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和談
2024-08-16 05:10:56
作者: 何兮
二皇子看著他的神色,意味深長地說道:「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如果能救出蘇良義,蘇良義是不是會感念我的營救之恩?是,我知道父皇一直忌憚著蘇良義是以前晉王的人,可是晉王都死了這麼多年,物是人非,人走茶涼,蘇良義未必對晉王那麼死心塌地,正好我現在救了他,救命之恩,我又是皇子,以蘇良義的聰明,應該不會不知道該怎麼戰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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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只有兩個兒子,他又出身中宮,占著嫡出,又算是長子,未來繼承大統的可能性很大,朝中也有不少大臣開始選擇支持他,從龍之功沒人會心動的,二皇子就不信,蘇良義會為一個死人,而跟自己過不去。
「更何況,這次求我救人的可是蘇奕鳴,如今蘇良義老了,就算這次把他救回來,一個被俘虜過的將軍,他又該怎麼面對將士?說不定等他一回來,就會歸隱了,到時候統領英勇軍的就是蘇奕鳴,我救了他的祖父,他也會感激我的,有了蘇家第三代的支持,我不就等於有了英勇軍的支持麼?到時候,誰又能與我相爭?」二皇子越說,越覺得應該儘快去把蘇良義給救出來,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二皇子並不傻,他只是有些貪生怕死而已,可他生在皇室,皇子又沒有幾個,他的競爭對手大大減少,他當然會希望自己能夠坐上那個位置。
說白了,他不辭萬里的,冒著生命危險來柳州是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加大籌碼,都是為了儲君之位啊。
方明坤聽完,也覺得二皇子說的有些道理,只是他心裡卻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但是一時間又沒想起來,便只好點了點頭。
「殿下聰慧謹慎,考慮周到,倒是我想岔了。」方明坤說道,說著他拱手抱拳:「殿下果然大有長進,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定會覺得欣喜!」
二皇子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厲害,不禁得意地揚了揚下頜,「我覺得這事宜快不宜遲,就用拓跋剛去換蘇老將軍,你儘快去安排,這次的事,我們自己去做,不要讓周睿安插手。」
否則到時候,人救出來了,功勞算誰的?
方明坤點了點頭,行禮告退了。
周睿安巴不得這事和他無關呢,否則他怎麼洗清嫌疑啊?
韃靼人很快就收到了交換俘虜的請求,一個老邁的將軍,換一個年輕英勇的皇子,怎麼看都還是韃靼人更划算的。
韃靼很快就回復了,他們同意交換人質,不過他們提出一個要求,就是希望二皇子能夠親自出面交換人質。
這一點,周睿安也沒想到,心裡暗暗叫遭,以二皇子貪生怕死的性格,這事估計懸了。
二皇子果然開始猶豫了,一見到這個情況,蘇奕鳴不禁急了,去找周睿安想辦法。
周睿安:「……」他就是出了個主意而已,為什麼現在好像是要賴上他一樣了呢?
周睿安並不以為意:「其實這事也好辦,能讓二皇子不余遺力的,就只有更大的好處,現現在他猶豫了,那就加大籌碼,讓他心甘情願的去冒險。」
蘇奕鳴眼睛一亮,立刻說道:「請世子爺明示!」
周睿安想了想,然後說道:「聽說蘇家有一女,天真爛漫,俏麗可人,自幼備受蘇老將軍寵愛,視若掌珠,二皇子出身高貴,也是青年才俊,若是能結成親事,也是一樁佳話,到時,蘇老將軍也是二皇子的祖父,便是皇子,也要遵循孝道,二皇子也沒有理由拒絕。」
「那不行!那怎麼行!」蘇奕鳴激烈地反對道,「柔兒絕對不能嫁給二皇子!」
蘇家對蘇筱柔是真心疼愛的,如果真的嫁給皇子,日後二皇子登上皇位,以她的性子,根本應對不來後宮的欺壓鬥爭,如果二皇子沒有登上皇位,那麼不管是誰登基,二皇子的下場都不會好過,那麼蘇筱柔出嫁從夫,也不會善終。
所以蘇奕鳴並不想把蘇筱柔嫁給二皇子。
周睿安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既是如此,我也沒有辦法,二皇子身份尊貴,便是他願意,也不能由我們開口勸他去,甚至還要諫言讓他安危為重,自古都是君要臣死,但是沒聽說過,君要不顧安危去救臣子的。」
蘇奕鳴憂心忡忡,最後他看了江清越一眼:「清越,你向來聰慧,你給想個法子啊。」
周睿安聽到這,覺得蘇奕鳴當真是陰險狡詐,知道找誰來壓他。
江清越開口道:「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看把你們愁的,」頓了頓,她繼續打:「讓拓跋剛寫信回去,如果交換人質不能順利進行,他就別想回去了,我一天按著早中午三遍的揍他,我還不把他揍死,你就這麼問他,是想留下來挨揍,還是希望交換人質成功?」
周睿安、蘇奕鳴:「……」
雖然很想救回蘇良義,但是也很想看看江清越揍拓跋剛是怎麼回事?
