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不睦

2024-08-15 17:50:20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李稷離開之後,眾人仍處在震驚之中。

  為著此次議和朝野內外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聖人想要早些拿到曇燚花也在眾人意料之中,若是聖人堅持議和,朝臣們未必會激烈反對。但無論議和是否繼續,釣魚城在此時發生兵變怎麼說都是件好事,可聖人的火氣竟這般旺,眾人著實是百思不得其解。

  聖人都走了,幾位參知政事也就陸續退殿。方才被貶的二位自是沒有閒情逸緻,另外三位倒是很有。

  崔元禮是三位之中資歷年紀最輕的一位,這種時候當然是他先開口。「聖人今日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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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楨斟酌著道:「近來國事順遂,興許是為著旁的事情吧?」

  這時走在中間的周鶴齡悠悠然飄出一句。「二位是沒跟自家夫人吵過架吧?」

  縱使是最年輕的崔元禮也成婚也有二十年了,夫妻之間的事情他豈會不懂。沈,崔二人瞬間恍然大悟,然後同時一臉驚詫地看向周相。

  周鶴齡自是知道這兩位的眼神是何意。自己因著懼內,早就名聲在外,有什麼好丟人的。

  沈楨從一個驚詫中出來,又陷入了另一個驚詫之中。「可聖人到底是天子,不至於……」

  「聖人什麼性子,咱們多少都知道些,至於那位,看得出也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周鶴齡老神在在地道:「咱們自是沒見過他們是如何相處的,崔相你是見過的吧?」

  「世間男兒都一樣,有幾人捨得跟嬌妻大發雷霆呢。」說這話的時候,崔元禮可是花了不小的力氣,那位雖然長得如花似玉,可她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跟嬌妻無甚關係。

  周鶴齡長嘆一聲道:「都說天子家事即國事,所以連夫妻吵架也能牽連朝政。」

  沈楨道:「可聖人這麼大的火氣,想必不是小事。」

  「只要不禍及朝堂,就是天大的事情,那也還是他們夫妻吵架。何況今日這幾個遭殃的是怎麼回事,咱們都心中有數,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周鶴齡這話說完,三人同時搖頭嘆氣。尋常夫妻吵架總能有出面說和的人,可這對夫妻吵架,無論起因為何,那都不是旁人能勸的。

  回府之後,周鶴齡於無人時同自家夫人說起了今日之事。

  耐心聽完後,燕國夫人嘆氣道:「聖人自幼就是這個脾氣。如今看來,這夫妻倆的脾氣是一個比一個硬。夫君也是的,既然都同崔相把話說到了那個地步,為何不多說幾句?到底博陵崔氏是郡主的外家,郡主那裡他們總有說話的餘地。」

  周鶴齡笑道:「夫人當真以為博陵崔氏能在郡主那裡說得上話?」

  「也是。」燕國夫人反應過來。「當初就沒投靠這個外家,如今不過是各取所需。」

  「不得不說,到底還是大長公主有眼光,選得這位國母甚好。」周鶴齡樂呵呵道。

  「這是怎麼說?」燕國夫人奇道。在她看來以聖人的脾氣該是配個溫婉柔順的女子,可聖人不是尋常兒郎,他的妻子必須能獨當一面。溫婉柔順的女子到底少了幾分擔當,這妘家的郡主哪都好,除了她與聖人如出一轍的脾氣以外。

  「釣魚城發生兵變,若說與郡主毫無關係任誰都不信。」周鶴齡道:「聖人想要乾剛獨斷,政令通達。那門下省就必須要牢牢握在手中,這盧明遠從來都不是聖人親信。至於鄭延昌,他與沈楨同為尚書省參知政事,一個寒門出身,一個是五姓七望,他二人相互掣肘已久。因著這個,聖人的詔令即便過了門下省,在尚書省那裡也得耽誤些時候才能下到六部去。若在平常一日罷黜兩位參知政事,這可是天大的事情,現在紫宸殿外指不定圍了一堆人等著聖人給個說法呢。如今讓滿朝皆知聖人是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這二位不過是倒霉正好撞上了,聖人的脾氣可是隨了先帝,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自討苦吃,去跟聖人要個說法。如此同時換掉兩位參知政事,可謂是大事化小啊。」

  燕國夫人頓時茅塞頓開。「何止這些?以兵部未能及時上奏釣魚城兵變之事為由頭,剔除掉兵部齊王的勢力,更是喜事一樁。」

  「不錯,雖然這是個發難由頭,可那些人的把柄,樞密院怎麼可能沒有。今日之後,齊王的手就再也伸不進兵部了。」周鶴齡愈發笑容可掬。

  「大長公主的眼光的確不錯。」燕國夫人也笑道:「可若說滑頭,還是夫君第一。」

  「怎麼說?」

  「今日夫君同那兩位說聖人夫妻吵架,難道只是隨便說說?」

  「夫人果然知我。」周鶴齡朗笑道。

  「若是旁的事情,其他人總能問上一兩句。只有這夫妻吵架是旁人問不得的,何況如今無人能見到郡主,這就更沒法問了。」燕國夫人笑道:「聖人能有這樣的賢內助,我這個做姨母也高興。郡主終究是個心善的,知道小五他媳婦即將臨盆,時常打發葉家娘子來問診不說,前幾日又讓人送來不少產婦,嬰孩用的東西呢。」

  說到尋醫問藥的事情,周鶴齡忍不住嘆道:「她還有心惦記旁人。聖人這般迫切地為她去要曇燚花,只怕她的身子遠比看起來的要糟啊。」

  「她……她終究是可惜了。」說起此事,燕國夫人也愁容滿面。

  離開紫宸殿的李稷顯然沒有自己姨夫的閒情逸緻,他現在一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按以往離開紫宸殿後,他就回延英殿去了,可他現在根本就不想看見那婆娘。

  肅庸當然知道聖人此刻的想法,可眼見聖人正走在回延英殿的途中,肅庸不得不出言提醒。「陛下,咱們這是回延英殿呢?還是去別處?」

  李稷這才發覺自己走得方向不對,猛然轉了方向,惡狠狠地道:「讓人去備弓馬。」

  明白了,聖人這是要去武德殿騎射,肅庸立刻著人安排。

  距李稷離開已經過了兩個時辰,萇離知道紫宸殿內的君臣博弈已經結束,至於結果嘛……「采葛,聖人現在何處?」

  按照以往聖人早就該回來了,所以采葛無需吩咐,早就打聽過了。「夫人,聖人正在武德殿前的校場上練習騎射呢。」

  萇離頓時哭笑不得,這人拿朝臣們撒氣不夠,還得去校場上撒氣。「更衣,我想出去走走。」

  看到采葛的遲疑,萇離又道:「我以為我只是被軟禁在宮裡,而不是禁足延英殿內。今日聖人的火氣全是我惹出來的,若是你們不介意他拿你們撒氣,我就更不介意了。」

  一聽這話,采葛哪裡還敢耽誤,馬上伺候萇離更衣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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