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入v二合一)
2024-08-16 21:35:12
作者: 栗舟
第28章(入v二合一)
「怎麼?有顧慮?」祁晝明笑吟吟地開口,幽黑的眸子落在李炳身上,深不可測。
一邊說著,他順手扯過容因腰間的絲絛,纏在手指上繞了一圈又一圈,來回把玩。
容因偷偷瞪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小人,小人……」,李炳囁嚅著,額頭冷汗直冒。
他知道倘若沒有這位夫人轉圜,自己現在說不準已是一具不會說不會動的死|屍,在此等大恩面前,其餘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
可思及往後艱辛,他又猶豫不決起來。
倘若自己答應下來,那今後的時日,恐怕他們父子倆都要忍飢受凍、艱難度日,過回幾年前那樣的苦日子了。他自己倒沒什麼,可是孩子……
容因從他長久的遲疑里,讀出了答案:「行了,你不用說了。」
她的眸光一點一點地冷下來。
果然,人心都是這樣,貪婪無度,得寸進尺。
她替他求情,免去了性命之憂,可一旦沒了性命之憂,他反倒又開始心懷僥倖,妄圖自己付出的代價能再少一點。
原本她見李炳像是幡然醒悟,悔過之心不似作假,還對他高看一眼,卻沒想到,那些也不過是迫於祁晝明的威勢所做的取捨罷了。
一時間,容因竟有些心灰意冷。
瞥見容因臉上的神色,再看一眼吞吞吐吐像個結巴似的李炳,祁晝明輕「嘖」一聲,面露不耐。
他丟掉手中的絲絛,湖綠的線穗在空中輕盪了一下,容因下意識垂眸,伸出手勾住。
眼前卻忽地一暗。
一隻大手輕輕攏在她頭頂揉了揉,像安撫小孩子一般。
容因羞窘,剛要讓他把手拿開,那隻手便又離開了。
於是容因才張了張口,又不得不將那句到了嘴邊的賭氣似的話咽了回去。
他一言不發,邁步走到李炳面前。
容因只見他附耳上去,同李炳說了什麼。
具體內容她不知,但卻能看見,李炳的瞳孔驟然放大,像是驚駭異常,即便有那兩個婆子的挾持,都控制不住地渾身癱軟,往地上滑去。
祁晝明才從他面前走開,李炳便努力咽了幾下口水,慌忙開口,近乎是急迫地喊道:「夫人,我願意!我願意替人義診,絕不食言!但凡漏診一個,便讓我……」
他頓了頓,眸光下意識瞥向一旁雙手環抱,事不關己一般的祁晝明,咬了咬牙,擲地有聲地道:「便讓我不得好死!」
一看便知又是受了祁晝明一番恐嚇。
但經過方才那一番拉扯,容因已覺疲累,也無心深究。
她點點頭,淡漠道:「不必賭咒發誓,你說到做到便好。」
李炳一邊含淚點頭,一邊偷偷覷了一眼面前長身玉立的少女,暗下決心。
他雖然是個貪生怕死的軟蛋,卻也不是半點兒不知感恩。這位夫人的恩情,來日若有機會,他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親眼看著李炳被人押著送出去,容因那兩道彎彎的秀眉依舊微微蹙著。
祁晝明走上前來,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轉過頭問:「怎麼?還擔心些什麼?怕我反悔,等他一出府,便讓人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殺了他?」
「不是」,小姑娘搖搖頭,答得很是理所應當,倒是讓祁晝明有些詫異。
「既然不是,那是為何?」
「我只是想,看他方才的神情,當初也一定曾立過志,要做一名好郎中的吧?可如今變成這樣,恐怕連他自己想起來都會覺得難以置信。」她只是不明白,人為什麼那麼容易變。
