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處斬廢后
2024-08-16 05:14:46
作者: 何兮
江清越便繼續說道:「他是一個皇帝,有著自己的責任,可是他現在因為我惹他不高興了,他就可以這麼隨意地抹殺一條生命,那麼,以後呢?我無論做任何事都要小心翼翼地照顧他的情緒,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我和你來往,是不是也要殺了誰,來逼著你疏遠我呢?」
江清越越說眉頭皺得就越緊:「太可怕了,大師兄,他已經變了,可是卻還告訴我他沒變,可以隨意地操控一個人的生死,這種權利真的太可怕了。」
她從不否認也不懷疑周睿安對她的感情,可是她也必須要正視的是,現在喜歡她的人,是一個有著至高無上權利的皇帝,他可以去對付任何一個惹他不高興的人,生死榮辱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江清越不怕周睿安,但是她很害怕,因為她無意的舉動,會害了更多的人。
「這次,他殺的廢后是罪有應得,那麼下次呢?我若是與別人來往,又惹了他的不快,那人並沒有罪過,他又會怎麼做?一個皇帝,真的可以這樣任意妄為的麼?」江清越又繼續反問道。
林哲遠聽完她的話,無言以對,最後嘆了一口氣:「都是情之一字啊。」頓了頓,他忍不住說道:「那你就不能乖巧一點麼?老實一點?把他哄高興了,大家都高興,又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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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要為了讓他不要亂殺人,就要妥協成小綿羊,乖乖地成為他後宮中的一員?失去自尊失去自我,就是為了哄他高興?」江清越反問著說道。
林哲遠愣了一下,不禁有些心虛,他剛才的話好像還真是那意思,犧牲江清越一個,幸福千萬家?
江清越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淡淡地說道:「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我為什麼不願……」不願嫁給他,「但是剛剛我明白了,原來我心裡早就知道,他可能會有這樣一天,所以我才會如此抗拒。」
江清越眼神微微有些黯淡,他們之間到底是不一樣了,不管他如何掩飾,她還是感覺到了。
林哲遠想了想,然後說道:「其實我覺得你可能對陛下太嚴苛了,說起來,他也只是沒有安全感而已,你一直若即若離,態度未明的,說起來啊,我覺得陛下已經做的夠好了,為了你,他做了多少的妥協,可是你呢,卻不願意為他退,哪怕是退一步你都不願意,他能怎麼辦?你原諒了我師父,原諒了二皇子,可為什麼不肯對他寬容一些呢?」
江清越怔了怔,望了他一眼,林哲遠對上她的目光,鼓勵地說道:「安全感這個東西,是相互的,陛下雖然看著強大堅強,但他也會怕呀,你大概就是他全身鎧甲中唯一的弱點了。」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兩個人在一起,總不能只有一方一直在付出吧?他對你做的足夠多了,那你又為他做過什麼呢?清越,請你公平一點。」
不得不說,林大師兄勸解的說辭還是非常有說服力的,江清越聽完,不禁也開始反省起來,她是不是對周睿安不太好?
她想到周睿安一直希望要娶她,她卻一直在抗拒,而周睿安卻為她做了那麼多的事,這麼一想,好像確實是她比較過分一點?
江清越就有些心虛,她看了林哲遠,感嘆著說道:「大師兄不愧是已婚人士,對感情的看法當真是透徹!」說著,衝著林哲遠抱了抱拳:「多謝大師兄的開導,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以前三人去邊關的時候,林哲遠的智商一直是三人之中最低的,他沒少因此自卑,如今被江清越這麼一誇獎,立刻覺得自己從所謂有過的高大,不禁有些得意。
「哪裡哪裡!清越真是過獎了!」林哲遠嘿嘿一笑著說道。
江清越正色道:「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我確實付出的不夠多,我也會好好檢討的!」
林哲遠笑著道:「這就對了,兩口子嘛,哪有隔夜仇喲?還不是床頭打架床尾合?」說完,還狹促地衝著她眨了眨眼。
江清越:「???」林哲遠到底知道了什麼?她要不要殺了他滅口?
