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
2024-08-15 17:54:48
作者: 柴托夫司機
聽到桑梓轉達的謝恩之語後,萇離嘆息道:「但願這丫頭不會後悔自己今日所做選擇吧。」
桑梓勸慰道:「夫人說這話就是多慮了,有梁王夫婦在,且不說還有聖人和您,無論如何郡主都有退路的。」
「說得也是,是我多慮了。」萇離無奈一笑。
沈燕婉原就同萇離走得近,如今兩人都有了孩子且年紀相仿,所以越發愛湊到一處。因此,這兄弟倆如今時常在一處,雖然李祺並不比李弘大多少,卻很有哥哥的樣子。
彼時,李祺正湊在萇離身邊,拿撥浪鼓逗弄著弟弟。
「娘娘,過幾日射典,您能不能跟父皇說說,讓兒和四哥去瞧瞧?」稚嫩的聲音怯怯地道。
萇離笑道:「是你自己想去,為何還要把你四哥捎上?」
李祺的小臉瞬間變得通紅,囁嚅道:「的確是兒想去,可……可姨姨說,四哥都還沒有去過,兒不能越過哥哥們去。」
萇離心如明鏡,若說這個宮裡最拎得清的是燕燕,這麼教孩子才是生存之道,況且這也是李稷希望看到的。
「祺兒如此懂事,我自然要答應。」
方才緊張的小臉在瞬間露出真心愉悅的笑容。「兒多謝娘娘恩典。」
李稷回來的時候,萇離便同他說起了此事。
「就算如今天下承平,武備也不可鬆弛,皇子們的騎射無論何時都要能拿得出手,但他們也不可窮兵黷武。為著這個,我才想著讓幾個小的大些了再去觀禮。不過老四老五都是性子溫和的,他們這個年紀愛熱鬧也無可厚非,讓他們去就是,只是別學了老大的習氣。」
李稷這話是有所指的,近來皇長子已多次表現出希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意思了。
萇離道:「說句實話,這也不怪孩子,他的祖父與父皇是何等樣人?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他的嫡母也是戰功赫赫,朝中武將雖然對他恭敬,可到底不似對我那般的心悅誠服。我這個嫡母如今不涉足朝堂,可在朝中分量,根本就不是他能比的。男孩子年輕氣盛,換做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他不服氣是真,可他這般也不全是為了這個,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李稷冷聲道:「貴妃當真該學學端妃,怎麼養孩子!」
眼見李稷來了脾氣,萇離忙勸道:「這娘仨又翻不起什麼浪,十郎何必動氣。」
「此次射典你來主持吧。」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直讓萇離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李稷不耐煩地道:「你的箭術應付射典還是夠的,就算你失了武功,也還不至於張不開弓。」
「十郎這又是哪出?」
「你近來安靜,有人就掂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了。」
「大郎做了何事?」
「他近來著意拉攏朝中武將,那些是你的舊部。他們倒是識趣,不僅回絕老大的拉攏,明里暗裡地在我這提過一嘴,表個忠君的態度。」
「這孩子……」萇離也覺得聽不下去。「我與那些人如今疏遠是不假,可這些人也不是他能惦記的啊。」
「我知道你心善,哪怕對老大這隻狼崽子也是如此。所以此事交給你,最好別給他老子出手的機會。」李稷面色陰沉,
被他抱在懷中的李弘顯然被父皇的臉色給嚇到了,開始哇哇大哭。
「勿哭,勿哭。阿耶沒跟你發火。」李稷這才察覺自己嚇到了孩子,忙柔和了面色哄著。
萇離的心情卻異常沉重,自古以來哪個皇帝不是早年防兄弟,日後防兒子。即便早知會有這一日,不曾想一切會來得這樣快。
射典那日,眾臣未見聖人,卻見昭獻皇后主持射典,便知今日定有大事發生。
郭喬因著有傷在身,自然不必下場,只待萇離開弓,回到高台上之後,便立於她身邊談笑風生。
隨萇離而來的兩位年幼皇子,正在高台邊上興高采烈地看著眾人張弓搭箭。
「臣以為這些年過去,聖人到底會給您留著好差事。」郭喬笑道。
「先生勿要看我的笑話,今日這是好差事嗎?」萇離沒好氣地道。
「六殿下已滿三歲,您是不該再隱於宮中了。殿下沒有外家,您才是他最大的靠山,怎可失了權勢。」郭喬語重心長地道。
萇離嘆了口氣道:「先生說的是,我到底是弘兒的母親,總要護著他的。」
聞言,面上的驚訝一閃而過之後,郭喬深深看了萇離一眼。
「娘娘!大哥上場了呢!」李祺的呼喊吸引了萇離的注意。
李希已到了可以下場的年紀,眼見他進入最後一輪,萇離也理解了李稷的火氣。
如何晏,裴宥等人不屑於在這種時候巴結皇長子,可並非人人都有這份底氣,李希的頭十名是跑不了的。
於是萇離直接叫停了最後一輪,改為打馬球。
如此提議自然大快人心,畢竟每年的前十名就那些人,名次並不會有什麼變化,根本就沒什麼可看的,還不如看一場馬球有意思。
然而,無人能想到這場馬球竟是昭獻皇后親自向皇長子下的戰書。
於情於理,李希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早就聽聞嫡母是位馬球高手,他的確想贏過嫡母。
聖人不在,無人可以叫停這場較量,然而還是有人這樣做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此時顯得異常突兀。「大哥還是不要應戰了,娘娘身體不好,大哥贏了就是欺負娘娘,父皇是要生氣的。」
眾人皆被李祺說得一愣。
旁邊的四皇子也點頭如搗蒜,附和道:「對啊,對啊。娘娘您素來身體不好,怎能去打馬球呢?」
這話說完,萇離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道:你們老子都沒敢跟我在馬球場上過過招。
這時,郭喬出來打圓場,笑眯眯道:「二位殿下放心,皇后陛下的球技好著呢,斷不會出什麼意外。她如四殿下這般大的時候,就已經能獨自遛馬了。」
此言一出,兩個年幼孩子顯然被驚掉了下巴,不遠處的李希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一幕沒有逃過萇離的眼睛,她壓低聲音對郭喬道:「先生幾時也有火上澆油的嗜好了。」
「皇后陛下如此說就是冤枉臣了,臣不過是順應聖意,助您一臂之力罷了。」 郭喬大言不慚地道。
萇離在搖頭失笑的同時,步下高台。
朝中有些資歷的人都明白,這場馬球唯一的懸念只在於皇長子會輸得多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