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2024-08-16 21:32:43 作者: 栗舟

  第 65 章

  雖然家裡人都知道憑著魏琛的本事,約摸他考中秀才也是早晚的事兒。但他們也沒料到,魏琛只考了這一次便成功了。

  這樣大的喜訊,絲毫不亞於幾日前阿芸同他們說在鎮上買了宅子要將全家人遷過去住。

  畢竟秀才是大多人一步登天的開始。中了秀才,在尋常人眼裡,那已能算是鄉紳了,往後便很有可能去做官兒。即便沒能中舉,那在十里八鄉也是格外受人敬重的。畢竟就他們這小地方,大多數人可能活了大半輩子都不能親眼見著一個活的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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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魏琛還是案首、是廩生,已是能食官家供米的人了。而若是再算上他先頭縣試和府試都拿了案首,那便是連中小三元。且他如今也不過是未及弱冠的年紀,尚且如此年輕,雖說還稱不上天縱奇才,但說一句天賦異稟自是不為過的。

  有了前頭的縣試和府試打底,如今聽魏琛說他已中了秀才,周氏和魏老爹此番倒是沒再擦眼抹淚的。

  只是周氏還是免不了再圍著兒子又是一番上上下下打量個不停,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口中不停地道:「好,好啊!我兒真是有出息、有出息……」

  他們才搬到鎮上,除了前兩日與四鄰都打過招呼,也算是認識了以外,其餘實在是沒什麼相熟的人。

  周氏原本高興得非要去買兩掛鞭炮來放,幸而魏琛堅決不允,最後被勸住了。

  此刻的魏家人,真是恨不能敲鑼打鼓去街上宣揚魏琛考中了秀才,叫全天下人都知道知道。

  但即便如此,最後魏老爹和周氏一合計,還是覺得得回村里張羅著辦幾桌酒。

  畢竟這樣光宗耀祖的大好消息,又怎能不去家祠祭拜祖宗,告祭一番?

  如此一來,那這酒席便是必不可少的了。

  於是,魏宗第二日便回村里給里正和族長送了個信兒。

  緊接著不過短短半日功夫,這消息便跟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了整個上荷村。魏老六一家頃刻之間便成了村里爭相羨慕和議論的對象。

  姜老太太臭著張臉端著一盆髒衣服走到河邊兒的時候,便聽一早來的那幾個婦人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些什麼,談論得正起勁。

  她這幾日心裡不爽快的很。

  姜沖那王八羔子不知又跑哪裡去了,自從前幾日一大早起來便再也沒有人瞧見過他。且她進他房裡翻騰了一遍,發現還少了幾件他常穿的衣裳。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跑了,但這一次,她實在想破頭都沒料想到他會跑。畢竟他閨女還在隔壁村魏家,他竟就這麼狠心自個兒跑了?

  就那麼個一推就倒的病秧子身子,就算是跑出去了,他又能去哪兒?能活多久都說不準,真是不知好歹,可別在最後一個不小心死在外頭了。

  她那日當即便在村里找了許久,可最後找遍了整個村子都沒見著他的蹤影。

  倒不是掛心他,只是姜老太太心裡擔心若是被那死丫頭知道她爹不見了,恐怕又得上門來鬧得不可開交。

  那丫頭如今可厲害的很。嘴皮子利索,又嫁了人、有了靠山,遠不是當初那麼好對付。上次她帶著魏家那小郎君來家裡的時候,她便從她那裡吃了癟。

  這次可是他爹丟了,若是真叫她知道了,還指不定要怎麼和自己拼命呢。

  這事兒她這幾日跟家裡人商量過這事兒,可除了老頭子和老三兩口子之外沒人放在心上。

  一開始她說姜沖人不見了的時候,老三還非要去跟那死丫頭說,幸好被她喝住了,說再找找。不然恐怕就連這幾日的安生都沒有,那丫頭必然早就來家裡鬧開了。

  一連幾日,為著這事兒她都提心弔膽的,臉上都沒有幾分笑模樣。

  可她才將的木盆放在地上,擼起袖子準備捶衣裳,便聽旁邊一個臉熟的年輕婦人陰陽怪氣地揶揄道:「姜家嬸子,你好福氣啊,你家那丫頭如今可是秀才娘子了!往後若是家裡富裕了,可別忘了咱們啊。你們說,是不是?」