江清越認真考慮著殺了林哲遠的可能性,後來又想想,算了,林哲遠死了,秀兒就無人照顧了。
林哲遠莫名的逃過了一劫。
此時的御書房裡,周睿安正有些坐立不安地來回渡著步子,洛北則坐在一邊的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著小福子送上來的飯菜。
「別說,主子,這宮裡的御廚就是不一樣,做的真好吃!可比我路上吃的那些好多了!」洛北一臉感嘆地說道。
一邊的小福子一臉嫌棄地看著洛北,他覺得自己以前可能對洛北的期待太深了,這怎麼也不像是可靠的樣子啊。
周睿安停下步子,皺著眉頭道:「你的辦法能有用?林哲遠看著就不像一個聰明的,他能說服得了清越?」
洛北咽了下了口中的菜,這才回答道:「放心吧主子!林大師兄這個人吧,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擅長感情問題,你放心,有他在,一定能勸得了公子!」頓了頓,他不滿地看向小福子:「再上一份燒雞啊!這個好吃,快快,多來兩隻,陛下還沒吃呢。」
小福子撇撇嘴,給了旁邊小太監一個眼色,讓人下去端菜去了。
小福子忍無可忍:「你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成何體統!」
洛北一邊咬著雞腿,一邊嘿嘿地一笑:「呵呵,這不是餓的腦子不好使了麼?」頓了頓,他看向周睿安:「陛下,您就放心吧!這以前啊,公子是心裡沒底,所以才不願意鬆口嫁你,如今林哲遠跟她這麼一分析,她就看出你的好來了,公子是個心軟的人,連二皇子她都能同情,更何況是您呢?您就放心吧,說不定回頭公子就說要嫁給你啦!」
周睿安沒那麼樂觀:「朕只希望她能不要怪朕就好。」頓了頓,他咬牙:「如果這次她再為了周睿琛來跟朕吵,朕就殺了他!」
「陛下,您是當局者迷!可千萬不能這麼幹啊,這不是逼著江公子跟您離心麼?」洛北一臉不贊成地說道:「您就是做的太多,說的太少,這次我們把您為她做的事,都說清楚了,公子不是不識好歹之人,她一定會感動的!」
「那廢后的事,就你去辦吧。」周睿安直接說道。
洛北表情一僵。
「陛下,這,這屬下才剛回來啊!」
周睿安瞥了他一眼:「趕緊的把那個女人給處斬了,朕想起來就覺得心煩。」
洛北苦笑著咬著雞腿,不過心裡卻還是覺得美滋滋的,他們的主子,即使當了皇帝,除了對江清越沒變之外,對他們也沒變。
只是除了體恤下屬之外,坑他也是一樣沒商量。
二皇子府因為封閉,處斬廢后的消息二皇子是最後才知道的,這還是周睿安特意吩咐劉敏讓他派人只會了二皇子一聲,否則二皇子可能就要錯過這個消息了。
二皇子得到消息,渾身一震,雖然他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但是沒想到周睿安會提前。
二皇子在房間裡發了好大一通火:「周睿安!你竟敢如此報復我!你竟敢如此!」他一雙溫潤的眸子裡滿是怒火:「虛偽!卑鄙!」
二皇子說著,覺得心頭的怒火無處發泄,拿起了花瓶就要砸去,管家急忙地攔住了他:「殿下!使不得啊!您現在若是砸了,那人一定會得到消息,到時候豈不是……您現在切記一定要忍耐!忍耐啊!先離開這裡才能從長計議啊!」
二皇子深深地呼吸,數次之後,這才漸漸地平息了下來,那雙溫和的眸子裡一片清冷:「周睿安!好!你竟敢如此報復我!因為清越來看我,他就這麼沉不住氣了,哼!」
「陛下也知道,這是江公子來看望您,惹他不悅了,在給您警告呢。」管家勸解說道:「現在我們只能忍耐,什麼都不能做。」
二皇子冷冷地說道:「周睿安!此仇不共戴天!咱們走著瞧!」頓了頓,他勾起了唇角:「清越一定會來看我,到時候……」
他的聲音漸漸變小,連管家都沒有聽到。
管家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道:「只是如此一來,也不知會不會有人去給娘娘梳妝,送她一程,娘娘向來最愛漂亮了……」
但是二皇子失算了,江清越並沒有去見他,大概是因為覺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吧。
所以說,還是周睿安更技高一籌,他知道一旦廢后被賜死,以江清越的性格,肯定會覺得快遞二皇子,不願去面對他。
其實江清越還真並不是不敢,只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二皇子而已,畢竟兩人的母親也是一筆算不清楚的爛帳了。
廢后處斬那天,是洛北親自監刑的,那一天菜市口圍了很多人,因為今年冬天都沒有怎麼下過雪,百姓們對欽天監的說法深信不疑,望著這個曾經禍亂了大靖朝的女人,百姓們表現了出奇的憤怒。