就像她父親,和母親在一起時,海誓山盟都說遍了,可後來婚內出軌,連一絲愧疚都沒有,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所有男人都會做的事,就像吃飯睡覺喝水一樣簡單。
身邊的人忽然沉默下來。
容因側過臉來看他,卻見祁晝明突然仰起頭,雙眸微眯,修長的五指高舉在頭頂,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隔絕了所有落下來的光。
於是那日光越過他,與他擦身而過,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暗影。
那一刻,容因竟莫名覺得他的身影顯得有些孤獨。
半晌,他漠然開口:「這沒什麼。人的每一個變化,實則都是自己促成的,就像同樣身處陋巷,有些人能貧賤而不改其志,但有些人卻會為掠財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不過各自選擇而已。這世間任何事,都沒有什麼非此不可的理由。」
說罷,他長腿一跨,不等容因反應,便邁步而去。
容因站在原地糾結片刻,最終還是她抿了抿唇,提起裙擺,追了上去。
容因亦步亦趨地跟在祁晝明身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不見臉的緣故,她似乎也沒那麼怕他,遂大著膽子開口問:「你……可曾去看過祖母了?」
他步子大,一步跨出去好長一段距離,容因跟在後頭,多少有些艱難。
聽出她說話的氣息不穩,祁晝明猶豫一瞬,放慢了步調:「看過了。我去時祖母尚在昏睡。郎中可曾說過她何時能醒過來?」
容因暗道也是。
若不是已經確認過祖母無恙,方才恐怕他無論如何也是止不住自己的殺心的。
「郎中也說不好」,她搖搖頭,神情低落,垂頭喪氣地道,「這次也怪我不好,祖母吃了好些日子的藥,我卻今日才知道。」
比起老人家待她的那份心意,她所給出的的確不夠。
話音剛落,她額頭一痛,像撞上一面堅硬的牆壁。
容因捂著鼻子一連後退數步,下意識擡起頭,盈盈粉淚眨眼間垂掛在睫羽之上:「你做什麼忽然不走了?也不說一聲。」
小姑娘那雙漂亮的眸子裡波光瀲灩,像一湖春色,毫無預兆地撞入他懷中。
見他不作聲,容因納罕,正要開口,眼前卻突然一黑,被一隻略帶涼意的手捂住了雙眼。
「唔,你這是做什麼?」
「聽話,別亂動」,他輕笑一聲,嗓音低啞,「怎麼,如今不怕我了?」
容因心尖兒一顫,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好像都知道——
她每一次或害怕、或羞窘的躲開眼神,他都知道。
但從不戳穿她。
其實仔細想想,除了那日在巷子裡,他發瘋殺了人,又將血抹到她臉上,害她做了大半個月的噩夢以外,他雖時不時地在嘴上凶她一下或逗她兩句,從未傷害過她分毫。
反倒是有幾次不聲不響地便替她解了圍。
事後她也從未去道過謝。
她好像突然……確實沒那麼害怕他了。
支吾片刻,小姑娘嗓音軟軟地開口:「怎,怎麼不怕,你整日凶神惡煞的,總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嚇人。」
就好比方才,他只需幾句話就可以讓李炳老老實實地認錯認罰。
比起她那樣費盡心思地威逼利誘,使盡手段,她有一瞬間竟然覺得自己若是能像他這樣似乎也不錯。
說完,容因小心翼翼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試圖透過他手指的縫隙去看他臉上的表情。
雖說沒那麼怕,但也還是有些忐忑的。
