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一品女狀師> 第一百五十章:母親

第一百五十章:母親

2024-08-16 05:16:46 作者: 何兮

  周睿安初聽此言,臉色不由得也是一變,他想不到何人會去殺一個老兵?

  江清越說出了周睿安心中的疑問:「被人殺了?什麼人會去殺他?目的是什麼?」

  周睿安也是這麼想的,他的心頭一動,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不過一閃而過,他也沒有在意。

  「小福子,你去安排,朕要親自去看望董侍衛。」周睿安沉聲說道。

  董成是晉王的舊部,而且周睿安能順利登基,他也是功不可沒,於情於理,他都要去看望的。

  周睿安急匆匆地出了宮,江清越並沒有跟他一起,周睿安是想讓江清越一起去的,不過江清越拒絕了。

  「現在情況未明,我不合適跟你一起出現,免得又刺激了那些大臣,到時候為難的還是你。」江清越說道。

  董成生前雖然官職不高,但他的地位卻很超然,他當年奮不顧身搶回了晉王的屍身,就已經讓人對他肅然起敬了,他死了,前去探望的的官員一定不少,江清越不想這個時候讓周睿安為難。

  周睿安並不覺得為難,不過見江清越一臉堅持,他便也沒有強求,他急匆匆地趕到了董家。

  關有為已經到了,本來這樣的命案是不用他出面的,可誰讓董成的身份特殊?關有為得到消息就先一步過來了,周睿安到的時候,關有為已經做完了初步的檢查。

  

  周睿安看到關有為便道:「關卿,可有何發現?」

  關有為想了想,然後說道:「回皇上的話,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心臟中刀而亡,初步判斷,應是熟人作案,門窗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跡,而且臣也問過府中的下人,案發當日並沒有訪客上門,而且兇手應該是個新手,他第一刀並沒有刺中死者的要害,又補了第二刀。」

  周睿安沉聲說道:「不管是什麼人,能夠輕易殺死董侍衛的都不會是一般人。」

  董成是誰?那可是晉王身邊的侍衛,當初更是以一己之力搶回了晉王的屍首的,他是真正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他都全身而退了,能兩刀將他殺死的,絕對不是一般的人!

  關有為讚許地點了點頭。

  周睿安沉聲說道:「去查!一定要查清楚兇手!只要對案情有關的,無論官職有多高,都必須全力配合調查!」

  關有為立刻來了精神:「是!臣定不辱命!」

  董成一死,滿朝文武議論紛紛,誰都想不到到底是誰會殺了董成,關有為調查了好幾日,都並未找到有用的線索,甚至連一個嫌疑人都沒有。

  怎麼查?誰會去殺一個老兵?而且是一個頤養天年的老兵?根本沒有理由啊!

  不過很快就有人發現,不是沒有理由,有一個人,就有很充足的殺人動機,並且她還有這個能力。

  這個人就是江清越!

  眾所周知,董成帶頭反對周睿安立江清越為後,董成的身份超然,連周睿安都避其鋒芒,如果董成堅持的話,說不定還真的能攪黃了這樁婚事,而且,江清越有這個能力。

  當初江清越以一己之力對抗韃靼勇士的一幕還歷歷在目,她以前還是威遠鏢局的鏢師,她的身手殺董成綽綽有餘。

  不管有沒有證據證明這個猜測,反正一直關注著整個事件的百姓們覺得自己宛如神捕附體一般,堅定的認為自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這個流言越傳越烈。

  他們懷疑江清越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畢竟江清越的母親都能不守婦道,與人私通生女,那麼江清越為一己之私殺人,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不管真相如何,滿朝的大臣們聽到這個傳言之後,就像是找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理由一樣,更是上竄下跳地反對江清越為後了。

  劉敏把這個消息告訴周睿安的時候,周睿安差點把御書房的書桌給掀了。

  滿屋子的太監宮女都跪了一地,周睿安臉色鐵青,眼神冰冷,小福子伺候周睿安這麼久了,就連上次江清越失蹤的時候,周睿安都沒發這麼大的火。

  小福子心裡叫苦不迭,外面的這些大臣們怎麼就不能消停一點?讓他們過幾天安生的日子?