「如果拓跋剛不同意呢?畢竟我祖父還在韃靼人手裡,萬一我們給拓跋剛上了刑,他們報復到我祖父身上,那可如何是好?」蘇奕鳴憂心忡忡地說道。
江清越攤了攤手:「那就沒辦法了,我們已經是盡人事了,你又捨不得讓你妹妹去使美人計!」頓了頓,她接著說道:「不過我估計不太可能,畢竟蘇老將軍年紀大了,肯定沒有拓跋剛抗揍,拓跋剛活的肯定比老將軍久,說起來還是我們占便宜了!而且拓跋剛年輕,未必想這麼早死。」
蘇奕鳴一陣無語,但是江清越說的還真就是這個理,不過這次的事,讓他明白了一件事,難怪世子爺那麼器重江清越呢?看看這兩個人心狠手辣時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啊!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蘇奕鳴麻溜地去傳話了,拓跋剛聽完,簡直目瞪口呆,他怎麼都沒想到,江清越居然都開始威脅他了!果然中原人都陰險狡詐,心狠手辣!可是……可是他還真的沒法子。
沒辦法,拓跋剛不想成為出氣筒,只好去寫信回去,督促著交換人質儘快達成。
韃靼人那邊收到拓跋剛的信,無奈之下,也只好答應,儘快約定好日子,交換人質。
關於韃靼人這麼痛快就答應了,周睿安還覺得有些詫異,畢竟韃靼王可是有十多個兒子的,其中也不乏英勇善戰的,少一個拓跋剛還真不覺得少,可是這韃靼人卻顯然很重視拓跋剛的性命,倒是讓周睿安覺得很是詫異。
不過周睿安並沒有在乎,左右是拓跋剛的事,很快,交換俘虜的日子就定在了四月初二,這是拓跋剛強烈要求的,他實在不想在這待下去了!
至於交換人質的地點,則是定在了南山外。
現在拓跋剛看到南山就氣不打一處來,寶藏沒找到,自己還做了俘虜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交換人質那天,二皇子和周睿安都沒有露面,去的是方明坤和蘇奕鳴,這是方明坤強烈要求的,二皇子不露面,他卻是不能躲著的,蘇奕鳴更不必多說,他是必須去的。
拓跋剛是林哲遠親自看守的,也是由他出面去交換的蘇良義。
韃靼人把蘇良義帶出來的時候,蘇奕鳴看到他,心裡狠狠地揪了起來,他精神矍鑠的祖父,居然滿臉風霜,一身疲憊,只有一雙銳利的眼,還支撐著他一身的精氣神。
好在看外表,蘇良義並沒有受到折磨,看來韃靼人並沒有對他用刑,倒是讓周睿安鬆了一口氣。
雙方弓箭手虎視眈眈,似乎只要稍一風吹草動,便要大幹一場,好在兩人走回去,平安交接,也沒有發生亂子,倒是讓雙方都鬆了一口氣。
蘇奕鳴急忙下馬,去攙扶蘇良義,蘇良義乾枯地手緊緊地抓住了蘇奕鳴的手腕,張了張嘴,一雙通紅,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將士,以馬革裹屍為榮,失手被擒,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恥辱,他甚至還不如死了!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韃靼人並沒有為難他,羞愧和自責,已經足夠讓蘇良義煎熬了,所以不過短短几天,蘇良義整個人都頹廢了下來。
蘇奕鳴心裡難受不已,可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祖父,我們回家。」
蘇奕鳴扶著蘇良義走到馬車前,,這個在戰馬上征戰了一輩子的老人,有生之年,卻是第一次要坐馬車,蘇良義下唇顫抖,還是扶著孫兒的手,上了馬車。
他老了,真的老了,這些天,他想的一直都是當初和晉王殿下一起並肩作戰的時光,那是何等的快意恩仇,現在他老了,打不動了。
蘇良義閉上了眼,心裡已經做了決定。
和二皇子想的一樣,蘇良義確實萌生了退意,而且還是打算把擔子交給蘇奕鳴,如此一來,他原本的想法也是沒錯的。
