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除你之外
2024-08-16 05:12:30
作者: 何兮
「再等下,清越就沒命了!」周睿安怒聲說道,「機會沒了我們可以再等,勢力暴露了,我可以繼續發展,但清越要是出了什麼事,就再沒有第二個了!」
洛北想了想,然後道:「我們可以繼續派人去搜救,方明坤手裡只有一個江公子,他肯定不會殺害江公子的,我們還有機會!」
周睿安搖了搖頭:「我們手裡的這個東西,關乎著定國公府的命脈,還有皇后和二皇子的未來,方明坤必須要拿到,否則他肯定會魚死網破的,」頓了頓,他看向了洛北:「我已經決定了,你寫信給方明坤,就說我同意交換。」
洛北還想要再勸,可是看著周睿安一臉堅定的神色,便咽下了到了嘴邊的話,轉頭去安排,他現在只盼著林哲遠能儘快找到江清越,也許一切還有轉機。
林哲遠回來了,並沒有帶回來好消息,洛北無奈之下,只好準備好了證據,讓人給方明坤送了過去。
此時此刻,江清越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但方明坤卻還沒有鬆口要放人,二皇子終於忍不住了,他拿著劍就要割脖子自盡了。
方明坤是真的要扛不住了,萬一二皇子真的有點什麼事,他們也不用折騰了,他只是沒想到,周睿安居然這麼能沉得住氣!真的不顧江清越的死活。
方明坤決定放二皇子走,可二皇子非得帶著江清越。
「殿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如果江清越走了,我們拿什麼鉗制周睿安?」方明坤怒聲質問道。
江清越病的頭昏昏沉沉的,她一直靠著心裡的一股子執念才沒有失去意識,她睜開眼,就聽到二皇子堅定的聲音:「那就再想別的法子,我不能利用她!誰都行,就她不行!」
「殿下!」方明坤怒聲喚道:「殿下,我們現在是在保命!保命你懂不懂?周睿安已經跟沁貴妃勾結一起,就等著對付你,這麼好的機會,若是放棄了,就再難尋了!」
「我知道,但是,她不行,表哥,放她走吧。」二皇子不為所動說道。
江清越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心裡卻覺得一陣刺痛,二皇子當真是用真心待人,可是她卻發現,自己好像有些承受不起了。
方明坤緊緊地盯著二皇子,沉聲問道:「殿下當真是要放了她?你可能保證放了她不會後悔?」
二皇子沉默了一下,在江清越即將昏迷過去的時候,她聽到他的聲音:「如果不放了她,我才怕我會後悔。」
二皇子抱著江清越一路向外跑去,此時江清越已經沒有了意識。
江清越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二皇子的側臉,她還靠在他的懷抱里,並不強壯的胸膛,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
「清越?你醒了?」二皇子一臉驚喜地喚道:「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家了,你別怕啊。」
江清越動了動唇,然後才低聲說道:「我,我要回去。」
二皇子腳步一頓,眼神也微微黯淡下來,不過他還是強笑了一下,「好,我送你回去。」
當日江清越在宮裡受刑時,也是這樣,堅持著看到了周睿安才放心的昏倒過去,也許對江清越來說,他還是沒辦法完全信任的吧。
二皇子轉過頭,把江清越送回了周府里,洛北一聽說江清越回來了,真的是又悲又喜,心裡還嘀咕著呢,方明坤這麼信守承諾?剛把證據送走,人就回來了?
洛北來不及多想,急忙讓人把江清越送到了周睿安的房間裡。
剛剛周睿安剛剛下完命令便又昏了過去,他這次的蠱毒發作來勢洶洶,差點要了他半條命。
可見這次江清越被抓,周睿安的情緒翻湧有多嚴重,正好,周睿安和江清越兩個人都是病號,誰也別嫌棄誰,正好一起照顧了。
二皇子站在門外,看著江清越被人送進房間裡,只留下他一個人,背影卻顯得有些寂寥。
安明看著莫名覺得他們家殿下有些可憐,不禁上前了一步:「殿下,我們也回去吧,出來這麼多天了,府里也該著急了。」
二皇子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動,而是輕聲問道:「安明,你說,付出的真心也會得到真心麼?」
安明莫名地看了二皇子一眼,然後想了想,才說道:「屬下想著,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長了,真心總是能換到真心的。」
二皇子聞言,勾起了唇角,很是高興地看了他一眼,興致勃勃地說道:「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你說的太對了,哈哈哈,遲早有一天,會換到真心的!走吧,我們回去,周睿安可不好對付啊!」
安明心裡暗道,周睿安不好對付,你還把江清越給放了,而且怎麼殿下一臉高興,不像是不好對付的樣子呢?
