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選秀
2024-08-16 05:14:52
作者: 何兮
小福子憂心忡忡地退了出去,他此時有一種本能,出了門就問小太監:「今日江侍衛可當值啊?」
「回公公的話,今日江侍衛不當值,她休息的。」小太監恭敬地說道。
小福子不死心:「你可別記錯了?還是去跑一趟,去看看江侍衛在不在,務必要把她請過來。」
小太監一臉委屈:「公公,小的早就把江侍衛的當差表給要來了,今日江侍衛是休息的,肯定不在宮裡。」
小福子臉色頓時一白,「那完了,完了,死定了,」頓了頓,他忍不住跺腳:「只希望裡面那幾位能輕著點作,今日能滅火的可不在啊!」
像是為了驗證小福子的話一樣,突然,從裡面傳來了一陣聲響,小福子心頭一顫,這幾位祖宗到底說了什麼,陛下都開始摔茶杯了?
小太監一臉瑟縮地看了小福子一眼:「公公,您,您不進去勸勸麼?」
小福子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進去幹嘛?你以為人人都是江侍衛麼?」哼,蠢貨!這個時候進去除了被遷怒還能怎麼樣?
小福子這麼說,不過還是湊到了門邊,結果就聽到裡面發出了一陣聲響,應該是幾人跪倒在地的聲音。
接著就是幾人異口同聲的聲音:「求陛下三思!」
小福子當機立斷地退了下去,招呼了小太監:「趕緊去找江侍衛,就說出大事了!務必要讓她進宮一趟!」
小太監不敢怠慢,急忙應了,匆匆地轉身向外跑。
小太監直接去了江清越的家裡,不過江清越居然不在家,便又去了隔壁,但林哲遠一家子也都不在。
此時的江清越正在威遠鏢局,原來威遠鏢局的宅子已經還給了陳秀兒,這宅子出了滅門慘案,死了不少人,本來也沒人願意接手,江清越擔心客人忌諱不願上門,還建議過林哲遠讓他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不過這個提議被林哲遠和陳秀兒回絕了,這裡就是威遠鏢局,是他們的家,死的都是他們的親人,他們相信,就算師父師兄們死了,也會保佑他們的。
江清越並沒有再勸,後來還是沈燕娘想了個法子,去請了德高望重的高僧過來,興師動眾地做一場超度法事,也讓客人們安心。
今天就是做法事的日子,所以江清越和林哲遠一家都在威遠鏢局。
高僧是沈燕娘請來的,她是江湖中人,很有些門路。
江清越對這些並不怎麼在意,冷眼旁觀地看著請來的大師帶著弟子念著佛經,本來她並不當回事的,可是聽著聽著,心裡卻也漸漸地安定了下來。
一場法事做完,林哲遠端了茶去給大師喝,大師放了茶杯,目光無意間落在了江清越的身上。
大師掐指一算,眉頭便輕輕蹙了起來,他又仔細地端詳地看了江清越好幾眼。
沈燕娘警惕地問道:「大師,可是有何不對?」
大師搖了搖頭,念了一聲佛號,然後才道:「時也命也啊。」
「大師,您可否說的向詳細一點?」沈燕娘急忙問道。
大師又仔細地端看了江清越的相貌一眼,然後才道:「她本應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偏偏又命犯孤星,便是父母健在,也無法承歡膝下,從小顛沛流離,不過十八年之後,會有一際遇,從此鳳舞九天,貴不可言哪。」
江清越愣了一下,旋即目光便是一利,這和尚說的倒是都對,如果她嫁給了周睿安之後,可不就是貴不可言?