  「正是正是,姜家嬸子,日後可別忘了咱們呀!」

  「是呀,要我說,還是嬸子你會挑姑爺,一眼便相中了那魏家。要說你都不能富貴,那還有誰能啊……」

  一群婦人頓時跟著起鬨,彼此對視一眼,儘是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姜家這老婆子,在村里一向名聲不好。又懶、又貪,還刻薄,曾經還想搶占過人家田地。而她家小兒子剛進學塾那幾年,她逢人便炫耀他讀書多麼多麼用功,將來能多麼有出息,平白惹人厭煩。可到如今,她兒子讀了十多年也沒見讀出來什麼名堂。反倒是人魏家的那小郎君,年紀比他還小上許多,如今卻已經是秀才了。

  除了這,雖說她家那病秧子父女倆也不受村里人待見,但她做的那些事實在是太絕了,村里沒有一個不覺得她心黑的。

  做了人家的繼母,即便不能跟對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顧著,可把人直接攆出家裡去、還往死路上逼,又算怎麼回事?更別說她後頭還將那孫女賣去人家裡沖喜,已不知叫多少人背地裡不恥了。

  如今她那孫女反倒搖身一變成了秀才娘子,若要叫她知道,那豈不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村里人想到這一點,都急著等著看她笑話呢。如今正巧碰見她,自然要逮著機會好好奚落一番。

  姜老太太聽得這話,顧不上臉紅,當下便「咚」地一聲將手中的棒槌扔進盆里,站起身來、瞪圓了那雙綠豆眼一臉難以置信地問:「啥?恁方才說的是啥?誰中秀才了?」

  見她如此,先前一早說話的那年輕婦人便更得意了。她家婆母從前跟這死老婆子有過節,她便也跟著想找她不痛快。

  那婦人先是「咯咯」笑起來,接著又故作詫異地道:「呦,您還不知道呢?嬸子,你家如今可是出貴人了!你那孫女,就是加去隔壁村子魏家的那個丫頭,如今她夫君中了秀才,她可是秀才娘子了呢!嬸子,咱們也想吃酒,要是你到時候去,可能捎帶上咱們?」

  見姜老太太已是鐵青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死死地瞪著她,她也不惱,反而又故意把自己好不容易打聽來的消息都當著姜老太太的面跟周圍人說了出來:「聽說再過兩日,人家魏家便要回村里開辦酒,幾乎整個村裡的人都去呢。」

  說到這兒,她又睨了姜老太太一眼,故作神秘地對周圍的婦人說:「哦,對了,你們道他們為何是『回村里來辦酒』?」

  「為何?」

  「自然是因為人家魏家如今有了錢、發達了,全家都搬到鎮上去了。聽說是買了好大一個宅子呢。而且,你們猜,那宅子是誰買的?我覺著你們肯定都想不到。」

  她故意打啞謎,身邊的人都叫她勾起了好奇。姜老太太自然也不例外,豎著耳朵仔細聽著。

  瞥見姜老太太豎著耳往這邊探聽,她解釋道:「是嬸子他們家那丫頭!」

  「啥?那丫頭咋有本事買得起鎮上的宅子?」

  「就是,你莫不是隨口胡謅來誆咱們的吧?」

  「哪裡的事兒!我哪會兒騙你們這事兒啊,我騙你們又有什麼好處?我跟你們說,聽說那丫頭自個兒在鎮上開了個鋪子,生意做得好著呢,一整日就沒有空閒的時候,人都排隊搶著往她家鋪子裡去。你們說,這能不掙錢?買座宅子算什麼,恐怕人家將來還能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玉呢!」

  聽到此處,姜老太太再也忍不住。臉黑如鍋底,氣得肺都要炸了。

  此刻她一心只想著趕緊回家去跟家裡人商量商量,一起想個對策。若真跟這婆娘說的一般,那那死丫頭憑啥那麼好命?她端起木盆,轉身便氣勢洶洶地往姜家走去,那步子急得恨不能踩了哪咤的風火輪。

  身後那年輕婦人見她被氣狠了,連衣裳都不洗了就要回家,和其他人對視了一眼。

  下一刻,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一到家,姜老太太便「哐」地一聲將盆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驚得屋裡的劉氏急忙出來看。