廢后蒼老了許多,眼中也沒有了神采,被官差粗魯地押送到了刑場,跪在地上,絲毫看不出當初叱吒風雲、隻手遮天的風采。
洛北眼神平靜地望著廢后,這個女人曾經害了很多人,如今也終究要接受屬於她的命運。
廢后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麼,她抬起頭,那雙老邁的眼中在看到洛北的時候,不禁流露出了一絲嘲弄的意味,洛北的心頭倏地一顫。
沒等洛北回過神來,廢后便已經轉開了目光,她的眼神似乎望向了天空,不知落在了何方。
這個女人,生來便尊貴,後來又成了大靖的皇后,享受了其他女人想像不到的尊崇,如今她要死了,也依舊是有萬民圍觀,她這一生,跌宕起伏,總是不虧。
若是有遺憾,大概還是有的,不過這遺憾,不是與那個她曾經愛的男人有關,而是她唯一的兒子,沒能再見到他最後一面,日後沒有了她,他以後的路只有一個人走了。
廢后想到這,閉上了眼,最後一滴淚從眼角划過,不是為了她悲慘的一生,也不是為了自己死去悲鳴,一直到最後,她想的都是她的兒子。
劊子手手起刀落,一抹紅色噴射出去,宣告了一條生命的結束,這個做了很多錯事,也做了很多大事的女人,就這麼死去了。
洛北莫名地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哪怕只是監斬,他心裡也有一種緊張之感,就好像最後時刻這個女人也會搞出什麼事情來一樣,好在一切都順順利利地結束了,希望以後主子和江公子的路也能順暢一些。
廢后是戴罪之身,自然不能再入皇陵,可是方家的祖訓,嫁出去的女兒也是不能進入祖墳的,更何況方明坤被打了三十大板,現在還躺在床上呢,如今的方家也是亂作一團,早就沒人顧得上廢后了。
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誰敢去給廢后收屍?最後還是江清越看不下去了,親自去收了廢后的屍首,去了城外的寺廟好好的超度之後火化了。
江清越把廢后的骨灰送去了二皇子府,但她本人並沒有見二皇子,只讓人轉交。
管家含著淚把廢后的骨灰交給了二皇子,「是江公子派人送來的。」
二皇子眼神一閃,最後喃喃地說道:「清越到底不負我。」
他也曾在擔心,是不是會有人去給母后收屍,他太清楚了,母后是戴罪之身,誰願意與她牽扯上關係?撇清還來不及,就連方家他都不敢相信了,沒想到是江清越。
二皇子緊緊地抱著骨灰盒,他閉上了眼睛,遮去了眼中複雜的情緒。
這一日,是江清越當差的日子。
然後小福子就又來宣江清越去面聖了,江清越面上一本正經:「是,屬下這就去!」
小福子立刻眉開眼笑。
江清越去了御書房,周睿安正在聚精會神的看奏摺,連江清越進來都沒發現。
小福子本想發出聲音,江清越擺了擺手,小福子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江清越也沒開口,靜靜地看著他批改奏摺。
周睿安端起茶杯,想要喝茶,卻發現茶杯已經空了,隨手放了回去,也沒叫人,繼續看著奏摺。
江清越見狀,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邊給他添上了新茶,周睿安聽到動靜,這才抬起頭,看到江清越,不禁就笑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叫我?」他含笑地問道。
從他抬起頭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的眸中便已帶了笑,那是掩飾不住的歡喜,江清越的心頭莫名的一顫。
江清越走到他的身後,伸手為他揉捏起來了肩膀。
周睿安簡直是受寵若驚的,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今日是怎麼了?清越,你說,你還有什麼事要我辦,你大可以說,不,不用這樣。」
可憐堂堂的一國之君,見過多少兇險,此時卻忍不住有些手足無措。
江清越又好奇又覺得好笑:「我只是覺得你太辛苦了,這到了年底,一定有很多事情忙吧?」
周睿安輕輕地嗯了一聲:「這不,蘇良義還上了奏摺,說是年紀大了,想要解甲歸田呢。」說著,他有些倦怠地嘆了一口氣。
江清越的手下不停,她是習武之人,更容易掌控力道,聞聽此言,不禁皺起了眉頭:「解甲歸田?他這是想讓蘇奕鳴回柳州吧。」
周睿安沒回答她,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帶到了面前,望著她正色地說道:「清越,你不必做這樣的事情,你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好了,這樣的事情,交給別人做,我捨不得。」
