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繼有人

  目送懷淑郡主離開後，桑梓很是於心不忍。「夫人，宣政殿外人來人往，郡主跪在那裡，多少都傷了她的顏面。」

  「若她連這個都受不住，這科舉不考也罷。」

  聽萇離語氣，桑梓便知勸說無用，便也就此作罷。

  待到李稷從前朝回來，萇離仍沒有鬆口的意思，甚至都沒讓人給懷淑郡主送些吃食，只讓人給梁王府遞了話，道是郡主今晚在宮裡，就不回去了。

  

  「你這是在逼九嫂鬆口，還是打消懷淑的念頭？」李稷笑著問道。

  「那就要看她們母女二人誰能堅持到最後了。」

  「懷淑到底是親王之女，倘若她參加科舉，即便有彌錄滕封，鄉試會試她也必能過關，那這殿試……」

  萇離笑而不語地看向李稷。

  李稷橫了她一眼，道：「你不會如此輕易鬆口的。」

  萇離會心一笑。「懷淑翻過年就十七了，女進士五年內不得成婚，她的婚事該早些定下來。」

  「想來郡馬的人選，你已心中有數了。」

  萇離緩緩答道：「琅琊王氏。」

  微微一愣後，李稷便道：「是個不錯的夫家，博陵崔氏的事情沒有牽連到他們，可琅琊王氏之人也不得出任三品以上官職。這門親事，他們自然樂見其成。」

  「十郎既然如此說，我就當十郎是同意了。」

  「我自然是同意的，九哥夫婦應該也不會反對。可懷淑自己呢？她到底不是公主，不必非要聯姻來換取世家支持。」李稷道。

  「這是懷淑自己選的路，想要日後走得順暢，就必須接受這門親事。」

  李稷便也不再多言。。

  這時，長寧公主在外請見。

  萇離只道：「告訴她，不必來為懷淑郡主來求情，讓她回去。」

  李稷在旁笑道：「你倒是一改慈母風範啊。」

  懷淑郡主在宣政殿前跪了整整一夜後，梁王妃終於入宮來了，萇離這才讓人把懷淑郡主請回來。

  看著滿面憔悴，被人攙扶入內的女兒，梁王妃瞬間就紅了眼眶。

  萇離恍若不覺。「我如今也做了母親，九嫂的心思我都明白，其中利害我昨日都跟阿音說了，可這丫頭依然執拗，自願跪在宣政殿前求我出面勸服九嫂。」

  聽萇離如此說，懷淑郡主馬上明白過來，立刻掙脫攙扶，向梁王妃跪下。「請母親成全。」

  只有桑梓看到萇離眼中閃過的滿意神情。

  梁王妃定定看著女兒，鎮重問道：「阿音你可想好了？自皇后陛下入朝以來，親歷艱難我皆看在眼裡，更不必說於無人處的艱難。」

  「回母親，女兒想好了。」懷淑再度叩首下去。

  萇離看向梁王妃，見她面露難色，便道：「阿音應該清楚，女進士五年內不得成婚，即便你是親王之女，聖人的親侄女，也不能例外。若你志在朝堂，那你此生則與情愛無緣，為你日後仕途順暢，你必須要有一門好親事，你可願意？」

  梁王妃感激地看向萇離，她以為這樣的條件會逼退女兒，不曾想懷淑郡主的回答依然是。「多謝嬸母為兒思慮周全！」

  「就算讓你嫁給一個比你父親還要年長的男子，你也願意？」萇離步步緊逼。

  梁王妃滿懷期待地看向女兒，可惜結果依然令她失望，任誰都看得出懷淑郡主強忍住淚水，還是道出一句。「兒願意。」

  良久的沉默之後，梁王妃道：「阿音，你先下去，我與皇后陛下有話要說。」

  萇離明白，梁王妃這是要同自己私下說話，便示意所有人退下。「現下沒有外人了，九嫂有話但說無妨。」

  「皇后陛下也看見了，阿音如此執拗想必是攔不住她的。妾知道鄉試會試有彌錄滕封，可殿試之上……」

  一切都在萇離的預料之中。「若是沒我這個女進士，此事也無不可。阿音到底出身皇族，她不參加科舉也就罷了。一旦她參加，倘若她不中這個進士，天下人要如何看李氏皇族？」

  「當真別無他法了嗎？」梁王妃嘆息道。

  「我知道九嫂擔心什麼，不過阿音到底有皇族的身份在，不必如我一般歷經朝堂險惡。我方才說為阿音定下婚事也是實話，如今不過正月末，待到八月鄉試，咱們都是當母親的人，若她有了身孕，能否參加科舉，那就兩說了。退一萬步講，哪怕到時阿音堅持去考，就算入不了殿試前十名，聖人豈會讓自己的侄女去外地赴任？於阿音自己而言，她到底要顧念膝下的孩子，豈會把全部心力放在仕途上。九嫂看看我，自有了弘兒之後，何曾再與朝臣們議論過政事呢？」

  「這的確是釜底抽薪的辦法，阿音本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她要參加科舉還需過夫家那關。皇后陛下既如此說，可是有人選了？」梁王妃有些緊張地問道。

  萇離莞爾一笑道：「九嫂放心，我方才是嚇唬阿音。我看好的人選是如今琅琊王氏族長的嫡次子王騫，這個人選九嫂可滿意？」

  「此人是王澄長兄的嫡次子，聽聞他頗有當年王澄的風範。」梁王妃起身道：「妾先行謝過皇后陛下為阿音費心。」

  「哪裡的話，我是阿音的嬸母，為她終身大事上心是應該的。」萇離道。

  「如此安排雖好，可咱們這些心思，阿音豈會不明白，她怕是不會同意在此時出嫁的。」

  「若是我讓琅琊王氏同意阿音參加科舉呢？」萇離胸有成竹地道。

  「妾在此謝過皇后陛下籌謀。」 梁王妃再次起身謝恩。

  萇離忙扶起她。「阿音跪了快一日，在宮中休養好了，再回梁王府吧，眼下九嫂可去看看阿音，把咱們商議定的事情說予她聽，若她還不同意，勿要說九嫂你，就連我都不會同意她參加科舉的。」

  送走梁王妃後，萇離私下對桑梓交代。「讓葉含英給懷淑郡主配些避孕的藥，只要讓郡主在一年之內不要懷孕就好，萬不可徹底壞了郡主身子。」

  「夫人，您這是哪出？」桑梓不明所以。

  「你只需偷偷將藥拿給阿音，她自該明白，這是我給她最後反悔的機會。」萇離道。

  李稷聽聞此事時，笑道：「你啊，到底是心軟了。」

  倒是肅庸，於四下無人時問道：「陛下，當年送去琅琊王氏的東西可要收回來。」

  「不必。」李稷神情冷淡地道：「反正懷淑又不住琅琊本家。」

  這門婚事訂商議得很快，剛入三月，琅琊王氏就已派人上門納吉。

  懷淑郡主在收到桑梓送來的藥物時，只道：「請姑姑代我謝過嬸母成全，過幾日入宮時我再向她當面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