  她肚裡的孩子上個月就生出來了,如今正在家帶孩子呢。

  她一出來,瞅見姜老太太臉色難看得要命,卻也不管那些,仗著自己前些日子才又給姜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張口便埋怨道:「娘,您這是做什麼?我好不容易將孩子哄睡了,你要是再給他嚇醒了,那我可不管了。」

  「你這個拎不清的賤|貨!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說這些屁話?」姜老太太本就窩了一肚子火,此刻聽她這麼說話,自然一腔火氣兜頭便往劉氏身上撒。

  這還是頭一次叫她這般斥罵,往日挨罵的一般都是王氏,她從來都是被誇的那個,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她本就不是個讓事兒的,只愣了一刻,她便轉身摔門走進了屋裡。

  不過一刻鐘,她又抱著孩子,挎著個包袱直衝沖地往外頭走。

  邊走還邊故意大聲嘟囔著:「罵我?罵我我今日便回娘家去。我剛給你們姜家添了個大胖小子,便罵我是賤|貨,回家我便叫我爹來好好問問,這究竟是個什麼說法!」

  姜老太太一聽便慌了神。

  這可了不得。

  劉氏她爹那可也是個秀才,雖說因離得遠,素日也不常往來,自從劉氏嫁過來也沒怎麼回過娘家。就連她從前叫劉氏回家,想著指不定能帶點米麵銀子回來,也被劉氏以路遠給拒絕了,他們姜家除了劉氏當初帶來的那點兒嫁妝,旁的也沒怎麼沾著她家的光,不欠他們的。

  可若真是叫劉氏告到她老子面前去了,那保不准他興許就上門來討說法了呢?到時可怎麼辦?

  要知道那些秀才老爺可不是好惹的,他們認識的人多了去了,便是那些當官的也是認得的。

  她立刻便換了臉色、軟了口氣,連忙上前攔住劉氏:「媳婦兒,你可千萬別走,別跟娘一般見識。方才是娘的不是,娘這不是叫氣昏了頭嘛?你不知道,實則是家裡出了件大事,我正要回來同你商議呢。」

  劉氏眼珠一轉,面上雖還故意擺出一副不忿的模樣,但依舊順著姜老太太遞來的台階下了。

  畢竟她方才也就是做做樣子嚇唬嚇唬她,她老子才不會來替自己撐腰呢。她從沒跟姜家人說過,當年她實則有過心裡鍾意的人,那人不過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家裡窮得叮噹響,只是生得好看,她便喜歡上了。

  可後來他倆私會的時候叫旁人發現了,傳得人盡皆知。他爹覺得她丟了自家的臉面這才狠心將她嫁得這麼遠。如今她哪能再回去找她爹,她爹那般在意名聲的人,不將她趕出來就算好的了。

  「什麼事,你說吧。你若是真能說出來,那我便信了,就不帶孩子走了。」

  「媳婦兒,你不知道,我才聽村里人說,魏家四郎考中了秀才,咱家那死丫頭如今已是秀才娘子了。且……且那些人說她還在鎮上開了間鋪子,生意好著呢,已經買了宅子把魏家人都接過去了。我如今懷疑……那病秧子怕是已經叫她偷偷接走了!」

  姜老太太其實並不是個蠢的,否則她先前也不能想出那麼多損招對付姜沖父女。回來的這一路她便已經想明白了,老二那病秧子,定是讓那死丫頭偷偷接到鎮上去了。

  劉氏聽完姜老太太一番話,驚得都忘了繼續裝不快,瞪圓了眼尖聲喊道:「什麼?!秀才娘子?」

  她爹本就是秀才,她自然比旁人都更知道成了秀才之後的好處。且那魏家郎君如今才不到弱冠之年,跟她爹那般四五十了才勉強考中了秀才的不同,若是不出意外,他日後怕是鐵定能當上官的啊!

  劉氏腦子動得快,她當下便道!「娘,你忘了嗎,那丫頭的這門婚事還是你給牽的線,若是沒有你,她哪裡有今天。可如今她發達了,就想把咱家就這麼給撇開了?這不能夠!」

  姜老太太叫她這一番說道,立刻便又有了主意,竟也理直氣壯地附和她道:「對,你說得對。那死丫頭若是沒有我當初給她安排了這門婚事,哪能當上秀才娘子?她想撇了咱,自個兒享福?呸!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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