  「謠言是怎麼傳出來的?」周睿安冷聲說道。

  劉敏表情凝重地說道:「只是幾個書生在酒樓里談事時,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沒想到越說越離譜,就這麼傳揚了出去,朝中大臣聽說了之後便……」

  周睿安怒聲說道:「看來這些書生當真是太閒了!」

  因為這件事,周睿安對京城的書生有了一種莫名的厭惡,總覺得這些讀書人平日裡太閒了,不知用功讀書,竟是學婦人傳些閒話,以至於第二的科考,周睿安出的考題比往年難了數倍不止,導致那一年的科考成績慘不忍睹。

  此乃後話。

  劉敏表情凝重地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這些流言,如果還不能找到兇手,就算人不是娘娘殺的,娘娘的名聲只怕也……」

  周睿安表情一凜,「你去找關有為,讓他儘快查案!」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這個案子要低調處理,不宜大張旗鼓。」

  劉敏立刻就明白了周睿安的意思,周睿安是想要低調處理這件事了,目的是為了給江清越脫身,哪怕現在先找出一個替死鬼呢?先把案子平息了,然後再慢慢查兇手也不遲,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降低這個案子對江清越的影響。

  劉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來對周睿安來說,無論是誰都沒有江清越重要。

  劉敏微微頜首:「是,屬下這就去!」

  劉敏一走,周睿安蹙著眉頭在屋子裡來回渡著步子,他也一直在想董成的案子,到底是誰要殺董成?目的是什麼?

  如果是為了嫁禍給江清越,這個圈子未免繞的也太遠了,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周睿安細細地思索著這件事,一直以來董成都非常低調,在京城裡也很少露面,甚至都很少進宮,他不曾與人結怨,唯一一次出風頭還是這次他旗幟鮮明地反對江清越為後……

  反對江清越為後?

  周睿安的表情頓時一凜,他突然想到了,當日他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是什麼了!

  當時他的想法是,董成一死,文武百官群龍無首,再沒人能阻止他立後了!

  兇手當然不是江清越,那麼會不會是某些關心江清越的人呢?

  周睿安這麼一想,便覺得自己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某些關鍵,然後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董成為何會這麼激烈地反對他立江清越為後呢?按說董成與江清越二人都沒有見過,更不曾結怨,為何董成會參與到反對他立後的一事中呢?

  周睿安越想越覺得整個事情不簡單,看來,事情還是跟清越的身世之謎有關。

  而這件事,只能去找一個人。

  周睿安又一次去見了二皇子,他還特意問了看守二皇子的護衛,這幾日二皇子可有何異常,得到了護衛一切正常的回答之後,他才走了進去。

  二皇子看到周睿安的到來顯然有些詫異。

  「我還以為皇上正忙著大婚,怎麼會有空來看我這個階下囚?」二皇子調侃著說道。

  聽到他的話,周睿安眼神一眯:「清越的身世,你是不是還有所隱瞞?」

  二皇子一臉訝然地看著他道:「皇上何出此言?該說的,我都已經在奏摺里寫清楚了,一切也如皇上所願,怎麼?皇上是又有不滿了?」頓了頓,他一臉無奈地說道:「那不如皇上給我一個腳本如何?我照本宣科,定讓皇上滿意如何?」

  周睿安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你的表現很好是不是?你那麼在乎清越,一開口卻是調侃我們的婚事,什麼時候,你真的能若無其事地談論此事了?」頓了頓,他聲音一揚:「因為你知道,朕現在還娶不了她!所以你才會這麼說,只是為了揶揄朕而已!」

  二皇子的表情一僵,他微微蹙了蹙眉頭,語重心長地說道:「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多疑可是很致命的缺點啊。」

  周睿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董成死了。」

  二皇子一臉無辜地回望他道:「這又與我何干?皇上總不會說我被看守的時候殺了人吧?」

  周睿安眯了眯眼,突然看了他的胸口一眼:「你身上受了傷?說話的氣息都比以前弱了些。」頓了頓,他別有深意地看著他道:「你被看守在這裡,又是怎麼受的傷?」

  二皇子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皇上什麼時候都會開始看病了?」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我身體好著呢,要不你別殺我,我一定活到七老八十,說不定還能先送你走呢!你說我受傷了,要不我寬衣解帶給你看看?只是皇上以前就有斷袖的傳言,若是被人看到你我衣衫不整,你就不擔心跟清越無法交代?」

  周睿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這麼看來,關於清越的身世,你確實還有所隱瞞。」

  二皇子表情一僵,最後才略帶些挑釁地說道:「你如果有疑問,大可以去查,我已是將死之人,沒有什麼好說的。」

  周睿安盯著他半響,最後才淡淡地說道:「你好自為之吧。」

  二皇子微微一笑,並不在意,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卻是嘆喟了一聲,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周睿安走了出去,看著兩旁的護衛,冷哼地說道:「自己去找劉敏領罰!連人出去了都不知道!簡直是一群廢物!」

  他語氣里的森然冷意,讓兩個侍衛打了個寒顫,不敢開口辯解,只是在奇怪,二皇子什麼時候出去的?皇上怎麼知道的?

