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瘧疾
2024-08-15 18:24:50
作者: 余新忠
瘧疾是由瘧原蟲引起的蟲媒寄生蟲病,以周期性的寒戰、高熱、大汗、脾腫大、貧血為特徵。主要通過蠅蚊傳播。感染人體的瘧原蟲主要有四種:間日瘧原蟲、三日瘧原蟲、惡性瘧原蟲和卵性瘧原蟲。在現代,江南地區較為多見的為間日瘧,其他瘧較少見。[111]瘧疾的名稱很古老,起自《素問》。不過如上文已經指出的,瘧疾在較長時期內並不僅僅指現代醫學中的malaria,還包括一切寒熱交作之類的疾病。自元明以後認識逐漸清晰。在清代的江南,瘧疾無疑是一種常見病,這從清人文集中不時可見的所謂「驅瘧文」不難看出一二,比如,清初的金德嘉在一篇文章中是這樣開頭的:「丁巳之歲冬十月壬申病痞,十有一月甲戌、丙子劇,余乃焚香危坐,捉筆為文,童子汲宋井水灑以桃茢而驅之。」[112]蘇州的諸人獲則在《祛瘧鬼咒》中云:「一日瘧堙迦醯迦,二日瘧墜帝藥迦,三日瘧怛墜藥迦,四日瘧者特托迦。不計數,不住口,持一晝夜,瘧鬼遠避疫一由旬。」[113]不少文人還常作詩生動敘述患瘧的痛苦,比如,錢塘金張曾作《盛暑蔗勞病瘧感記二首》,其中一首為:
人生苦樂無不試,
只有死時未得知;
今日得君爭必死,
想來不異在生時。
(每一熱必力爭必死——原注。)[114]
正是因為瘧疾的多見,所以有些民俗也常常與瘧有關,比如,也在常熟:
風俗四五歲下之孩童,第一次患瘧疾,謂之胎瘧,須由外祖母家遣人來,向家灶上祭祀一番,病始得痊。其祭祀之法,由外家備灶馬二個、香燭阡阮、素盤水果、糕餅等物,遣人持至病家灶間,須一徑走入,不能和人接談,將兩灶馬背與背相接,置諸大鑊蓋上,各種祭品,陳列於前。祀畢,將灶馬與阡阮焚化,攜餅一個,直向外走,亦不得與人接談。 口中但云:我以後不再來了。既出門,將所攜之餅,擲飼犬。其意若曰:將病傳之於犬也。祀灶所余之物,亦須立時食盡。蓋謂吃得快,好得快也。[115]
雖然除非惡性瘧,瘧疾一般不致對人造成特別嚴重的後果,但在缺乏現代特效藥的情況下,瘧疾往往遷延不已,令人疲憊痛苦難堪。對此,上海的姚廷遴有較為具體的描述:
(康熙二十年辛酉,餘五十四歲)七月初,余瘧疾,起初寒熱,忽涼,隔兩日復寒熱,因而方知是三瘧,久不能愈。至八月初又瀉痢,一晝夜無次數,初五日方好,然瘧疾如故,形銷骨立,面有黑色,而氣血虛極矣……九月十九日,在邑歸家,承三林塘煙鋪喬右梁薦,有一走方者醫瘧,據云已立效數人,何不要他一看,因而買其藥而歸,歸即飲,其夜大吐大瀉,至二十一夜瘧來更甚,然自後竟不來矣,忽變為夜夜發熱,知乃虛極之故。至十月初三,因飲酒一日,又到夜深覺倦懶,瘧又來,直至明年六月方好。[116]
除了夏秋經常散發外,在遇到災荒或其他自然和社會變動的情況下,還可能造成流行乃至大流行。陳邦賢在前引《幾種急性傳染病的史料特輯》中認為:「歷代關於流行的記載很少……因此只能在症狀上做研究資料,而不能獲得瘧疾在歷代流行的記載。」[117]實際上,何斌在《我國瘧疾流行簡史》中就搜集了不少包括清以前瘧疾流行的例子,只是他所述的大多是發生在南方煙瘴之地的惡性瘧疾[118],與陳所指可能有些差別,不過即使在清代江南這樣社會經濟文化都相當發達的地區,瘧疾流行也並不罕見,僅疫情年表中就有:
康熙十一年,吳縣瘧疾流行。
同治二年,富陽大疫。其時進攻富陽之清軍僅萬餘人,皆病疫,宗棠亦患瘧困憊。
同治十三年,鄞縣城廂內外,病症極廣,幾於挨戶皆然,均患濕熱頭痛等症,或病傷寒,或發瘧疾,每一沾身,輒為粘纏不解,以至醫士無片刻暇。
光緒十年七月,上海疫作,瘧疾流行。
光緒十二年,奉化忠義鄉牛瘟,六七月旱,蟲食禾,人病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