但這和尚當真是能掐會算,看出她的命格,還是別有居心,不懷好意?江清越並不相信事情真的那麼巧合。
江清越深深地望著和尚一眼,和尚目光平和表情透著一股慈愛之色,像是並沒有發現她的敵意,江清越這才漸漸放下了心中的疑竇。
和尚微微一笑,原本慈祥的表情又帶了幾分笑意:「不過此事過程中多有波折,重則喪命,輕則亦會連累身邊之人,施主還要好自為之啊!」說完,和尚便又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江清越不覺得有什麼,沈燕娘卻著急了,追問和尚可有破解之法,和尚卻都搖頭不語,逼得狠了,便開始念起佛號,就是不肯再開口。
小太監就是這個時候找來的,他一臉慌張地跑到了江清越面前:「江侍衛,快,快給奴才進宮去吧!宮裡出大事了!」
江清越面無表情,心裡很是不以為意:「又是小福子叫你來的?」
小太監連連點頭:「江侍衛,快跟奴才走吧!再晚可就要出大事了!」
江清越忍無可忍:「他這個月都叫了我七回了!回回都說要出大事!還有完沒完了?!」
「這次不一樣,哎喲,江侍衛,您就跟我過去吧!」小太監一臉焦急地說道。
江清越還沒說話,一邊的沈燕娘便道:「清越,你就去吧,就當日行一善了,剛剛大師可是說了,你還有一段劫難呢,你可得多做點好事啊!」
江清越:「???」
江清越跟著周睿安進了宮,在御書房外,就碰上了出來的關有為和張琦等人。
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江清越挑了挑眉頭,看向了關有為:「關大人,您又帶頭挑事?」
關有為臉色一黑,什麼叫又是他帶頭?
「你來的正好,正好去勸勸皇上,事關先皇血脈,可馬虎不得,若是傳揚出去,對陛下的名聲有虧!」關有為壓低聲音說道:「現在也就只有你的話,陛下還能聽進去一些吧!」
江清越聽到『先皇血脈』臉色便是一變,突然,她感受到了一股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抬頭望了過去,張琦正好轉開目光。
張琦對著和安王道:「王爺,晚輩送你出去。」
和安王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江清越走進御書房,就看到周睿安一臉沉著如水地坐在椅子裡,表情黑的都快滴出墨出來了。
江清越走到了他的身邊,周睿安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江清越不禁挑眉道:「你都抬頭,怎麼知道是我?」
「我想著,小福子也該找你過來了。」周睿安淡淡地說道。
江清越輕輕地笑了笑,與他的十指緊扣,「他們是為了寧陽公主的事來的吧?」
周睿安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他銳利的目光看向了她:「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要插手!」
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眉頭又緊緊地皺了起來。
「你處理?你要怎麼處理?關有為、和安王都是對你登基出過力的,關有為是能臣之首,和安王是宗室之長,張琦就更不用說了,那是一直跟在你身邊為你效率,對你忠心耿耿,你要如何同時反駁了這三人?便是你真的做成了,怕也要讓滿朝文武都寒了心。」江清越說道。
周睿安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中閃過了一抹厲色。
這就是當皇帝的無可奈何,他要顧慮的事情太多了,要承受的東西也太多了。
「那又如何?朕是皇帝!被幾個大臣逼得無路可走,朕這個皇帝不做也罷!」周睿安沉聲說道。
「你不做,誰能去做啊?」江清越嘆息著說道:「更何況,我不希望因為我,讓你成為一個眾叛親離的昏君。」
「你知不知道,張琦認為你的血是解開『君莫愁』的關鍵,偏偏關有為也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還找了和安王一起過來,說要尋到先皇的血脈!」周睿安恨聲說道。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被逼迫的感覺了,偏偏今天這三人做到了,而且還是他一直以為盡在掌握的人。
好不容易江清越願意答應嫁給他了,洛北那邊一切也都安排好了,就等著準備就緒之後,過完年他便開始選秀就能娶她為後了。
就差那麼一點,這個時候張琦跑出來攪局,一個張琦還不夠,關有為跟和安王也跟著湊熱鬧,這不是誠心的給他添堵嗎?!
周睿安能不氣麼?而且這一個個的,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好!
江清越眼神一閃,卻並沒有開口。
周睿安不禁喚了一句:「清越?」她很快回過神來,他這才問道:「你剛才在想什麼?」
江清越眉頭輕蹙:「我只是覺得,這些事情似乎有些奇怪,也太巧合了,張琦來找你的時候,就碰上了關大人,還有,張琦怎麼會突然知道『君莫愁』的關鍵是在血里?這事也是那麼多名醫研究了幾年才得出來的,他怎麼會知道的?」
江清越說完,周睿安的神色也變了,他皺起了眉頭。
「我都氣糊塗了,你這麼一說,倒真是有些可疑,張琦跟了我這麼久,不會有異心。」周睿安擰起眉頭說道。
江清越搖了搖頭,他說到底其實還是自負,他對自己的人一向都很信任,信奉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所以從來沒有派人監視過或者是調查過自己的下屬,尤其這些人都是從以前就跟著他過來的。
周睿安挑人的眼光一向很挑剔也精準,能夠跟隨他的人,都是有過人之處,又忠心耿耿的,這麼多年唯一一個變數,大概就是劉福了。
周睿安眉頭一沉,便道:「我一會讓劉敏去查查。」
江清越道:「還是不要了,畢竟是以前就跟著你的人……」
「不,必須要查清楚。」周睿安沉聲說道:「既然我已經生了懷疑,就更要弄清楚,我不能冤枉他,但我也不會給他機會背叛我,否則……」
說著,他眼神里閃過了一抹精光。
江清越知道他心意已決,也不再多勸,只好點了點頭。
周睿安很快就吩咐劉敏去調查張琦,劉敏還有些詫異,他跟劉敏也算是有兩分交情,畢竟都是周睿安的屬下,難道張琦背叛了周睿安?