如果洛北在這裡就會知道,此時二皇子臉上的神色跟他們家主子是一樣一樣的,這個表情有一個成語就能概括,叫做色令智昏。
江清越躺到了周睿安的身邊,周睿安本能地便依偎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江清越,洛北一看到這個情況,不禁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我們主子,這輩子是逃不出江公子的手掌心了,都這個時候了,還記得江公子。」洛北嘆息著說道。
洛北一邊叫人去叫大夫,便退了下去。
周睿安體內的蠱蟲感受到了血引,漸漸的平復了下來,周睿安也恢復了意識,他睜開眼,看到躺在他身邊的江清越,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等他發現真的是江清越的時候,不禁欣喜若狂。
只是他的喜悅沒有維持多久,就看到江清越身上被鞭子抽打的痕跡,他的眸色頓時一冷。
「對不起,」周睿安低下頭,唇瓣輕輕落在了她的頰邊:「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她是他最好的良藥,可以緩解他的痛苦,可以讓他從無邊的痛楚中抽離,而他卻沒能好好的保護她。
周睿安很快發現了江清越在發燒,急忙喚人進來。
洛北一回來,就看到他們主子清醒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這麼靈?剛才還半死不活呢,這江公子一回來就好啦?這未免也太……」
周睿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洛北立刻不說話了。
周睿安道:「清越發燒了,再去準備傷藥,我要給她換藥。」
「不是,主子,這趁人之危,不太好吧?萬一江公子醒過來的時候,惱羞成怒……是,屬下這就去。」洛北麻溜地走了。
周睿安伸手去解江清越的衣服,江清越卻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睛也倏地睜開,直接盯著周睿安。
周睿安放緩了聲音,低聲說道:「是我,別怕。」
「周睿安?」她含糊地喚道,像是在確認些什麼。
周睿安心口柔軟得一塌糊塗,輕輕地應了一聲:「嗯,是我。」
江清越這才鬆開了握著他的手,她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嘴角卻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周睿安眼睛卻是一熱,她總是有這樣的本事,可以輕而易舉的撼動他原本已經堅硬的心。
周睿安用烈酒給江清越擦拭了身體,還給她的傷口重新上了藥,她生的白皙,如今身上卻布滿了紅痕,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抑制住翻滾的怒意。
「這一筆帳,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所有傷了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他。」周睿安看著熟睡的江清越,低聲說道。
江清越受了傷,周睿安也看到了方明坤遞過來的消息,嘴角的梨渦露出一個冷然的弧度。
給江清越收拾妥當,周睿安強撐著身體把洛北叫了來。
「清越是怎麼回來的?」周睿安看向洛北問道。
說到這個,洛北也覺得奇怪呢:「是二皇子把江公子給送過來的,」頓了頓,他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還不是因為主子送了證據過去,方明坤才放人的?倒是讓二皇子出來做了個好人!」
周睿安卻是眼神一閃,他淡淡地說道:「方明坤拿到證據,就會放過清越了?什麼時候定國公府這麼信守承諾了?而且時間也不對,證據沒那麼快送到方明坤的手上。」
「可是現在方明坤肯定是已經拿到了證據了啊!」洛北說道。
周睿安搖了搖頭,卻沒有開口,他在意的並不是什麼證據,而是二皇子在沒有拿到證據的前提下,就已經把江清越給救了回來!
這份證據對定國公府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方明坤和皇后都不惜要綁人勒索了,可見是真的著急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二皇子居然能頂得住壓力,把江清越給送回來!
