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歸來
2024-08-16 05:11:45
作者: 何兮
江清越拿起紙,輕輕地吹了吹,等墨跡幹了之後便收在了信封中封好,遞給了洛北。
「送去吧。」
洛北抓耳撓腮,忍不住提醒道:「江公子,這事挺嚴重的,主子要是沒有領會到您的意思,不願回來,不是白費了您的一番苦心?」所以,您就多寫兩個字能累著麼?!能不能把他們主子放在心上點?
洛北心裡可不滿了,他覺得江清越就是沒有把他們英明神武的主子放在心上!
江清越不為所動:「已經寫完了,如果他這都不回來,那我也沒辦法了。」說完,還攤了攤手。
洛北嘆了一口氣,嘴裡咕噥著,可是不敢說什麼,轉身就去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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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北送完信回來,江清越看著他問道:「你們主子是不是在宮裡也有眼線?」
洛北點了點頭:「是的,不過都很隱蔽,一般都不會輕易動用。」
江清越點了點頭,卻道:「皇后娘娘那邊也有?」
「有。」
江清越又問道:「皇后那邊可有何不妥之處?」
洛北一驚,看了江清越一眼:「江公子也覺得皇后娘娘可疑?」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他們主子也覺得皇后娘娘可疑來著。
江清越道:「拓跋剛總不能無緣無故的針對周睿安吧?連劉福都被抓到了,如果說這不是早有預備的,我才不信!」
洛北這才想恍然大悟,確實如此,拓跋剛和周睿安是有嫌隙,但是這次拓跋剛是來和談的,完全沒有必要節外生枝,就算他想搞事,也沒必要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就算周睿安現在境況不好,可他都被撤職了,也許他沒辦法在威遠鏢局的滅門慘案中脫身,到時候不用拓跋剛,周睿安就也死定了,可偏偏,偏偏就是這個時候,拓跋剛對周睿安出手了,而且還找來了劉福。
江清越繼續說道:「周睿安的人,一個拓跋剛就能讓他反水,當初拓跋剛也不會被我們抓到了!」
這話就比較扎心了,也不知道拓跋剛聽到會怎麼想。
「但江公子又怎麼會以為此事與皇后娘娘有關?」洛北繼續問道。
江清越說道:「宣德帝不可能,就算他知道寶藏的事,也不會是由拓跋剛的嘴裡說出來;二皇子沒這個腦子,其他人沒這個本事,縱觀朝野上下,只有這位神秘的皇后娘娘才能做得出來這件事。」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可不會忘了,能把二皇子這樣的人物送去邊關的,就是這位皇后娘娘的手筆!」
洛北此時才恍然大悟,心裡卻是暗道,你若是知道皇后娘娘還有膽子調換皇家血脈,可能就更佩服了。
難怪主子早就讓他盯著皇后,原來是早就知道她有問題。
「我這就去查!」洛北說道:「以前主子也派人盯著皇后,但皇后向來很謹慎,並沒有讓我們抓到什麼把柄,而且皇后為何要針對我們主子?」
江清越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可還記得,今年二皇子領了差事,最後卻因為國庫沒有銀子,險些鬧出了尷尬的事麼?」
這次拓跋剛來京城和談,宣德帝把這事交給了二皇子處理,二皇子本來是打算大幹一場,沒想到國庫沒有銀子,連最基本的招待費都拿不出來,最後沒辦法,還是周睿安和江清越兩個人聯手設計,逼著二皇子重新調查了貪墨案,抄了好幾個貪官的家,這才有了銀子。
否則等拓跋剛來到京城的時候,就該喝西北風了。
上一次,二皇子雖然是辦貪墨案立了功,但這次皇后也損失了不少,皇家也缺銀子啊。
「皇后一定是知道寶藏在主子的手上,所以弄出這一手逼著主子交出寶藏出來!」洛北脫口而出。
江清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抓他話語裡的病句,而是繼續說道:「你的關注點,應該在於,為何拓跋剛會配合皇后娘娘發聲!」
洛北這下又呆了,此時的洛北經歷了林哲遠曾經經歷的一切,大家都是人,都長了腦子,可是怎麼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為何拓跋剛和配合皇后娘娘?因為皇后早與韃靼勾結!