江清越臉色微微一紅,「可是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麼事,但我又很笨,不知道該怎麼做。」
周睿安含笑地望了她一眼,耳尖也是有些紅紅的,他眼神遊弋:「那,那就侍寢啊。」
江清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才道:「蘇老將軍的奏摺你打算怎麼辦?他這說是解甲歸田,主要目的還是想讓蘇奕鳴和蘇筱柔吧?」頓了頓,她繼續說道:「當初你登基的時候,蘇老將軍可是表明了態度的,你如果不批,怕是又會有人開始說三道四了。」
其實周睿安的上位之路,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宣德帝的兩個皇子,七皇子被皇后弄死了,皇后自身不檢,二皇子失去了繼承權,後來又冒出了宣德帝德行有失,最後周睿安又有絕對的實力,身份上也無可指摘,所以這皇位才落在了他的頭上。
當然,這整個計劃中,蘇良義算是點睛之筆,他的公開支持,讓那些懷有質疑態度的人全部閉了嘴,原因無他,蘇良義背後可是有整個英勇軍的支持!蘇良義的公開表態,就代表了英勇軍的態度,誰敢反對周睿安,去跟英勇軍反對。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蘇良義算是周睿安登基的有功之臣了,有功就要賞,現在蘇良義想要解甲歸田,想要見見自己的孫子,周睿安只能同意,否則別人就該說他忘恩負義了。
但,周睿安真的願意答應麼?
當初宣德帝在世的時候,就忌憚過蘇家的兵權,但蘇良義此人向來小心謹慎,沒讓他抓到過把柄。
周睿安也是皇帝,他當真能容忍兵權落在別人的手中,一家獨大?
周睿安笑了笑,輕輕地靠在了椅子裡:「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其實我當初去柳州調查貪墨案,也是為了今天做準備。」
江清越愣了一下,然後才恍然大悟,當初周睿安在柳州,除了還將士們一個公道之外,還與將士們同吃同住,並肩作戰,所有的戰鬥他都身先士卒,在將士中的口碑一向很好,所以周睿安登基為帝,蘇良義才能這麼順利的表示支持他。
江清越不解地問道:「那你是在煩惱什麼?」
「是因為這個。」周睿安說著,便把奏摺遞給了江清越。
江清越接過來一看,奏摺里除了蘇良義想要解甲歸田之外,還請求陛下要為他的孫女蘇筱柔擇一樁婚事,旋即又提起了周睿安如今後位空虛,連妃嬪都沒有,實在不是大靖之幸。
江清越不禁有些傻眼了,蘇良義是武將說的並不甚含蓄,就差明晃晃地說要周睿安納了他的孫女。
「這蘇良義倒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沒有直接讓你立蘇筱柔為後。」江清越喃喃地說道。
大概蘇良義也知道,以蘇筱柔的性情,當不起皇后的重任,只想讓周睿安納她為妃。
周睿安勾起了唇角:「這蘇良義啊,以前老皇帝在的時候,向來謹小慎微,如今的膽子倒是大了幾分,他想著以他的軍功,再加上支持我登基的功勞,總能護得蘇筱柔在後宮安然無恙,便是蘇筱柔腦子蠢了一點,我看在他的面子上,總能護她三分,等回頭他把蘇奕鳴調教出來,繼續護衛柳州,這蘇筱柔在後宮的地位也就穩了。」
周睿安說著,輕輕地放下了奏摺:「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江清越看了他一眼:「那還不是你的魅力太大,以前在柳州的時候,蘇筱柔就對你情根深種。」
不過後來蘇筱柔撞破她跟周睿安在一起,這事對小姑娘的打擊很大,後來見到她都是躲著走的,也不知道周睿安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那這件事你要怎麼辦?如果不同意,怕是要傷了大臣們的心。」江清越問道。
周睿安看向了她,不甚在意地說道:「不算什麼大事,蘇良義這次是自作聰明了,他以為自己是在幫他的孫女,現在蘇筱柔願不願意還不一定呢。」
蘇奕鳴之前利用過江清越,讓周睿安心中很是不悅,對這兄妹倆一直淡淡的,蘇奕鳴大概也知道,所以在京城裡一直很低調,也就上次周睿安登基前,他寫了一封信給蘇良義,算是得了一份功勞。
不過從那以後,蘇奕鳴也沒有因此而囂張起來,一直在宅子裡深居簡出,周睿安對此還是很滿意的,蘇家不缺聰明人,像蘇筱柔這樣的,委實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