笑話一般。
「無妨,究竟是不是真的厭棄,等明日夫人便知道了。」
說完,利劍歸鞘。
曹宣臉上的笑意剎那間褪去,眸色陰鷙地盯著她纖細的背影。
「帶走!」
月夜無塵。
遠處影影綽綽的山巒隱沒在密林身後。
從此處可以清楚地望見山頂燈火通明的高塔。
那是上方寺供奉舍利的七級浮屠琉璃塔。
「大人,約定的時辰已經到了,曹家人遲遲不來,會不會有詐?」喬五再次四下打量了一圈,擰眉問。
大人選定的這個地方,在杜門外二十里處。
他們早在近半個時辰前便到了。
「你怕?」祁晝明睨他一眼,淡聲問。
「自然不會。」
喬五輕嗤一聲:「曹家養的那些死士,不過都是些花拳繡腿的草包,我怕那些做什麼。」
他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冷笑。
「即便是花拳繡腿,也比你們這群連自家主母都看護不住的飯桶強。」
月光下,曹宣著一身絳色圓領袍,手拿摺扇,形容打扮活脫脫一個紈絝子弟。
可他長相陰柔,氣質又偏陰鬱,一眼看去便知他為人不夠坦蕩,反倒失了矜貴。
曹宣身後,容因雙手被緊緊地縛在身後,口中塞了一塊白色棉布,髮髻鬆散,形容狼狽。
感受到祁晝明和喬五投來的視線,容因迅速將頭低下。
她不敢與祁晝明對視。
她怕只要與他對視一眼,自己便會忍不住哭出來。
目光在容因身上停留了一瞬。
喬五面色漲紅,雙目幾欲噴火。
復又惡狠狠地瞪向曹宣。
沒能保護好夫人,本就是扎在庚一他們心頭的一根刺。
曹宣如此對待夫人不說,竟還大放厥詞,說些錐心之言。
祁晝明面上平靜無波,隱在袖中的雙手卻緊攥成拳,青筋鼓脹。
好。
很好。
這些人就是這麼待他的小夫人的。
他眼底漸漸染上猩紅,唇角卻微微勾起一絲奇異的弧度。
眸光移向曹宣,他強壓下心底的暴虐,斂去眼底擇人而噬般的狠厲,緩緩笑開。
慢條斯理道:「國公當真是好手段。」
曹宣恍然不覺,得意地勾起唇角:「祁大人謬讚。」
「祁大人,我可是信守承諾將尊夫人帶來了。只是不知大人,可曾將我要的人帶來?」
「你眼瞎嗎?不會自己看,問什麼問?」
不等祁晝明說話,喬五便沒好氣地嗆聲道。
曹宣被噎得笑容一僵。
他轉過頭,斂去笑意,漆黑的瞳仁泛出幽冷的光,死死攫住喬五,陰鷙如毒蛇。
喬五撇嘴,故作害怕地往祁晝明身後躲了躲。
「咦,我好怕呦。」
切,就這點兒氣勢,連他們家大人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見祁晝明蹙眉,喬五收起與曹宣鬥氣的心思。
「庚一,把人帶出來。」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憑空顯現在眾人面前。
庚一手上力道一松,被他拎著後領的那人便軟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曹宣眸光微閃:「他還活著?」
庚一瞥他一眼,反手拔出長劍,手中轉了個劍花,劍頭調轉,重重砸下。
「唔!」
先前像是昏死過去的人突然抽搐了下,雙目圓睜,仰頭悶哼一聲。
似是痛極。
「嘖」,曹宣陰陽怪氣地道,「不愧是你們永清殿的人,都這麼心狠手辣。」
「那我要如何確定,他就是我要的人,不是你們隨便找了個人來冒充的?」
祁晝明似笑非笑道:「此人曾是國公身邊的家僕,當初為保住性命,假死脫身,你隨意在府里尋個有資歷的老僕,叫他辨認一番便是。這麼簡單的辦法,曹公子不會都想不到吧?」
曹宣:「這倒不至於,人我恰好帶了。那便請祁大人將人送過來,我好放了貴夫人。」
祁晝明眸光一厲,漆黑的瞳仁幽冷如寒潭。
「恐怕曹公子不能如願。」
「你先將我們夫人放了,我們才能將人給你。不然誰知道你會不會出爾反爾」,喬五跟著附和道。
曹宣竟沒惱。
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而逝:「那不如,我們同時放人,祁大人意下如何?」
祁晝明略一沉吟,道:「好,那便按曹公子所說,同時放人。」
林間涼風乍起,掠過樹梢,傳來陣陣嗚咽聲。
手上的繩索被解開的一瞬間,容因並未覺得欣喜,反而眼眶微微濕潤,喉間滯澀,險些哽咽。
方才那人,於祁晝明而言必定十分重要。
為尋這樣一個人證,他必定吃了很多苦,花了很多心力,此刻卻全用來換了她。
她忽然想問問他,將來會不會後悔?
容因尚在怔忡,忽然被人從背後狠狠推了一個趔趄。
她擡眸,發現方才那名人證也被庚一挾持著,往這邊走來。
還有六米。
五米。
四米。
電光火石之間,驚變陡生——
刺目的寒光一閃而逝,尖銳的冷箭緊緊貼著她面頰擦過。
容因渾身一僵,全身血液仿佛被凍住。
雙腳牢牢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令人頭皮發麻的錚鳴之聲自她身後傳來。
那是金屬碰撞的摩擦聲。
容因下意識回頭,卻恰好與目露陰狠,滿臉獰笑的曹宣對視。
那人一擊不成,咬緊牙關,一手去扯離她不遠處的那名人證,另一隻手卻狠狠拍向容因後心。
「唔——」
五臟六腑幾乎被震碎般的痛意傳來,她唇角逸出一聲短促的痛呼。
眼前漸漸模糊,軟軟地倒了下去。
方才射出那支箭弩擊落曹宣擲出的匕首使得祁晝明動作慢了一步,哪怕他再快,最後也只來得及堪堪接住小姑娘向下滑落的嬌軀。
懷中是久違的溫暖。
是他失而復得的光。
他心底卻一片冰寒,生不出半點欣喜。
祁晝明擡手,微涼的指腹輕輕揩去少女唇角逸出的那絲血痕。
動作溫柔至極。
也是這時,他才發現,她的小夫人,兩隻纖弱的藕臂以某種不正常的姿勢垂落著,原本瘦削的肩頭卻腫脹得老高——
分明,是被人生生卸掉了胳膊。
男人倏然擡眸,眼底滔天的怒火和幾乎能將人吞噬的戾氣再無遮掩,仿佛掙脫枷鎖的巨獸,近乎癲狂的咆哮。
胸中翻湧的氣血撞得他五臟六腑撕扯般地疼,昳麗的面容近乎扭曲。
他們怎麼敢?
他們怎麼敢這樣對她?
他將她捧在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她像個瓷娃娃,一不小心磕著碰著就碎了。
就連偶爾逗弄一下,都得仔細留意著分寸。
眼前這些卑劣的畜生,究竟怎麼敢如此殘忍地對她?!
他突然扯起唇角,於一片劍拔弩張中突兀地低笑了聲,露出森森白牙。
喬五聽見,他嗓音嘶啞地開口。
那聲音粗糲得仿佛砂紙摩擦一般,卻在寒鴉驚唳之聲中顯得無比清晰。
他說——
都殺了。
一個不留。
女鵝好可憐,嗚嗚嗚QAQ
豆沙了,豆沙了,一個不留(無能狂怒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