  周睿安回宮之後,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獨自一人留在御書房內,足足待了兩個時辰。

  見過二皇子之後,周睿安只確定了一件事,二皇子確實有隱瞞,而這很有可能就是董成反對他立江清越為後的原因。

  真相到底是什麼?他們隱瞞的事情又是什麼?這都困擾著周睿安,但他此時卻在考慮著另外一個問題,他確定要弄清楚真相麼?

  如果他真的找到了答案,對他、對清越,真的是一件事好事?

  江清越好不容易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可是清貴妃和景昭私通的事,卻讓她覺得恥辱和難堪,真相真的那麼重要麼?如果查到真相的代價,是毀掉他們現在的生活,他真的還願意麼?

  周睿安第一次覺得迷茫了,因為這件事關係到江清越,甚至還有可能關係到兩人以後的關係,他退縮了,他不敢拿兩個人的未來去賭一個並不確定的真相。

  江清越來了,打斷了周睿安的沉思。

  江清越是來告別的,這幾天周睿安一直擔心她的狀態,便將她留在宮裡了,不過隨著這些流言越演越烈,江清越覺得自己留下來不太好,所以想要出宮去。

  周睿安並不同意:「你就住在宮裡,這以後也是你的家,我希望你能喜歡這,你走了,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皇宮,你就不覺得我可憐?」

  江清越不禁笑了笑,他總是這樣,擔心她在意外面的那些流言,所以故意說這樣的話來讓她安心。

  「不是的,我聽說秀兒快要生了,我有些擔心她,所以想回去看看。」江清越說道,頓了頓,她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你也知道,秀兒的身體不太好,我聽說婦人生產就是在走鬼門關,我真的很擔心她。」

  周睿安神色這才稍緩了一些,他挑了挑眉頭,抱著她的腰身道:「那你答應我,等她生產之後就回來?」

  江清越衝著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對了,謠言的事……」江清越突然想起來。

  周睿安道:「這是我該處理的事,你不用管!我還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止我們的婚禮。」

  江清越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周睿安臉色一赧,理直氣壯地說道:「怎麼?我說的不對麼?你不就是我的女人?!」

  江清越忍俊不禁地點了點頭:「是,是。」

  周睿安望著她的笑臉,原本漂浮在心頭的不安漸漸的散去,此時此刻他終於做了一個決定,不管真相是什麼,江清越的身世是不是有什麼隱情,也不管董成為何那麼激烈地反對他跟清越的婚事,只為了眼前這個人,他便覺得那些都不重要。

  沒有任何事情比她更重要。

  周睿安將她攬入懷中,心裡已經做了決定。

  江清越很快就出了宮。

  江清越離開皇宮被大臣們看作了一個訊號,他們以為這是周睿安要妥協了,更加變本加厲地上奏摺,請求周睿安徹查此事,還有大臣直言江清越便是兇手。

  在這樣的情況下,周睿安一紙詔書公告天下,江清越是他選定的皇后,他們會擇日完婚。

  大臣們頓時就炸了,又扎堆的跪在宮門外希望周睿安收回成命,周睿安依舊不為所動,每天宮門外都有跪得昏倒的大臣。

  本來大臣們反對江清越,確實是因為她的出身和來歷,可是到了這個地步,就變成了大臣們和周睿安之間的對決。

  大臣們認為周睿安做了一個荒謬昏庸的決定,如果他們不能說服周睿安,那麼以後他們又該如何輔佐周睿安?周睿安以後會不會也變成一個昏君?