在路上,蘇奕鳴簡單的把周睿安做的事告訴了蘇良義,蘇良義神色複雜,最後嘆了一口氣,但面上卻沒有多少喜色。
蘇奕鳴不由得問道:「祖父,世子爺有如此胸襟心計,盡得晉王殿下的風範,你為何還如此一臉愁色?」
蘇良義道:「你以為他這麼大費周章的救我,打的是什麼主意?」頓了頓,在蘇奕鳴怔忡的目光下,繼續說道:「二皇子不過是為了拉攏英勇軍,我們蘇家還有什麼值得人謀劃的?這周睿安打得也是這個主意罷了。」
周睿安把英勇軍的兵權當成了蘿蔔,吸引著毛驢往前趕路,這個比喻雖說有些不太好聽,但正是這麼回事。
二皇子被這個蘿蔔吸引,不顧一切的把他救出來,但周睿安自己,也是在盯著這個蘿蔔,周睿安想要的,不過就是日後他起事的時候,蘇家看在今日的營救之恩的份兒上,就算不支持,也不要干涉罷了。
蘇奕鳴到底是涉世未深,並沒有想到這一層,但卻瞞不過蘇良義,蘇良義神色複雜地看了孫兒一眼,以前他也覺得這孫兒驍勇善戰,頗有他年輕時的風範,可如今對比周睿安,卻覺得還是過於天真稚嫩了。
也不知道他真的歸隱之後,蘇奕鳴能不能抗起英勇軍的大旗,蘇良義心中又開始不確定了起來。
蘇奕鳴抿了抿唇沒說話,他的心是偏著周睿安的,這跟他從小接受到的教育有關,因為蘇家謹言慎行,所以蘇家上下從來沒人敢提起晉王殿下,但是小小年紀的蘇奕鳴卻在外面知道了,柳州曾經有一位戰神。
孩子就是這樣,越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他就越想知道,他趁著偷跑出去玩的功夫,聽了很多晉王殿下的故事,對傳說中的晉王敬佩不已,他不明白,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為何祖父卻不許他聽晉王的故事?只是可惜他出生的晚了,晉王已死,他心裡對晉王便多了幾分憧憬和嚮往。
他不得見晉王殿下,現在卻見到了他的兒子,而且周睿安表現出來的卓越,也足以讓他心悅誠服,他的心自然而然地就偏向了周睿安,但是聽祖父的意思,似乎也是不打算幫著周睿安的,這就讓他心裡開始嘀咕了起來。
不說祖孫二人的心思,很快就到了軍營,蘇良義為了以示敬重,連回去梳洗都沒有,就直接去見二皇子謝恩了。
蘇良義直言說自己失禮了,但二皇子怎會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看著蘇家一老一小,都對他感恩戴德,二皇子心中再滿意不過,又熱切地說了些關心的話,還派了御醫給蘇良義把脈,這才把人給送了回去。
江清越掀開帘子,看著二皇子親自把蘇良義給送了出去,她放下帘子,轉過頭看了周睿安一眼:「你就不擔心二皇子收攏了蘇老將軍的心,回頭與你做對?」
「不會。」周睿安支著下頜,認真而專注地望著她,語氣帶著一股漫不經心:「蘇老將軍最有天分的,不是他帶兵打仗多厲害,而是他有一顆忠君報國的心,在他心裡只有兩件事最重要,聖上、柳州安危,除此之外,他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所以他是不會攙和到皇室爭鬥里去的,明哲保身也是一種處世之道啊。」
江清越不禁挑眉望去:「如你所說,他也不會幫你,那你還這麼費心籌劃,要把他給救出來?」
「他老了,蘇家以後也未必是他做主了。」周睿安淡淡地說道:「更何況,到底是征戰多年的老將軍,他既保護了這個國家的安危,我也不介意為他做些事情。」
至於蘇良義會不會感激,他並不在乎。
江清越看著周睿安,突然覺得這個人很矛盾,他一方面很重利,似乎一切都以利益為出發點,可是他卻並不是一個不擇手段、無情無義的人。
要知道這是很難的,很多人,為了追求利益,最後甚至不惜出賣手足親情,做出有違良心的事,但是周睿安在維護自己底線的時候,還能不損自己的利益,甚至是達成自己的目的,不得不說,他的本事和手段,真是非同一般!