劉敏不敢怠慢,應下之後就去開始調查。
周睿安並沒有糾結劉敏的調查結果,張琦的話給了周睿安危機感,他覺得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他要立刻選秀,讓江清越入宮為後!等一切塵埃落定,到時候就算江清越的身份被爆出來,他也不怕了。
想到這,周睿安立刻叫了禮部的官員過來,說是今年出了不少事,皇室也出了不少的醜聞,所以他決定在年關前沖沖喜事,他決定選秀了!
禮部尚書一聽,頭髮都要愁白了,本來禮部在六部之中並不算要緊部門,一年也就年節的時候才會忙碌,可沒想到周睿安會偏偏選在他們最忙的時候說要選秀!
這也不是時候啊!可是禮部尚書能怎麼辦?說他們太忙不給辦?別鬧了好嗎?當初他們滿朝文武接連上奏摺求著周睿安立後選妃的,這他要是拒絕了,出了門他就得被滿朝文武給罵死!
無奈,禮部侍郎只好應下,回去之後就開始抽人手,準備選秀女。
好在這次周睿安並不打算大張旗鼓,一切從簡,只從京城中四品以上二品以下的官員中選出未嫁之女。
對,周睿安還有條件,二品以上的大臣之女都不要,這個消息一放出去之後,整個京城都炸了,那些出身名門勛貴的大臣們感受到了來自皇上的深深惡意。
不能進宮,生不出皇子出來,他們就當不了外戚,一品官員又有什麼稀罕的?
一時間,所有二品以上的大佬們天天跟周睿安吵架,甚至家中有適齡女子的大臣甚至還上書,讓周睿安給他將將官也行!
周睿安簡直是哭笑不得的,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理由:「廢后出身勛貴之家,卻養出了她不該存的心思,此乃前車之鑑,朕委實不願重蹈覆轍,只願尋一位賢良淑德的女子,與朕白首一生,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朕的福氣,也是大靖之福!」
大臣們能怎麼辦?周睿安這理由無可挑剔啊!他們誰都沒想到周睿安會玩這麼一手,怪只怪自己的官位太大了!
很快,符合條件的秀女都要被選進了宮中。
杜文濤是戶部一個不起眼的主事,剛剛是五品官,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從很早以前,他受過周睿安的一個恩惠,從此便成了周睿安的人,後來周睿安在辦邊關的貪墨案的時候,他也出了不少力。
後來周睿安登基之後,對於一干下屬都有封賞,但獨獨並沒有賞杜文濤,杜文濤當時還好一陣的奇怪,因為周睿安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人,沒有賞他,難道是他的差事辦的不好?
就在杜文濤忐忑不安的時候,洛北就找上門來了,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兒。
杜文濤的老家在西北,路途遙遠,他進京為官那年剛剛生了一個女兒,當時想著孩子太小,不宜長途跋涉,便留在老家陪伴父母,這麼多年過去了,杜文濤也想把孩子接過來,但是孩子的祖父祖母都捨不得,他跟妻子又生了別的孩子,漸漸的便放下了此事,把孩子養在老家。
這次洛北就是讓他的『女兒』回京,洛北說這是皇上的意思,杜文濤便也沒多想,當即就答應了。
直到後來,周睿安下旨選秀,只要五品以上和二品以下官員家中的適齡女子,杜文濤這才明白了周睿安的用意,不給他封賞就是為了這一日!
杜文濤是個聰明人,大概也知道,這位姑娘的出身並不太好,所以周睿安這才費盡心思的給她安排一個家世,以周睿安對這位姑娘的用心來看,日後這位姑娘可是貴不可言,而他可就是現成的岳父。
也許以後他杜家還有更大的造化也說不定呢?