  現在的情況,雙方都是騎虎難下了,這已經關係到了君臣關係的和諧地步。

  江清越現在不知道這些,她一門心思都在陳秀兒的生產上。

  陳秀兒的身體不好,有早產的跡象,家裡的人都非常緊張。

  很快,就到了太醫診斷出的生產的日子,陳秀兒一大早就開始發作了,好在全家早有準備,穩婆和太醫都準備就緒,可即使這樣,所有人還是手忙腳亂。

  尤其是林哲遠,第一次當爹,整個人都不好了,原本那麼沉穩大氣的一個人,站在門外,一臉呆滯的表情,嘴裡喃喃地念叨著:「她一定很疼,秀兒,我要去陪著她……」

  被沈燕娘嫌棄地一把推開,其實穩婆也嫌棄沈燕娘,沈燕娘一個大姑娘,哪裡會給人接生?偏偏她還極其沒有自知之明,非要跟著,穩婆懼怕她的武力值,只好默認了。

  陳秀兒足足震痛了三個時辰,最後才聽到了一聲啼哭,直到聽到這聲哭聲,林哲遠才算是真正的活了過來。

  林哲遠急忙沖了進去,江清越也忍不住裂開了嘴,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急忙跟了進去。

  穩婆抱著孩子,一臉喜氣地迎了出來:「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位小少爺!母子平安呢!」

  林哲遠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不禁露出一個笑容,想要伸手去接孩子,可是看著那么小小的一團,他卻有些膽怯了。

  「愣著幹什麼?快抱抱你兒子啊!」沈燕娘催促地說道:「這可是我接生的第一個寶寶呢!」

  林哲遠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動作從未有過的輕柔,他咧開嘴:「我要去給秀兒看看!」

  林哲遠抱著孩子進了內室,江清越和沈燕娘對視了一眼,不禁無奈地一笑。

  沈燕娘不禁嘆了一口氣:「秀兒真是好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江湖兒女,直言直語,江清越不禁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下次別認錯人性別才好。」

  沈燕娘氣得差點拿鞭子抽她!

  江清越摸了摸鼻子,覺得女人心真是海底針,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追在她後面喊江郎的。

  「秀兒!」突然,內室里傳來林哲遠的驚呼:「秀兒,你怎麼了?你別嚇唬我!」

  江清越和沈燕娘急忙沖了進去,就看到林哲遠臉色發白,陳秀兒雙眼緊閉已經陷入昏迷,而剛出生的寶寶真正哇哇大哭。

  場面極其混亂,還好江清越很是鎮定,讓奶娘先把孩子抱了下去,又讓人去叫了太醫進來。

  本來江清越以為只是一時產後脫力,可是太醫診脈之後,卻是一臉凝重地告訴她,陳秀兒的身體不大好。

  「夫人以前定是受過很嚴重的傷,之後便傷了根本,雖是看著與常人無異,但內在其實早已經虧損了,」太醫一臉凝重地說道:「就好像是一棵大樹,雖然外表看似壯實,但內里卻已經掏空了!這才生產,打亂了她身體裡的平衡,所以才會陷入昏迷。」

  林哲遠急忙說道:「她以前就非常嗜睡!」

  「經常睡覺,說明她的身體虛弱,需要靠著睡覺來調養,現在她陷入昏迷其實也是在睡覺,這次生產讓她元氣大傷,所以她用睡覺的方式來調理自己的身體。」太醫說道。

  林哲遠不禁道:「那她要睡多久啊?一直這麼睡下去,她會不會……」

  會不會一睡不起?

  江清越和沈燕娘都是一臉緊張地看向太醫。

  太醫被江清越的目光嚇到,這位可是有本事讓皇上色令智昏的人物,說不定以後還是皇后呢,他可得罪不起。

  可是……

  「這個,不太好說,也許等她睡夠了,養足了精神,她就會醒了,也說不定……」太醫看了江清越一眼,並沒有再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林哲遠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最後坐在了椅子裡,一臉的失魂落魄。

  眾人的心情都是有些沉重,好好的,都以為是迎接新生兒的誕生,沒想到最後陳秀兒卻病倒了,太醫雖然沒說的明朗,但他們已經清楚了,陳秀兒怕是凶多吉少,說不定就會一睡不起。

  而且一個人光睡覺不吃飯,她的身體又如何支撐得住?

  江清越想到剛出生的孩子,很可能就這麼失去母親,心裡便覺得一陣陣的難受,她太明白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了。

  「早知道!早知道這個孩子就不該生!」突然,林哲遠怒聲說道:「要不是這個孩子,秀兒也不會這樣!」

  江清越回過神來,本能地反駁道:「你怎麼能怪孩子?秀兒身為母親,為了孩子,她什麼都願意做的,你這麼說,就不怕傷了秀兒的心麼?!」

  話一出口,江清越突然就愣了,她想到了清貴妃。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