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
2024-08-15 17:51:46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按朝制當朝親王可有一位正妃,兩位側妃,四名庶妃,其他妾媵不計。故而,能位居庶妃以上之人,家中多少都得有些背景。
孝昌大長公主是長樂大長公主唯一在世的姐姐,地位雖不能與攝政的長樂大長公主比,但包括聖人在內,這一輩的皇子們都得尊她一聲姑母。孝昌大長公主有一位庶女,作為駙馬與旁人生的子女,不受貴為公主的嫡母待見是意料中事,這位庶女給齊王做了庶妃也不算是辱沒。
在李稷召見阿渃後的第三日,正好是孝昌大長公主嫡親孫兒擺滿月酒的日子,這位庶妃於情於理都應去吃這場滿月酒。
宴飲間期,就有人竟撞見齊王庶妃居然在與孝昌大長公主的男寵行苟且之事。因著那人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娘子,何曾見過這種香艷場面,一聲驚呼引來眾人圍觀,一石激起千層浪。
親王庶妃偷人就已經夠讓人瞠目結舌了,再碰上母女共享男寵,如此不堪入目之事極容易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事關皇家顏面,李稷和長樂大長公主聯手將此事彈壓下去,但這並不妨礙齊王在眾人面前現了個大眼,畢竟那日去孝昌大長公主府上喝滿月酒的人不在少數。
用阿渃的話來說,這就是光著屁股推磨轉著圈地丟人。裴宥對於自家夫人偶爾飄出來的幾句粗話只當沒聽見,但這不影響他在內心吐槽,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倘若萇離還在長安,再借阿渃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做出這種事情。
不過有些話裴宥還是要說的。「你這麼做到底損了皇家顏面,萬萬不可再有第二次。」
雖然知道裴宥說得在理,可阿渃還是不服氣。「我已經忍齊王這個混蛋玩意兒很久了,如今禮尚往來送他頂綠帽怎麼了?!至於孝昌大長公主,罵我阿姐的人多的是,可她是說話最難聽的幾個。別以為我不知道,平康坊里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她自己府里一樣都沒少!真是烏鴉落在豬身上,要不是有人臉皮厚,阿姐能看上……」
裴宥一把捂住阿渃的嘴,告饒道:「這綠帽子送得甚好。只要你不給我張羅一頂,你愛給誰送就給誰送。」
想起讓阿姐遭受種種非議的罪魁禍首,阿渃愈發來了脾氣,自家夫君面前她更沒那麼多忌諱,扒開裴宥的大手,咬牙切齒地道:「我最想送的那頂綠帽還沒送出去呢!」
裴宥覺得不能再由著她如此肆無忌憚下去了。「你敢不敢把這話,在你阿姐面前說一遍?」
「不……不敢。」阿渃的囂張氣焰瞬間蕩然無存。
「你若不敢也無妨,我與你阿姐必有碰面的機會,我……」
裴宥的的後半句已被堵了回去,不僅如此,阿渃的語氣還甚是恭順柔和。「夫君,妾身什麼都沒有說。」
「夫人如此通達明理,可見夫人不曾辜負都護大人往日對你的悉心教導。」裴宥的神情頗為滿意。
當何晏與申屠嘉兵分兩路征討吐蕃的消息傳回長安時,李稷已經出發前往昭陵,他虛懸著的心好歹是有了幾分著落,畢竟綰綰再如何肆意妄為,她也是個有分寸之人,斷不會在大事上不自量力。
裴宥提早兩日抵達昭陵,至於阿渃則喬裝成了一名寺人,混在李稷的隨行宮人之中。
身處鄴城的萇離近來在安心養傷,聽說執失善光被李稷派來此地,她倒是淡定得很,可桑梓顯然沒她那份定力。「娘子,依奴婢看要不還是算了吧,咱們不可能瞞過都承旨的眼睛,這通敵叛國的罪名怕是扣不到齊王頭上的。」
