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關於疫情年表
2024-08-15 18:24:26
作者: 余新忠
江南雖然總體上是全國最為繁榮富庶的地區,但內部各府縣之間發展水平上的差距亦相當大,蘇南平原、杭嘉湖平原和寧紹平原等平原地區比較發達,而邊緣的山地丘陵地區相對落後。[1]這種差距在文獻資料方面也表現得十分顯著,蘇州、上海、杭州、江寧等中心地區,醫書、筆記和文集等各類資料非常豐富,有關記載也相對全面。而諸如於潛、昌化、武康、六合、新昌等一些邊緣小縣,則幾無醫書、文集等資料可供利用,因此,疫情記載的全面程度自然就受到影響。不過,江南地區各縣清代的縣誌則基本完備,除了杭州的錢塘、仁和兩縣缺乏可資利用的縣誌[2]和湖州武康縣僅修至道光九年(1829年)外,其他各縣都有光宣時期或民國初年所修的縣誌,錢塘、仁和兩縣之缺憾,因有著名的民國《杭州府志》而可大致彌補。在中心地區,除了縣誌,還有為數不少的鄉鎮志可作補充。這些為本書以下的統計分析奠定了基礎。不過,不同的方志修纂者,對瘟疫的重視程度多有差異,使得不同府縣之方志對疫情記載詳略不同,具體而言,松江、太倉、蘇州、嘉興和寧波等府州的記載較為詳盡,而鎮江、杭州和紹興等府之方志較少記載,其中,以上海、嘉定、青浦、寶山和常(熟)昭(文)、溧水、靖江、嘉(興)秀(水)、歸(安)烏(程)、慈谿和象山等縣縣誌和鄉鎮志的記載最為完備,而六合、海寧、於潛、海鹽、安吉、武康和新昌七縣之縣誌則對疫情完全沒有反映。錢(塘)仁(和)、長(洲)元(和)吳(縣)、丹徒、丹陽、德清、山(陰)會(稽)等縣地方志中的有關記載也比較簡略。另外,一些方志對不同時段疫情的記載也詳略有殊,比如杭州府,整個雍(正)乾(隆)時期,全府沒有一次相關記載。太倉州鎮洋縣的方志,雍乾和嘉道時期分別載有6次和4次瘟疫,而順康時期沒有一次,咸豐以後亦僅1次。上虞和奉化縣在咸豐以前沒有疫情記載,而咸豐以後卻分別有2次和7次,鎮海和諸暨嘉慶以前也全無記載。
當然,方志及其他文獻的作者對瘟疫關注程度的高低,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該地區、該時段疫情的嚴重與否,但它並不構成絕對相信方志等文獻記載的理由,可以肯定,方志等文獻記載的缺失決不等於該地沒有疫情。以錢塘和仁和為例,該地在其縣誌、鄉鎮志和《杭州府志》的「祥異志」中,沒有一次瘟疫記載,但在方志的其他部分如「人物傳」等和醫書等文獻中卻搜集到了該縣的10次疫情。不過,在筆者所搜集的資料中,雍乾時期仍沒有肯定的證據表明該地有疫情發生,但袁枚的小說《子不語》中的一則故事講到,雍正十一年(1733年),「杭州蝦蟆瘟大作」[3]。劉鳳誥也在一首詩中寫到,乾隆五十年(1785年),杭城「居民疫癘氣弗蘇」[4]。而像奉化縣,咸豐以後,該縣方志(包括鄉鎮志)記載,曾發生7次瘟疫,而此前未見一次,亦甚乖情理。可見,該表所反映情況的全面性和準確度都是相對而言的,因此,在以下的統計分析中,也往往會根據資料實際情況和一定的邏輯關係做適當的調整。
[1] 筆者曾對江南地區差異比較明顯的杭、湖兩府各縣的發展差異做過劃分,參見余新忠:《清前期浙西杭州、湖州府社會、經濟和文化發展的三個層次》,載《蘇州鐵道師範學院學報》,2001(1)。
[2] 錢塘縣康熙以後有吳允嘉所纂的嘉慶《錢塘縣誌》,為個人所修,內容甚簡;仁和縣則有蕭治輝、孫峻纂的光緒《仁和縣誌稿》,但目前僅存「封畛」、「縣令」兩門。
[3] 袁枚:《子不語》,卷4,96~97頁,長沙,嶽麓書社,1985。
[4] 張應昌:《清詩鐸》,卷24,890頁,北京,中華書局,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