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天涯

  探險，一個多麼誘人的字眼。無論當你回首過去，還是翹望未來，人們無不感受到它的動人之處：它那魂牽夢縈的誘惑力，它那取之不竭的原動力，它那穿越時空的震撼力。

  探險是一種夢想。夢想基於現實的誘惑，這是因為人類對他所生存的世界始終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好奇心，或許正是由於這種好奇心的驅使，世世代代的人們不知編織了多少個美麗的夢境，於是為了那夢的追尋與追尋的夢，總隔不斷大漠的駝鈴，掩不住先行者的足印。且看本書所展示的十位：少小離家以圓其東方夢的馬可·波羅、為朝覲而雲遊天下的伊本·白圖泰、發現美洲新大陸的哥倫布、確認新大陸的亞美利哥、印度新航路的發現者達·伽馬、首次實行環球航行的麥哲倫、開拓北太平洋航路的白令、指揮三次環球航行的庫克、致力於非洲探險事業的利文斯通、最後實現人類征服南極夢想的阿蒙森……一個又一個，為了那多少年來夢想的誘惑，再加上現實的功利主義的急迫需要，就這樣，他們四處漂泊，闖蕩天下，窺探奧秘，去尋求新的發現，在人類探險史上演繹了多少個驚心動魄的故事，留下了他們永不磨滅的蹤影。

  夢想成真談何易。大凡每一位探險家的成功，除了時代與社會所給予的客觀條件之外，還必須具有這樣的稟賦：首先需要勇敢，需要探險家為著實現一個既定的目標而不畏任何艱難險阻和勇於獻身的精神；其次需要毅力，需要一種為實現一個既定目標而百折不回和堅韌不拔的精神；還需要知識，需要一種為實現一個既定目標而善於學習和科學求索的精神。從馬可·波羅到阿蒙森都概莫能外。否則，夢想依然是夢想，而探險也就流於一種毫無作為與成功把握的愚蠢之舉了。

  探險是一種財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每一個人的一生都或多或少地在探險。人生的前路並不總是歡聲笑語與大道通衢，在這人生的歷程中，也要經歷艱難與曲折。由此擴展開去，一個國家的興旺、民族的振興乃至於整個人類文明的進步，也都要經歷風險與坎坷，這是不言而喻的。因此，苟安守成的觀念與不圖進取的思想都是不足取的。倘此說可行，那麼探險意識的確立，其重要性就顯得無與倫比了。人類的確需要一些探險意識，我以為，國民的素質教育，無疑也應當包括探險意識的教育，尤其應當從孩提時代起，就對下一代進行這種教育。在這世紀交替之際，我們分外感到，跨世紀棟樑之材的造就，是對人的素質的全面要求和考驗，正因為此，確立探險意識，亦即前述那種勇往直前、百折不撓與不懈的科學求索的精神，就顯得是何等地迫切與重要了。進而言之，這種探險意識的培養，是一種財富，是一種無形的財富。唯其如此，探險才成了人類文明進步一種取之不竭的原動力。這對於一個志在振興的民族來說，對一個決意改變那種內向的、求穩的民族來說，顯得尤其重要。對此，她決不會置若罔聞，除非這個民族本身也處在休眠狀態中。

  探險是一種歷史。歷史必然充滿探索，充滿發現，而且有不斷的新發現，否則歷史也將是蒼白的、乏味的。因此，從一定意義上說，人類文明的發展史也是一部探險史，一部探險者的歷史。一項舉世矚目的探險活動，其成功往往具有穿越時空的震撼力，會在人類歷史上留下長遠的影響。因而探險就是歷史，就是不斷征服大自然並向大自然索取的歷史進程。從不絕如縷的人類探險活動的發展過程中，可以清楚地折射出這大千世界的華贍宏富和經緯萬端，人類的成功與失敗、喜悅與悲傷，窺見世界文明進步的歷史軌跡，而人類歷史的賡續與繁衍，又決定了人類探險活動的無限延續性。正如一位歷史學家所說：時間與空間的發現勢必成為一種連續不斷的探索範疇，而一種新的激勵因素又促使人們不斷去尋求大自然的秘密，這是個沒有結尾的故事，整個世界仍是個「美洲新大陸」；在人類知識的地圖上，最令人矚望的標識永遠是terra incognita，即「未知領域」。沒有不能通航的海洋，也沒有不能居住的陸地，人類的探險事業不會終結，亦如人類的歷史萬古長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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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需要順便提及的一點是，世界歷史上發生的探險活動，也有暴力與衝突，甚至是伴隨著血腥的暴行，如一些西方探險家常常也扮演著殖民主義者的角色，我們不能設想，他們的探險可以杜絕或避免破壞，對此，讀者自會作出全面的分析與高明的判斷，無須編者在此贅議。

  本書所選十位探險家，就我們看來，他們的探險事業都具有世界性的意義。本書編者是一些從事世界歷史研究的同志，大家對《世界十大探險家》這一書稿選題，不僅都感到饒有興味，而且在寫作過程中也獲得了不少教益。各篇寫法因各人的閱歷與視角的不同而顯示出差異，但有一點卻是共同的，那就是採用了傳統的敘事史體例，因為我們篤信這樣的說法：敘事史是最古老的一種歷史，雖然歷史科學已經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這種敘事史永遠不會被廢棄，永遠不會死亡。在當代西方史學界，不又出現了「敘事史復興」的新思潮嗎？

  本文原為《尋夢天涯：世界十大探險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一書所寫的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