誰料她眼睫微動,那隻手便移開了去,容因睜開眼,對上他漆黑的星眸。
他默然不語,卻認真而又專注地盯著她那雙漂亮的眸子,像在確認些什麼。
容因直覺自己該移開眼,但目光卻不自覺地開始描摹他眼睛的輪廓。
他眼尾狹長,眼角鋒銳得像鉤子,眼皮是薄薄的一層,不笑時顯得冷漠又涼薄。
可她曾偶然見過一次,不知是因為處理公務太過疲累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彼時他微微上挑的眼尾覆了一層淡淡的紅意,像少女妝奩里的胭脂,眼神卻是難得一見的清亮澄澈,宛如映著一整片星河,蠱惑人心。
那一瞬間,容因仿佛見到了他十四五歲,少年時的模樣。
察覺到容因的目光,祁晝明忽然湊近到她眼前,唇角微勾:「小丫頭,看夠了沒?」
果然是不怕了,先前還沒有哪次,她能與他對視這麼長的時間。
容因恍然回神,臉上飛起一片紅霞,活像一隻煮熟的蝦子。
她迅速地垂下頭,一把將祁晝明推開,腳步飛快地往前跑去。
一邊跑,容因輕拍了拍自己的臉側,果然,熱得發燙。
她腹誹兩句,暗暗想——
不能怪她,是敵方太過狡詐,專挑她的弱點下手。
祁晝明站在原地,看著少女纖細窈窕的背影一點一點地消失在迴廊盡頭,笑得肆意又張揚。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但祁太夫人此番卻好得比尋常上了年紀的人都快些。
不到半月,她便已面色紅潤,看上去與往常無異。
容因覺得這都是祁太夫人身子硬朗,素日裡保養得好。
但秋嬤嬤卻一直念叨著是神佛保佑,這幾日已經在院子裡張羅著將她能想到的各路神仙都拜了拜。
昨日還私下拜託容因,說太夫人平日不願走動,從不出府,想托她去上方寺替太夫人添些香火錢。
這樣的說辭,容因怎能拒絕,自然滿口應下。
為此,今日容因還特地起了個大早。
上方寺路遠,單這一趟坐馬車便要走上近一個時辰。倘若去得晚了,人擠人喧鬧不說,等天黑時回來也不方便。
還有幾日便是端午,夏風初暖,容因早早便換上了輕薄的夏裳。
今日她穿了一件牙白色纏枝繡紋短衫和同色曳地長裙,外罩一件水綠色菱紗褙子。
那紗是亳州最為有名的輕容紗,舉之若無,裁如煙霞,越發顯得她延頸秀項,柔情婉質,輕逸曼妙。
遠遠望去,宛如一株亭亭玉立的水仙。
從馬車上下來,還未走到山門前,碧綃便聽見一路上有不少路人竊竊私語。
「這是誰家的小娘子,生得好生俊俏?」
「鄴都何時有這等人物,我怎的從未見過,不應當啊。」
「我瞧這小娘子梳了個夫人髮髻,可惜啊,真是可惜了……」
期間有大大方方打量的,容因便微微頷首,回以一笑。
但凡是那種言辭間有所冒犯的,全都被碧綃逐一給瞪了回去。
來這上方寺祭拜的,大多都是鄴都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家,再不濟也是個豪門富賈,都是要臉面的,沒那種太過出格的混不吝,自然也就悻悻而去,沒人來糾纏。
倒是容因有些詫異,她笑著打趣說:「碧綃,我記得你從前並不這樣,即便是瞪人,也只是面色冷冷地掃一眼過去,哪像如今這般?」
碧綃面色一僵,臉上多了幾分肉眼可見的慌亂:「夫人可是覺得奴婢沒規矩?若夫人不喜,奴婢立刻改。」
她說完,倒是惹得容因一愣,哭笑不得地道:「你想哪兒去了?」
今日日頭太大,碧綃撐了傘,容因伸出手,將她握在右手的傘奪到自己手中,然後用空閒著的左手悄悄牽住了她的。
「你如今這樣,我歡喜的很,比從前多了不少鮮活勁呢。若是再像從前一樣死氣沉沉的,那我才不高興。」
感受到手背上突然傳來不屬於自己體溫的溫度時,碧綃心尖兒一跳,可手卻沒有動,任由容因牽住。
明明是夏日,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處並不舒服,有一種濕漉漉的黏膩感。