江清越說道:「這事如果是大靖任何一個人提出來的,宣德帝都會懷疑,但提出質疑的人是拓跋剛!因為他是真的去找寶藏的人,甚至進去過,拓跋剛當時去找寶藏,動靜鬧的也不小,而且他是外人,宣德帝不得不考慮這一點。」
這就像是自己人說了一百遍可能都不會相信,別人說了一遍就會深信不疑一樣,或許宣德帝也會懷疑拓跋剛的目的,但是拓跋剛對付周睿安,肯定是有著十足的把握。
因為一旦證實,拓跋剛的指控是假的,那麼他就是有意挑撥大靖的君臣關係,他可是韃靼的四皇子,公開栽贓陷害,最後還敗露了,以後拓跋剛又有何顏面回國?
所以宣德帝已經相信了拓跋剛。
「完了,皇后居然跟拓跋剛勾結上了,這我們主子不是死定了?」洛北一臉焦急地說道。
江清越嘆了一口氣,神色有些落寞:「宮裡的事,我不太清楚,現在就等著你們主子回來之後再想辦法吧,你這幾天注意皇后和拓跋剛的動向,如果他們再有動靜,我們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免得你們主子回來措手不及。」
「是!江公子,屬下這就去辦!」洛北很乾脆利落地應下。
洛北走後,江清越目光落向了窗外,現在的周睿安也不知道走到哪裡了,其實她那封信上寫的,也不全是為了讓他回來的,也是她的心裡話。
一連過去三日,關於周睿安的事,眾大臣是議論紛紛,但是宣德帝目前似乎並沒有處置周睿安的想法,但是至於背地裡,有沒有派人去追殺周睿安就不知道了。
洛北一度以為宣德帝並沒有相信拓跋剛的話。
江清越直接給了他潑了一盆冷水:「不相信拓跋剛的話?我告訴你,這事就算拓跋剛是栽贓陷害的,宣德帝也會把這個栽贓坐實了!好不容易有個可以弄死你們主子的機會,你以為他會放過?還真以為你們主子人見人愛?你是不是忘了,你們主子是什麼人了?」
他們主子是晉王之子,唯一的兒子。
洛北被訓的訕訕的不敢開口,最後囁嚅著說道:「可,為何他還不下旨徹查主子?」
「因為他在等。」江清越說道:「當年晉王殿下是為了救他而死,你們主子又是晉王唯一的兒子,如果現在宣德帝迫不及待的要去查周睿安,你覺得天下人會怎麼想?他們會覺得宣德帝終於對周睿安下殺手了,這個案子說不定就是陷害周睿安的,宣德帝向來愛惜自己的名聲,他是不會這麼做的。」
「所以他在等,等到大臣們自己忍不住了,開始連番上書要求處置周睿安的時候,等到這時,他在『勉為其難』,為了以平眾怒的姿態出來下旨,這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江清越說完,頓了頓,忍不住說道:「這個宣德帝還真的是愛面子。」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都已經是皇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誰能夠約束他了,也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唯一想要的,大概就是千古留名,留下一個賢德的名聲吧。
這大概也是身為九五之尊唯一的束縛。
洛北這下才恍然大悟,不高興地說道:「那我們主子不是死定了?」
江清越淡淡地說道:「也不一定,看著吧,看他什麼時候回來。」
「主子真的會回來?」洛北好奇地看向江清越:「江公子,您信里到底寫了什麼?」
江清越瞥了他一眼,「不可說,不可說。」說完,轉身便向外走去。
洛北看著她的背影,急的抓耳撓腮,心裡那個著急,這信里到底寫了什麼?他們主子真的會回來麼?真的好想知道啊!
過了三日,朝廷的不少大臣果然接連上書,請求皇上徹查周睿安,宣德帝還裝模作樣地表示相信周睿安的為人,又提到身為晉王后人,他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宣德帝維護更是刺激了大臣們,憑什麼晉王后人就不會謀反了?而且那可是寶藏,那麼一大筆的銀子,要是能充到國庫得是多好啊?
在給國庫抓銀子這件事上,眾位大臣有志一同的,覺得必須充實國庫,富裕自己!
於是戶部尚書帶頭玩命地上奏摺,終於,宣德帝在這樣的情況下,勉為其難地下旨要調查周睿安。
首先得先找到周睿安的人,於是周府便被官兵給圍住了,甚至還有大臣說周睿安這是跑了,要在全國下達通緝令。
洛北氣得!這就是趁著周睿安不在,居然都敢來圍宅子了,這也太囂張了!
