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味是清歡
2024-08-15 17:54:57
作者: 柴托夫司機
冊立東宮之後,葉秀便離開長安,繼續他閒雲野鶴般的日子。
六月中時,懷淑郡主成婚。婚後七日,郡主夫婦一道入宮向帝後請安。
知道懷淑還是要於八月參加科舉,略微寒暄過後,萇離便打發二位新人出宮去了。
自看見郡馬的第一眼起,李稷就心裡不痛快,此刻人已經走了,他便不再壓抑。「若不不是確定王澄未留下子嗣,我非得以為這個王騫是他兒子。」
「十郎說什麼?」
此言一出,李稷瞬間沒了方才的囂張氣焰。「我方才說,這個王騫一表人才,綰綰果然為懷淑選了位好夫婿。」
幸好萇離不打算深究此事,橫了他一眼後,轉身就走。
看著萇離遠去後,李稷才陰沉著面色道:「王澄,這便是你拿命為琅琊王氏換來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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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萇離事前預料一樣,懷淑郡主果然走到了殿試。比之萇離當年在鄉試會試時的搶眼,她幾乎都是擦邊過的。
眼見殿試開考在即,帝後正埋首於各自案頭的奏疏之中。
李稷頭也不抬地道:「今年殿試還是你來吧。」
「為何?」萇離也在奮筆疾書。
李稷終於抬頭,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著她道:「考官們尚且要避嫌。懷淑到底是我侄女,我裝也得裝一下吧?」
「十郎如此說的話,我不是也得避嫌?」萇離毫無察覺。
「你我都避嫌,那殿試誰主持?」
說話間,二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旁邊不滿四歲的李弘身上。
正在陪李弘玩耍的桑梓實在看不下去,硬著頭皮道:「太子還小。」
帝後同時發出一聲長嘆,最後是萇離道:「那就我來吧,但最後品評文章還需十郎自己來。」
李稷並非不想把此事也甩出去,可一想到他敢把這話說出來,這婆娘立刻就能撂挑子不幹了,最終他還是說了句。「好。」
於是乎,這一年的殿試仍由昭獻皇后主持,為了免受朝臣聒噪之苦,李稷還裝模作樣病了幾日。
最後的結果便是,懷淑郡主如眾人預料一般地,以殿試最後一名的成績留任長安,並且同萇離當年初入朝堂的官職一樣:秘書校書郎。
次年,李稷宣布過白水東巡。
於公,天子巡視東越舊地可安撫民心;於私,李稷曾說過要帶綰綰去看大好河山。
「弘兒年紀還小,把他留在長安,我不放心。」萇離懇求道。
「說起來弘兒也才五歲,他至今連《千字文》都背不順溜,可見資質一般。與其帶他出去,還不如讓他留在長安好好讀書呢。」李稷道。
「讀書固然要緊,就這些東西路上不是也能背嗎?把弘兒帶在身邊,我也好督促他讀書不是?身為儲君不該了解百姓疾苦嗎?弘兒沒機會如我一般體會過百姓生活,也不能如十郎一般時常溜出宮去,遊走於市井,可一個連長安都沒出過的儲君,來日如何治理天下?」
李稷知道自己說不過她。「行,如你所願,弘兒隨行。」
在安排好留守之人後,聖駕便啟程了。
路過明州時,任當地刺史的方弘濟自然要恭迎聖駕。當地民生如何,一路走來,萇離皆看在眼中,心中難免生了幾分愧疚,若非因為自己,方弘濟早就該高升了。
早年聽聞方弘濟的幼子在隨他赴任明州的路上病亡,因著這個緣故萇離特意召見了他的夫人杜氏,痛失愛子的事情不宜再提,所以萇離只問了些家長里短。
在明州這幾年他們夫婦不曾再誕育過孩子,如今只有一子一女。方弘濟家中人丁不旺,萇離正猶豫著問杜氏,方弘濟是否有納妾的打算,杜氏自己說起了此事。「妾曾向夫君提過納妾之事,夫君卻道他並無此意。妾如今年歲不小,想要再誕育孩子已是不易,所以妾還是打算給夫君納一名侍妾。」
萇離心如明鏡,杜氏與阿渃同歲,阿渃去年才誕育與裴宥的第五個孩子,杜氏未再誕育孩子是他們夫妻並不親近的緣故。「夫人既有此心也好,但要挑個可靠的人才好,如此也可幫襯著夫人料理家事。」
「妾多謝皇后陛下提點。」杜氏起身相謝。
臨了,萇離賞賜了不少東西。
夜裡,李稷同萇離說起一事,起初萇離覺得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我打算將方弘濟調回長安。」
「十郎為何有此打算?」
「平心而論,方弘濟的人品學識都沒得說,弘兒該有他這樣的先生。」李稷語氣隨意。
萇離一時無語。
「若你不願,那就算了。」李稷又道。
「弘兒能有方弘濟這樣的先生自然是好的。」
看出萇離的欲言又止,李稷便直言不諱地道:「我知道他還念著你,可他也得守著君臣之分。何況就算沒有我,你與他也走不到一處。」
萇離何嘗不明白此事,只是方弘濟不曾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待到帝後東巡歸來,已是年末。
在聖駕抵達長安前的半月,懷淑郡主終於生下她的第一個孩子。還在路上時,萇離就聞得消息,因著近年來琅琊王氏鮮有康健孩子誕生,故而她特意詢問孩子是否康健,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總算是鬆了口氣。
李稷同樣關切此事,就仿佛他從不知內情。
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之後的日子,隨著李弘的長大,萇離的煩心事也接踵而來。
平心而論,李弘的確是個乖巧懂事孝順守禮的孩子,可是身為儲君,只有這些優點是萬萬不夠的。於讀書習字上,這孩子倒也算不上愚鈍,可在前面幾位兄長的襯托之下,他到底還是資質平庸了。
素與李弘親近的李祺,對六弟倒是十分照顧,先生布置的課業都是他在課下帶著六弟做完的。
此事還是萇離旁敲側擊知曉的,自李弘開蒙之後,李祺從前還有餘力去學的器樂字畫,他就很少再碰了。就算不是自己的兒子,可李祺本就時常跟在自己身邊,久而久之萇離不可能注意不到這樣的事情。兄弟兩個的感情倒是很好,這些年來就從未臉紅過一次,身為太子,李弘在各方面的待遇自然是高於李祺的,可他有了好東西總會惦記著五哥。
李稷對這樣的兄友弟恭很是滿意,所以在親授李弘騎射的同時,也會捎帶上李祺。由於得到了父皇的格外優待,李祺對弟弟愈發上心。當萇離每每因為學業而對李弘大為光火的時候,就有父子倆出面為李弘消災擋禍。
萇離的苦心,李稷當然是明白的,尋常人家的嫡子做到老六這樣已是很好了,可他是儲君,如今這樣遠遠不夠。面對老六不盡人意之處,李稷一改從前的暴脾氣很少發火,多以勉勵為主。
久而久之,原本的慈母嚴父逐漸變成了嚴母慈父。比之對母親的畏懼,李弘明顯更與父皇更為親近。
李稷畢竟也是做過太子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身為儲君,若是能力不夠出眾不僅是守不住祖宗基業的問題,更有鎮不住旁人的覬覦之心。所以他又為太子請了不少名師大儒,為他單獨授課。如此這般,李弘在學業上總算能勉強入萇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