周睿安不會單純的覺得,只是為了什麼兄弟情深,他曾經為了江清越而淪陷過,並且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所以他太明白這種感覺,而現在他似乎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看到了這種特質。
周睿安眯了眯眼,看來他以前還真的是小看了二皇子。
江清越輕輕動了一下,周睿安立刻走到了床邊,溫聲詢問:「清越,你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
江清越眨了眨眼,看了周睿安一眼,然後又問:「二殿下呢?」
周睿安的臉色淡了淡,頓了頓,才笑著道:「他好著呢,把你送回來之後就回去了,對了,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是他救了我。」江清越說著,眼神便有些複雜,「我沒想到他會跑來救我,堂堂一個皇子,居然跟我一起被關在倉庫里,真是為難他了。」
聽著江清越口口聲聲都是對二皇子的感激,周睿安終於忍不住了,一伸手就把她給抱緊了懷抱里。
「那我呢?我聽到你失蹤的消息,你可知我有多著急?」周睿安低聲問道。
江清越拍了拍他的後背,嘆了一口氣:「我這不是沒事麼?」
「你若是有事呢?這次的事,就是二皇子鬧出來的,我還真就不信,沒有二皇子撐腰,方明坤能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京城腳下,擄我的人!還有,要是沒有二皇子的人傳信,以他的名義把你約出去,以你的警惕,你會毫無防備的落入圈套?」周睿安又繼續問道:「你現在居然還在感激他?」
江清越默然,嘆了一口氣:「我都知道,可是,他救了我也是真的。」
「若不是他,你又豈會落入方明坤之手,又哪裡需要他去救?」周睿安反問道。
江清越沉默不語,周睿安見她露出倦色,到底還是心軟了,「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藥,你先把藥喝了。」
江清越點了點頭,又躺了回去。
周睿安走出房間,這次他把定國公府的證據交給了方明坤,還得另想辦法,他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處理,吩咐了洛北去給江清越送藥,他便進了書房,跟著下屬商議接下來的事情。
洛北推開門走了進來,服侍江清越喝了藥,藥效上來,江清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她大概真的是累壞了,明明知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問清楚,可是她卻沒有精力去問這些事情,她睡了好幾天,偶爾清醒的時候,也沒有看到周睿安,她不禁有些奇怪,以周睿安的性格,知道她病了,早就守在她身邊了。
每次給她送飯送藥的都是洛北,並沒有見到周睿安的身影。
這一天,江清越按捺不住了,問了來送藥的洛北:「你們主子呢?怎麼最近都沒有看到他?」
提起這個,洛北就一肚子的牢騷,忍不住說道:「江公子不知道麼?主子為了救您,把陳家滅門的證據交給了方明坤來換您周全,但是陳家的案子又不能就這麼放下,這幾天主子一直都在尋找新的證據。」頓了頓,他又繼續道:「還有這幾天,因為主子去闖了二皇子府,一直有御史在上奏摺彈劾主子,主子天天忙著這些事,您當然看不到他啦!可憐了主子,他身上的蠱毒剛剛復發,都來不及修養。」
江清越卻是狠狠的一愣,周睿安並沒有跟她說這些,她還不知道,周睿安居然拿證據去換她!
「你說什麼?他拿證據去換我?還闖了二皇子府?蠱毒又復發了?」江清越一臉驚愕。
江清越覺得自己睡著的時候,外面好像經歷了滄海桑田一般,可是為什麼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洛北心裡那個氣,合著江清越還什麼都不知道?這怎麼可以?他們主子不是白白付出了?!