但那些官兵也沒鬧到好處,因為第二天,錦衣衛的人就挨個的來串門了,碰見守在外面的侍衛,還以切磋為理由,把所有圍宅子的官兵都給揍了一遍。
錦衣衛一點都沒手下領情,但是卻專挑留不到傷的地方下手,外表看不出什麼,但其實打在身上卻是很疼,搞得現在全京城的衙門的官差,就沒有一個願意去周家當差的。
宣德帝聽說之後,心裡更是染上了一層陰霾,這周睿安在錦衣衛竟然有這樣高的聲望!本來錦衣衛是他的一把刀,但現在,這刀怎麼好像開始不聽話了?宣德帝又一次對周睿安起了殺心。
宣德帝倒不在意那批的寶藏,倒不是他不想要這些銀子,但是對他來說,殺了周睿安可能更一勞永逸,人死了,寶藏可以慢慢找,就算找不到也沒什麼,可如果留著周睿安,可就是他的心腹大患了!
宣德帝想到這,便下定了決心。
周睿安是在宅子被圍的第五天回來的,他像是一陣風一樣闖進了周府,外面的侍衛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周睿安滿身風霜,直接闖了進去,江清越正坐在屋子裡,這幾天她都是留在周府坐鎮的,讓錦衣衛去揍人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她不能讓人趁著周睿安不在,便欺負到他的頭上。
周睿安一進到大廳,就看到了江清越,他毫不猶豫地上前了一步,直接把她擁入了懷抱里。
洛北端著茶走過來,一看到客廳里的情況,不由得捂住了眼睛,哎喲,這都不背人了這是?太不像話了!
洛北沒想到的是,他們主子還真的就回來了!
洛北轉身向外走,他得給他們主子去望風!
周睿安緊緊地抱著江清越,連夜的奔波讓他的聲音變得暗啞而低沉:「我也在想你,無時無刻,從未停止。」
江清越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一個弧度來,伸出手抱住了周睿安。
周睿安把臉埋在她的頸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現在才覺得我回來了,一路上的奔波跋涉都是值得的,清越……」他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最後身體一軟,竟是直接在江清越的身上睡著了。
多虧江清越力氣大,不然差點把他給摔出去。
江清越和洛北把周睿安扶到了床上休息,洛北去打了一盆水,然後把手巾遞給了江清越。
江清越:「???」
洛北道:「還請江公子照顧照顧我們主子。」
「你才是他的小廝!」江清越提醒他。
洛北卻一臉抗拒地說道:「我們主子最討厭別人碰他了,我可不敢去犯主子的忌諱,若是主子一會醒過來,一定會責怪我的,但是江公子不一樣了,我們主子肯定不會怪罪公子的!所以,就勞煩江公子了!」
「那等他醒過來自己洗!」
「江公子,您是知道的,我們公子平日裡是多愛潔淨的一個人啊,而且他收到您的信,一定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您就看在他的一番誠心……啊不,一番痴心的份兒上,就照顧照顧我們公子吧!」
洛北能在周睿安一眾能力出眾的屬下里脫穎而出,那都是有原因的。
洛北說完,就直接跑了出去,還貼心的把門給關上了。
江清越先把周睿安的外衣給脫掉,剛剛沒注意,現在才發現,他的外衣上滿是血跡和泥濘,從這件衣服上就能看出來,他這趕回來的一路有多麼不太平。
江清越把衣服脫完,檢查了一下,只在手臂處發現了一處劍傷,好在並不嚴重,她卻還是蹙了蹙眉頭。
洛北說的對,周睿安向來講究,平日裡也是最愛整潔,雖他的狀況不好,可身上卻帶著晉王世子的傲氣,所以絕不會允許自己露出狼狽的一面,他一直以來也都是養尊處優,身上從沒有疤痕。
這道口子,在他光滑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有些刺眼。
江清越給擦周睿安擦乾淨了身體,又處理好傷口,這麼大的動靜,他都沒有醒過來,可見他有多疲倦,明明是那麼警惕的人。
不過如果他現在醒了,看到自己的樣子,大概又會戲謔地對她說,她脫了他的衣服,別想再不要他了。
江清越不禁輕笑了一下,勾起了唇角。
這麼一折騰,便是足足兩個時辰,江清越看了看時間,覺得周睿安不會醒了,便打算先離開,結果她剛一站起身,手腕便被拽住了。
江清越:「……」裝睡?
江清越拽了拽,發現周睿安拽得死緊,而且並沒有打算鬆手的架勢,最要緊的是,她叫了他兩句,他居然沒有一點反應!