萇離笑道:「你呀,到底是沒做過髒活兒。」
「奴婢……」桑梓很是窘迫地低下頭去。
「放心去做,出了事我給你兜著。」
「可……」
「此事的重點不在於能不能糊弄過都承旨,而是聖人的心意如何。只要聖人想讓齊王死,這個罪名我就扣得下去。那你覺得聖人想不想讓齊王死?都承旨是從東宮起就跟著聖人的老人,他會不清楚聖人在此事上如何想?」
「奴婢明白了。」吃下萇離給的定心丸,桑梓才說起旁的事情。「娘子,周大人今早送來消息說是江茹慧給火藥配方沒有問題,那您看她三個弟妹該如何處置?」
「去跟葉含英要些龜息散,混在酒里以鴆酒的名義,讓采葛去送他們三個上路。之後把他們三個送到東越去,讓駱荊卿暗中照看些,安排他們三個學個謀生手藝就是,其他事情不必上心。」萇離道。
「您……」
萇離的神態略顯疲憊。「那你說我還能如何?這三個因此事而恨上我也不足為奇,可他們又不是齊王,根本威脅不到我,我不是非要他們死,所以他們若是自己想得開,三人相依為命自能過好後半生,倘若他們想不開,就只能痛苦一輩子了。」
桑梓明白這已是對三人最好的安排了。
誰也不曾想到的是,大長公主的人居然比執失善光更快來到鄴城,來人說是替大長公主來探望都護大人。
已經跟大長公主打了那麼多次交道,萇離當然知道這些通通都是鬼話。「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是大長公主安插在何處的人?」
來人從容答道:「都護大人果然睿智,在下常駐與鄴城毗鄰的并州。」
萇離明白,大長公主沒把此人放在鄴城算是給足自己面子了。「我如今忙得很,你還是撿著要緊的說吧。」
來人會心一笑,說是大長公主為都護大人送來此時最需要的東西,但請大人屏退左右才能奉上此物。
萇離完全猜不出大長公主會給自己送來何物,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什麼都不會是什麼好玩意,然後她就見到了當年平陽昭公主上陣時所穿的那身戎裝。「想不到大長公主對我的期望竟如此之甚高。」
來人道:「如今鄴州皆是精兵強將,獨缺一名主帥,妘都護總攬鄴州軍政大權,定能可堪此大任。大長公主願妘都護以不世之功,得勝歸來。」
萇離終於也體會到,對大長公主恨到牙根發癢是何等滋味了。「此物我沒興趣,你拿回去吧。」
「此乃大長公主的心意,還望大人勿要推辭。」
「大長公主的心意我實是受不起。」萇離放沉了面色道。
來人依然不卑不亢。「既然李家的女兒都能提槍上馬,您是妘家的女兒,自不該比李家的女兒遜色分毫。」
「大長公主過分讚譽了。」萇離還是不為所動。
「都護大人若是這般態度的話,那在下就把大長公主的原話說與您聽了。」來人道:「大長公主說,您是什麼人她清楚得很。與其說您是桀驁不馴,倒不如說您是目中無人。您對聖人俯首也只是您俯首而已,從來不是妘氏對聖人俯首。」
萇離冷笑道:「看來大長公主的確看我不順眼,覺得我的命太長。」
來人笑容愈發燦爛。「您若不是活膩了,又豈會親手毀了議和?想必都護大人也清楚能拿下西夏的大將不在少數,但能速戰速決的,唯有您一人而已。」
「何以見得?」萇離真覺得這回大長公主高看自己了。
「您與聖人當初合謀之事,若是一般人這個坎決計是過不去的,可偏偏您過去了,這足以見得您非凡品。要緊的是,您從來不懼一世罵名。」說著,來人送上一封書信。
裡面只有四字:屠一降十。
萇離面無表情地將書信在燭火上引燃。「大長公主的確指點我良多,可論起行軍打仗,還輪不到她來教我。這東西我自會著人給大長公主送回去,只是你得留下。」
話音剛落就是利劍出鞘之聲,來人應聲倒地。
執失善光是三日後來拜會萇離的,客套幾句後萇離就請他且休息半日,再徹查自己遇襲一事,而大長公主送來的東西已在返回長安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