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流合污
2024-08-15 17:51:30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送走欽差後,萇離馬上喚來周成珺和另外幾名重要官員,對自己離開期間的公務詢問過一二之後,便商議起了備戰事宜,幾人直忙到一更時分才作罷。
桑梓這才有功夫侍奉萇離沐浴梳洗。「您管著十六州就尚且忙成這個樣子,真不知聖人是如何還有心力,成日跟您較勁的。」
萇離沒好氣地道:「你看不出來他那是在找樂子?」
「聖人找樂子是不假,可也不見他跟旁人較勁找樂子。」桑梓含笑道。
「那是因為他跟旁人較勁不好玩,就比如周成鈺。」
說笑幾句之後,主僕倆還是說回了正事。「江茹慧的兩個妹妹如何了?」
「因為采葛姑姑攔著,所以奴婢只得先把人打發回去了。」
「可是查出了什麼問題?」萇離問道。
「不能說沒查出來,也不能說查出來了。」桑梓如實答道。
「這話怎麼說?」
「江茹慧一家上下的確沒有問題。可是江茹慧的夫婿卻有些小問題。」桑梓道:「她的夫婿祖籍通州。」
「通州?」萇離一聽便上心了。
「不過他們一家在九年前就來到鄴城,開了家醫館至今。聽聞他們家的醫術未有多高明,所以醫館在城內是名不見經傳,但維持生計還是足夠的。只是他們的醫館還賣著丹藥,這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也是,哪家正經醫館會賣丹藥。」
「話雖如此,可奴婢著人打聽回來的消息是,他們家的丹藥確有幾分效用。」桑梓話鋒一轉道:「娘子可還記得,當初給齊王搗騰出極樂散的那個術士,就是從通州來的。」
「術士最擅長的就是煉丹……」萇離明白了。
「沈慶之大人還在追查此事,所以尚未有定論。也就是為著這個,采葛姑姑堅決不同意那兩人踏進府門一步。」
萇離笑道:「采葛還真是小心謹慎啊。」
「奴婢覺得采葛姑姑是對的。那可是與聖人相爭十年的齊王,沒兩把刷子,他何德何能撐到現在。已被聖人鬥倒的那些,哪個都不是庸才,可如今就只剩齊王一人了。」桑梓道。
「你們既然知道此事,那就該知道如此嚴防死守未必就有用。齊王的陰招我是沒領教過嗎?」
「您這話是不錯。可您也不能直接把腦袋往人家刀口下面伸吧?」 桑梓勸道。
萇離回過頭看著她道:「既然陰的玩不過,那我就跟他玩陽的。弄死我的辦法無非就那麼幾個。兩個弱女子能做什麼,投毒?那她們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
桑梓被駁得啞口無言。
「這府內總是鐵板一塊的吧?即便是普通人家的侍婢僕役也不得隨與府外聯繫,這是規矩。可無論她們想做什麼都不重要,她們一旦入府就找一處偏僻院子將她們軟禁起來,對外這不就是入府當差了嘛,如此安排你們總能安心些了吧?」
「娘子說的在理。上回齊王雖然沒有得手,但他還是輕而易舉毀了您的名聲,連帶著聖人也沒躲過去。一想到這些,奴婢就覺得不安。」 桑梓始終放心不下。
「你既然還記得此事,就應該明白。如果這只是齊王的虛晃一槍,那真正的暗箭就還未射出,躲怕是躲不過去的。」萇離道。
「既然如此,聖人何必讓您遠離是非之地呢?」桑梓嘆道。
「因為這是他能想到的,最能保全我的辦法。」
「可眼下您……」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只要我還活著,齊王就會惦記我的性命,無關我在哪裡。」萇離道:「我並非沒有能力自保,所以聖人才會如此安排。」
「您說的是,只有齊王死了,您才會真正安全。」
「所以說,真正與齊王你死我活的人是我,而非聖人。只要齊王落得個終身幽禁的下場,他就不可能再威脅到聖人,無論如何聖人都得顧忌著名聲,留齊王一命。但以齊王的性子,哪怕只是為了報復,他也會想我死。弄死我,不也是齊王報復聖人的手段?」
「您……您是要……」桑梓不能確定自己看懂了萇離此刻眼神中的含義。
「不用懷疑,我一定要齊王死。」萇離斬釘截鐵地道:「為著他對我做過的事情,我還要他死得很難看。」
「可從太尉的事情來看,無論聖人私下如何,明面上他是不會把事情做絕的。」桑梓勸道。
萇離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靠在浴池壁上道:「那是因為在太尉的事情上,我給聖人遞的刀還不夠快。如今是八月中,待到秋收之後,有些人就該死了。」
這是意料中事,桑梓道:「咱們與西夏開戰,這與齊王何干?」
「身為皇族,勾結外敵。這個罪名夠不夠讓齊王得個梟首示眾的下場?」
桑梓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喃喃道:「娘子,您到底是變了。」
「你應該說得直白些,比起從前我到底是壞了心腸。如此構陷旁人,換做以前,我是做不出來的。」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桑梓忙解釋道。
「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染得這樣黑。」萇離道:「你到底不是我,此事你若不想接手,就交給沈慶之去辦吧。」
桑梓神情突轉堅定。「娘子,奴婢才是與您生死相隨之人,此事自該由奴婢來做。」
「你到底是要跟我同流合污了。」萇離愴然一笑。
「說句大不敬的話,您也是同流合污的那個。」
萇離搖頭失笑。「不錯,我是跟著某些人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