這是睡著了,無意識的舉動。
江清越有些無奈,心裡又覺得有些好笑,竟是連睡著都不肯放開她麼?
江清越只好坐了下來,倚在床邊,靜靜地守著他,很快也就睡著了。
周睿安睡了一覺,精神飽滿的醒來,睜開眼,就看到江清越坐在床邊,他愣了愣,然後才想起來,昨天他已經回家了,看著身上被換掉的衣服,還有已經包紮好的傷口,他的心口一暖,不禁露出一個笑容。
周睿安小心翼翼地把江清越給挪到床上,不過剛一碰到她,江清越就醒了。
「噓,沒事,你繼續睡。」周睿安輕聲說道。
江清越看到是周睿安,又閉上了眼睛,靠在他的胸膛上,不禁輕輕地蹭了蹭,「你今天得要去進宮吧?」
「我回來,是為了見你。」周睿安柔聲說道,頓了頓,他擔心她不認帳,便摸了摸懷中,衣服被換了,「我的舊衣服呢?」
周睿安抬起頭,在地上發現了他的衣服,他急忙下床,去拿出藏在衣服里的信件,轉過頭看了江清越一眼:「清越,你親筆寫的信,不會不認帳吧?」
江清越現在才想起來,自己當時為了讓他回來,寫了什麼……
「這個不重要,」江清越一本嚴肅地說道:「我這麼著急叫你回來,是因為拓跋剛的事。」
說著,便把拓跋剛在宣德帝面前指控他的事給說了。
但周睿安顯然不這麼想,他一雙璀璨的眸子,一直落在她的臉上,微笑著說道:「拓跋剛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會比你更重要。」
江清越的臉不由自主地輕輕地紅了,他低下頭,抵在她的額頭上,看著她羞澀的模樣,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清越,你告訴我,你信上寫的,可是真的?」他呢喃著問道。
江清越張了張嘴,剛想要否認,就對上了他期待的目光,那雙比星辰還要璀璨明亮的眼神中,只有她的影子。
那句想要否認的話,到了嘴邊,突然就說不出來了,不忍見他失望,也不願違背自己的心愿。
「是……」
她不過輕啟薄唇說了一個字,對他來說,卻是巨大的驚喜,淹沒了他整個人。
「對了,你有沒有找到董成?這次回來,是不是耽誤事了?」江清越焦急地問道。
「值得。」周睿安微笑著說道:「都值得,那些不重要,我會處理好的,清越,我好高興。」
從來沒有這麼高興滿足過,只因從她口中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
洛北發誓,他真的不是那種沒有眼力價兒的人,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也確實不適合繼續談情說愛來著,所以,他是被逼的,希望主子看在他情有可原的份兒上,能夠體諒他。
洛北敲了敲門,打斷了屋子裡的氣氛,江清越急忙推開了周睿安,應了一聲:「進來吧。」
周睿安眉頭立刻便是一沉,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走進來的洛北:「我這的人,什麼時候這麼沒有規矩了?」
洛北叫苦不迭,就知道自己會被訓斥:「主子,屬下有事稟報,皇上已經知道您已經回京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宣您覲見了,您看,我們是不是得準備一下?」
「不就是寶藏的事?剛剛清越已經跟我說過了。」周睿安淡淡地說道:「又算不得什麼大事。」
「這還不算什麼大事?」洛北一臉震驚,覺得他們主子果然是非同一般:「那主子,您跑死了七匹馬,一路上快馬加鞭,殺了二十多個來刺殺的殺手,這麼著急回來,難道不是為了處理京城的事麼?」
周睿安道:「我回來,是因為清越的信。」
對了,說到這,洛北想起來了,江清越寫的信,他們主子才這麼著急回來的,但問題是,信上寫了什麼啊?
洛北抓耳撓腮的想知道,他挑著眼角,拼命地看向周睿安手裡的信紙,信上只有一句話,非常容易就能看到,那上面只有五個字,他們主子的名字就占了三個字,那句話是:『周睿安,甚念』。
洛北一臉如遭雷劈,他原本以為,江清越好歹是寫了一句話,當時他還嫌棄太少來著,但是真相比那個還殘酷,其實江清越只寫了兩個字啊!偏偏他們主子還真的就回來了!
雖然早就知道,他們主子陷入情網之後,便有了色令智昏的架勢,但問題是,這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主子,您,您就是因為這兩個字才回來的?」洛北不敢置信地問道。
周睿安看了他一眼:「我是為了寫信的人。」
洛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