「清越幹嘛這麼看著我?可是覺得我其實也不錯,開始心悅於我了?」周睿安含笑著問道。
江清越板起了臉,「你就不能正經一點?」
「終身大事,還不夠正經的?」周睿安無辜反問。
江清越:「……我,我目前還沒有娶妻的打算,也沒有和人在一起的想法,我只想找到我的身世之謎。」
聽到這個,周睿安很有危機感,以江清越的能力,這弄清楚身世之謎,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如果她找到了親人,到時候,他要面對的可能就是岳父岳母大舅子小姨子,一大群親戚。
這世人對斷袖之戀還是晉級頗多的,一定會阻攔他們,到時候他們的阻力會更大,所以他一定要在江清越找到親人之前,讓她鬆口,只要她認可他們的關係,以後就不怕了。
名分這個東西,男人也是很需要的呀!
「你不想娶妻,那好辦,我可以入贅啊!」周睿安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想過了,不過是名分罷了,沒什麼緊要,只要你心裡有我,便是讓我入贅,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江清越:「……」完了,幾日不見,世子爺好像更無恥了怎麼辦?
周睿安看著江清越的表情,就覺得她好像要逃,他可不能讓她走了。
「其實清越,你有沒有覺得奇怪過,我身上中的是『君莫愁』,這種蠱極其珍貴,只有皇室才曉得秘法,我敢說,這個蠱,除了聖上之外,再無第二人知曉該如何破解,我以往每次蠱蟲發作,都是苦不堪言,痛不欲生,但是為什麼,我每次只要一接近你,卻會減輕蠱蟲的痛苦呢?」周睿安擰著眉頭,認真地說道。
其實這事,周睿安已經疑惑很久了,只是以前都沒有時間,便也沒有深究,可是現在,他突然意識到,也許這件事跟江清越的身世有關。
江清越挑了挑眉頭:「你的意思是,我的父母很有可能是蠱蟲高手,在我身上下了萬能蠱什麼的,所有的蠱蟲看到我都自動退避三舍?那我師父又怎麼解釋?他為何會救下我?」
江清越說到這,看了周睿安一眼,語氣平平:「相比起這個,你還不如說,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更靠譜些,我師父是晉王殿下身邊的人,說不定他和我娘偷偷生下我,後來出了事,我師父擔心我的安危,便把我帶走撫養長大。」
周睿安立刻急了,做兄弟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兄弟。
「那不可能!如果你是我父王的孩子,那為何你師父要你去尋威遠鏢局?威遠鏢局可是這幾年才冒出來的!我父王死了這麼多年,不可能跟威遠鏢局有關係!所以,你肯定不是我的弟弟!」周睿安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你是你師父之前認識的人的孩子,因為某些原因,所以把你交給師父撫養。」
但是這麼一來,緩解蠱蟲之痛就又說不通了,但是周睿安不在乎,反正只要他跟江清越不是兄弟就行。
江清越擰眉不語,周睿安便趁機道:「清越,你看,你的身世如此複雜離奇,怕是不會那麼輕易就能找到真相的,而我是誰?我可是錦衣衛的統領啊,你與我一起,我們一起去找真相,豈不是事半功倍?」
周睿安有自信,只要他和江清越在一起,就能做成天大的事。
「想請得世子爺幫忙,怕是還有前提吧?」江清越慢吞吞地說道:「比如說以身相許什麼的?」
周睿安抿唇一笑,梨渦深邃溫柔:「清越真是了解我,那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儘快……」
「世子爺!大喜事!」洛北急匆匆地從外面闖了進來。
洛北向來有分寸,但這次卻連禮儀都忘了,直接闖進來,可見事關重大。
周睿安卻是眉頭一沉,你知不知道你耽誤世子喜事了?
「什麼事!說!」周睿安沉聲說道。
「殿下!剛剛收到消息,韃子國內最近出現了瘟疫,大批牛羊死傷,國力銳減,如今韃靼人正打算要撤兵呢!這戰事要結束了!」洛北激動不已地說道。
周睿安和江清越對視了一眼,邊關戰事結束,這確實是一件好事,但是朝廷中,卻怕是又要有一番動盪了,還有蘇良義,也不知這次聖上會不會對他下手。
蘇良義不管那麼多,身為一個將士,他追求的就是天下太平,此時他並沒有關心自己日後的安危,而是高興柳州的百姓再不用飽受戰亂之苦了。
倒是底下的士兵們,心情卻是有些五味雜陳,他們大多數人參軍以來,被黃慶業等人貪墨軍餉糧草,很多人都死在了戰場上,如今黃慶業剛倒台,他們的日子也過得好了一些,偏偏這戰事就結束了。
那些死在戰場上的人,卻再也看不到了。
但是不用再打仗,不用再死人,還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