碧綃卻覺得,從沒有哪一刻,她的心像現在這樣輕快過。
起初還是兩隻手互相牽著,可走著走著,便成了碧綃在前,容因在後。
答應秋嬤嬤時,容因全然不把今日這事當成一門差事,以為就是簡簡單單地出門看一圈風景。
可沒成想,她連菩薩的影兒都沒見著,便險些鎩羽而歸。
「碧綃,我實在走不動了,咱們歇歇吧。」容因幾乎想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可看看身上這身漂亮的衣裙,又強迫自己放棄這個念頭。
碧綃無奈地彎了彎唇:「夫人,馬上便到了,此處並無可以休整的地方。等到了寺里,咱們去討盞茶喝,你好好歇上一會子,如何?」
容因搖頭,伸出兩根鬼鬼祟祟的小手指,捏著她的衣袖,輕輕晃了晃。
等碧綃看過來,立刻眨巴著那雙澄亮的杏眸,滿臉懇求。
瞧著她這副耍無賴模樣,碧綃寵溺一笑,險些上手去刮她的鼻樑。
」姑娘啊,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撒起嬌來倒像個孩子。」
容因一怔,扯著她衣袖的手微微一滯。
碧綃喚她,用的是從前原主在閨閣時的稱呼。
容因訕笑一聲,方才臉上那種靈動又鮮活的笑意卻悄然退去了。
不等容因說話,迎面忽然傳來一道因故意拿捏腔調而略顯造作的聲音:「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三妹妹麼?今日可瞧,竟在這兒遇上你了。咱們姊妹可有好些日子不見了,我還以為你在祁府……」
說到這兒,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噤聲,與此同時,團扇輕揚,擋住了她下半張臉。
容因擡起頭,看著眼前身著華服,容色艷麗的女子一臉莫名。
她指了指這個突然跑過來跟她胡言亂語的奇怪女子,一臉好奇地問碧綃:「碧綃,你可是認得她?我沒見過這人,她卻突然跑來同我們說話,好生奇怪啊。」
一邊說著,她一臉困惑的表情,不似作假。
碧綃先是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
她覷一眼崔容萱氣惱又尷尬的神色,再看一眼賣力裝傻的自家夫人,努力抿了抿唇,壓住嘴角的笑意。
「夫人說的是」,碧綃語調平穩地道,「咱們先走吧,莫耽擱了要緊事。」
說著,便挽著容因準備離開。
她以為容因是故意裝出一副素不相識的模樣,想下下崔容萱的面子。
殊不知,容因是當真不認得眼前這個姿容艷麗,但說起話來卻咄咄逼人的女子。
只是她猜測,能喚原主一聲「三妹妹」,應當除了原主那個嫁給去了康王府,又一向自恃身份的嫡姐,也不會再有旁人。
崔之一姓,向來顯赫。
清河崔氏與博陵崔氏,世世代代盤踞在崤山兩側,歷朝歷代,都少不得出幾個聲名遠播的當世巨儒或位極人臣的股肱之臣。
原主所姓的這個崔,多多少少也和崔家世族沾了點關係——
若是翻著家譜一頁頁的數下來,那當是清河崔氏的一個旁支。
但也僅限於這麼一點了。
原主的父親崔泓自幼生在鄴都長在鄴都,從未去過清河,連清河崔氏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幸而如今取士,並不像前朝那般一切以家世論。
雖然表面看上去,像清河崔氏與博陵崔氏這等世家大族的子弟,只要應考便都能在朝中撈個一官半職。
但這些實則與世家門蔭無甚關聯,而是要歸功於百年世族的家學淵源。
像崔氏這種名門望族的子弟,往往在還沒學會拿筷子的年紀便已學會了如何拿筆,即便不靠門蔭,也能強過許多人,又豈是尋常人能比得了的?