於是,洛北飛快地把這幾日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當日江公子你失蹤了,我們主子直接就去了二皇子府,讓二皇子救人,您也知道我們主子『君莫愁』的情況,當時蠱毒就復發了,主子真的是強撐著身體才離開二皇子府的。」
江清越見過周睿安蠱毒復發時痛楚的樣子,那是連像他這樣隱忍的人都無法忍受的痛苦。
「後來方明坤便威脅他,要他用證據來換我?」江清越澀然地說道。
洛北點了點頭,一臉無奈的樣子:「您也知道,這次為了扳倒皇后娘娘和定國公府,我們努力了多久,甚至不惜暴露了很多暗線,才找到的這些證據,可是方明坤一說是要來救您的,主子二話不說就說肯定要去換。」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現在主子把證據交了出去,皇后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如今主子跟定國公府已經撕破了臉皮,說不定皇后就會抓住機會來反撲回來,所以主子這幾日一直都很忙。」
江清越抿了抿唇,心裡卻說不出的難受,周睿安沒有跟她說過這些。
「主子說您受了傷,身體不好,不願意跟您說這些讓您擔心,但是我覺得,您不是這樣脆弱的人,主子做的這些事情,您應該知道。」洛北說著,單膝下跪,「屬下多言,還請江公子贖罪。」
江清越擺了擺手:「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洛北想了想,抬起頭,看著江清越道:「屬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主子對江公子情深意重,江公子莫要負了我們主子才好。」
江清越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讓洛北退下了。
江清越躺在床上,想到了二皇子為了救她出去,和方明坤二人的對峙,然後又想到了周睿安為她做的這些妥協,腦子裡一片混亂,她終於忍不住,起床向外走去。
書房裡燈火通明,窗戶上映著周睿安的側臉,江清越想了想,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周睿安看到江清越,不禁露出了一個笑容來:「清越,你怎麼不好好休息?」
他的眉宇間都是掩飾不住的倦色,江清越不由得有些心疼,他的蠱毒發作,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現在卻還在擔心他。
「我來看看你。」江清越溫聲說道:「你這次闖了二皇子府,一定會很麻煩吧?」
周睿安眉頭一沉,「洛北真的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居然學長舌婦人開始嚼舌根了!」
「你怪他幹什麼,他不說,我難道就不知道了?我好歹也是五品官職呢!」江清越說道。
只不過她這個五品五官,不怎麼受皇上待見就是了。
周睿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對,你可是還有屬下的人呢,你帶回來的那四兄弟,這次為了找你,可著急的不行,我看他們辦事能力還可以,便讓林哲遠帶著他們去找你,今天還吵著要來見你,被我給打發了,他們對你倒是忠心。」
江清越笑了笑:「說起來,還是我耽誤了他們,他們本來跟著我還想要奔一個好前程,結果來到了京城也沒有機會,若不然,你有什麼差事就吩咐他們去做,跑個腿什麼的,他們還是能做的。」
周睿安含笑地望著她道:「你不介意,我用了你的人?」
江清越一本正經地答道:「畢竟都已經入贅了,算是自家人,不用在意這些小節。」
她故作雲淡風輕,可是紅紅的耳尖還是泄露了她的羞澀,周睿安伸手將她攬入懷抱里,緊緊地擁抱住她。
「這還是你第一次承認我的地位了,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周睿安低聲說道,聲音里掩飾不住的愉悅與開心。
江清越心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為她做了那麼多,放棄了那麼多,又承擔了那麼多,可是她不過是說了一句話,便讓他這麼高興,她又何必那麼吝嗇呢?
江清越從來不是一個冷清的人,她的性子清冷只是因為她不善表達,這與她少時的經歷有關,她缺少關愛,所以對每個關心她的人,她都格外珍惜,更何況是周睿安這麼濃烈的感情?
江清越推開了周睿安,有些擔憂地問道:「我聽說現在有很多御史在彈劾你,你會不會有事?」
周睿安微微一笑,嘴角的梨渦溢滿了溫柔:「那些算不得什麼,有你這句話,我都覺得自己精力充沛了。」
江清越卻沒那麼樂觀:「還有,你把證據給了方明坤,陳家的案子,又該怎麼辦?」
周睿安摸了摸她的頭,「這些都有我來處理,你不要擔心,也不要有什麼負擔,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為你做的這些事,是我想為你做的,這些是我心甘情願的,至於造成的一切後果,都由我來處理,你不需要擔心。」頓了頓,他繼續道:「我希望我給你的,只有快樂,而不是煩惱,所以,不要為這些事情困擾,否則就浪費我的一番苦心了。」
江清越咬了咬唇,她有些不安地說道:「周睿安,你為我做的這些,值得麼?」
「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值得。」周睿安輕聲說道,眼神卻透著溫柔和堅定。
周睿安對江清越的感情,讓江清越非常的困惑,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會這樣毫無不留的愛著另外一個人?即使周睿安告白時也沒有說過愛,但是她能感覺得到,他對她的關心,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就能這麼篤定確認自己的感情,毫無保留的付出。
相比之下,她付出的卻太少太少,這讓她心裡湧出了一股莫名的內疚感,她總覺得,她沒辦法回饋他的深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