所以這幾日杜文濤走路都帶風,仿佛能看到自己未來風光無限的日子。
洛北帶著江清越去見杜文濤的時候,杜文濤極其的客氣,那討好的樣子,也不知道誰是親爹。
「姑娘,我都已經把房間都準備好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你先過去看看,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再跟我……再跟夫人說!」杜文濤很是熱情地說道。
旁邊的杜夫人也是一臉慈愛地看著江清越。
洛北給了杜文濤一個讚許的眼神,這是個聰明的,不過……「老杜,行了,就是在你這住幾天,反正很快就到選秀的日子,不會麻煩你的。」
杜文濤嘿嘿地笑了兩聲:「看你這話說的,皇上能用得著我,那是我的榮幸啊!我怎麼會嫌麻煩?」
「還是叨擾杜大人、杜夫人了!」江清越客氣地說道。
杜夫人連連擺手說道:「姑娘客氣了,真的太客氣了,看到姑娘,我也想到了自己的女兒,能夠看到姑娘出嫁,我心裡也是一種安慰。」
江清越溫和地看著她,心裡卻是想,自己占了她女兒的位置,她卻還要笑著來照顧自己,不禁微微有些感慨。
周睿安擔心夜長夢多,這次選秀更是雷厲風行的速度,所有符合條件的官員上報了名單之後,周睿安便開始接二連三的給杜家賜東西了。
也不是多貴重的物品,不過是今日送來了水果,給杜家送一份兒,或是宮裡的御膳,周睿安吃的不錯,又給杜家送一份兒。
以前杜家不顯山不露水的,並沒有特別之處,突然之間入了周睿安的眼,眾大臣都很奇怪,不過一查就明白了,這次杜家可是有一個姑娘要送入宮中!
所有人恍然大悟,這是選秀之前,周睿安在替這位杜家的姑娘造勢呢!周睿安先表明了自己另眼相看的態度,到時候選秀的時候,看誰不長眼敢不選她?
尤其上朝的時候,周睿安還點名誇讚了杜文濤幾次,都充分表示了自己對這位杜家姑娘的滿意。
誰還說生兒子好?看看人家生了一個好女兒,這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滿朝大臣們是嫉妒的牙痒痒,可是又能怎麼辦?
這一天,周睿安又給杜家送東西了,這次送的是布匹,據說是江南剛送過來的貢品,內務府一收到,周睿安就發話給杜家姑娘送過去,還給杜家夫人送了一份兒,可謂是貼心至極。
女婿討好丈母娘是應該的,但是見過哪個皇帝去討好丈母娘的?根本不存在的好嗎!周睿安的行為不止表示了他對這位姑娘的滿意,還有對她的重視。
不少人紛紛打探這位杜姑娘,到底是有何過人之處,能把周睿安迷得神魂顛倒?
後來打聽之後才知道,這位姑娘從小是養在老家,是在祖父祖母身邊長大的,這是到了適婚年齡,才剛剛被接進京城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入了周睿安的眼了!
現在不少人都在議論,這皇后之位大概就是這位杜姑娘了。
周睿安和別的皇帝不同,很多皇帝都需要面臨一件事,那就是朝要維持朝中重臣之間的平衡,或者需要某位重臣的支持,這種情況下,都會用納妃來拉近關係。
比如說宣德帝當初會娶廢后,就是為了得到定國公府的支持。
但周睿安不需要,他是完全靠著自己上位的,現在朝中的不少大臣以前都得罪過周睿安,周睿安不追究他們就不錯了,根本用不著拉攏他們。
所以周睿安有底氣,可以直接說自己不要勛貴之女,那麼他對於皇后的人選也有著極大的選擇權和話語權。
如今杜文濤的身價也因為選秀日期的臨近,而水漲船高,他可是妥妥的皇上的岳父了!
可就在選秀日子前三天的時候,陳寶寶去了大理寺,敲鼓說是有要事要稟報給關有為。
關有為還有些奇怪,陳寶寶找他能有何事?等陳寶寶見到了關有為,直截了當地說她有關於真正寧陽公主的線索,是她在宮裡時偷聽了廢后的談話之後,才發現的這個秘密。
京城的百姓們沸騰了,他們沒想到,關於真假公主這事居然還有後續啊!照這個情況來看,看樣子還能繼續看到過年。
那麼真正的寧陽公主到底是誰呢?
陳寶寶被關有為請進內堂說話,陳寶寶猶豫了一下,才說出了那個名字:「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