故而崔泓即便沒有家族門蔭,如今也能憑自己的本事做到正五品六科給事中。
六科給事中這個官職雖品階略低,但職權並不小。倘若崔泓能做出一點成績,日後必定前途無量。
只是近幾個月來,崔泓原本一片光明的仕途,突然遭遇了冷峻的寒冬——
從數月前開始,朝中許多自詡清流的官員突然不約而同地聯合起來,排擠、打壓崔泓。
只因原主嫁到了祁家。
而因為這樁婚事被詬病的,不止崔泓一人。
整個崔家,在整個鄴都城裡的名聲一夜之間如墮泥淖。
偏崔泓又不敢對祁晝明有絲毫怨言。
否則當初也不至於不敢拒婚。
如今事已至此,崔泓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裡吞。
大庭廣眾之下被下了臉子,崔容萱眸光一冷。
又想起這些這幾個月來,父親在朝中屢屢受挫,整日裡愁容滿面,日漸憔悴,崔容萱打定了主意,她要狠狠收拾收拾崔容因這個掃把星。
「站住!」崔容萱嬌喝一聲,轉過身來。
她身後簇擁著的那兩個婢女便一馬當先地走上前來,堵住了容因的去路。
「崔容因,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連規矩都忘了——
見到本王妃,為何不行禮?」
容因眸光微閃。
略一思索,容因忽然一臉促狹地上上下下打量起她來。
她的眼神太過直白,以至於無需開口,崔容萱便立刻明白過來,她那副表情分明是在說——
王妃難道就這副模樣?
一瞬間,崔容萱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她素來最厭煩崔容因這副故作冷淡,什麼都不說,卻能用一個眼神就能讓你十分難受的做派。
當下,崔容萱忘記了自己方才的意圖,轉而陰陽怪氣道:「我還以為你在祁府受了委屈,整日替你擔心,父親也日夜在家為你寢食難安,可沒想到你卻過得逍遙自在,竟還有心思來這兒敬香。」
「原本以為那活閻王不會憐香惜玉,不過如今看你這小臉兒紅撲撲的,比在家中時養得還好些,想必他對你還不錯?」
她笑起來,笑里透著輕佻:「也不知你是使了什麼狐媚手段,竟讓那樣一個人也能為你心軟,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如今你是覺得你有了新的靠山,便可以枉顧父親母親的養育之恩,翻臉不認人了麼?否則,你方才為何那般無情無義地揚言說不認我這個嫡姐?」
崔容萱說這話時,刻意提高了音量,此處接近寺門,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她這一番話宣揚出去,周圍不明真相的路人紛紛側目,更有甚者,對著容因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若教她將這盆髒水潑在了容因身上,恐怕明天傳揚出去時,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
容因尚未開口,碧綃便氣急道:「二姑娘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先前……」
容因卻突然按住碧綃的手腕,制止住了她。
她轉頭對碧綃使了個眼色,再看向崔容萱,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幾下,用軟糯的嗓音道:「二姐姐,我方才不過就是與你開個玩笑,你怎的還當真了?我記得從前二姐姐的器量可大得很呢,不像今日這般小氣。怎麼,二姐姐你近來霉運纏身,才如此煩躁麼?」
說罷,不等崔容萱插話,她又垂下頭,絞著帕子神情低落道:「我不是來敬香的,是府里長輩病了,我來替她老人家祈福,望她早日康復。」
她頓了頓,忽然擡頭,滿眼好奇地看向崔容萱:「倒是你,二姐姐,你不去好好籠絡姐夫,關心關心自家後院,在這裡操心旁人兩口子的事做什麼?難不成……你對我夫君,有什麼想法?」
「我,我……」,崔容萱一瞬間氣得臉色漲紅,怒罵道,「你簡直是,不知羞恥!」
被她如此指著鼻子斥罵,容因面上卻半點兒也不惱,她微眯起那雙杏眼,笑吟吟地又添一把火:「我依稀記得二姐姐你成婚比我早兩年,想必要不了多久,我便能當上姨母了吧?」
容因笑著,眼底卻寒光閃爍。
崔容萱既喜歡動不動便罵人「狐媚子」,把原主和其母貶低到泥里,那就別怪她捅她心窩子。
這個時候就看出溝通的重要性了,李老頭就是吃了說話不利索的虧啊(擡頭望天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