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文】 總論刻書之益

  葉德輝

  

  本文節選自《書林清話》，（清）葉德輝著。萬安倫、李儀據《郋園先生全書》民國二十三年本點校。

  【導讀】

  葉德輝（1864—1927），字奐彬（也作煥彬），號直山，一號郋園，湖南湘潭人。他集學者、藏書家和出版家於一身，在古籍收藏、書目題識、文字校讎與版本考辨諸端都有著極深的學術造詣，尤其在書史研究上具有里程碑的地位與意義。他大半生從事版本目錄學工作，撰有不少影響深遠的版本目錄學著作，例如《藏書十約》《書林清話》《書林余話》《觀古堂藏書目》《郋園讀書志》等。其弟子楊樹達（1885—1956）評其版本目錄學，說他「淹通目錄，識別版藏。凡雕刻源流，傳本真贗，莫不駢列在胸，指數如畫」。著作有《郋園居文錄》《郋園北游文存》《郋園讀書志》，並編有《觀古堂匯刻書》《觀古堂書》等多種。張舜徽先生評論葉氏「閱肆日久，藏書素豐，庫掌畢生，不妨精熟，故版本之學，最能名世」。除了總結經驗供後人借鑑，他還樂於刻書、善於刻書，這在書籍流通不暢的近現代中國，更是一樁大功德。以此，他自贊「海內誦其著述」。

  《書林清話》是其著作中學術質量最高、影響最大、流傳最廣的一部。該書闡述了有關古代雕版書籍的各項專門知識。葉德輝根據豐富的資料，用筆記這一體裁說明書籍和版片的各種名稱，歷代刻書規格、材料以及工料價值的比較，梳理了印刷、裝訂、鑑別、保存等方法，並敘述了古代活字印刷、彩色套印的創始和傳播，各時代的著名刻本，刻書、抄書、賣書、藏書的許多掌故。

  《書林清話》是我國研究圖書典籍的重要著作，開創了「書話體」這一體裁。顧名思義，書話是指有關書和與書相關的逸事趣聞的知識小品，如同詩話、詞話、曲話、賦話、文話一樣，書話採用的往往是筆記體，集知識性、思想性、趣味性於一體。與此同時，書話還吸取了古代藏書題跋的一些特點，雖屬隨筆雜感，但也能清晰地看出作者的學術觀點和判斷。《書林清話》通過徵引書目、題跋、方志、地理、詩話及筆記等史料，詳細探討了我國唐以來雕版書籍的各種知識與方法，如解釋了書籍何以稱冊、稱卷、稱本、稱葉（頁）、稱部、稱函的問題，陳述了自己關於刻書起源問題的觀點，辨析了宋代官刻本、坊刻本及家刻本的異同，考論了刻本的圈點、版權等極富學術內涵的問題，總之，凡屬與版本有關的問題，無論巨細大小，皆有細緻深入的研究，堪稱中國版本學史上的典範。

  刻書是中國古代的重要的出版技術，也是人類社會重要的文化活動之一，它的風格面貌反映著當時的政治、經濟狀況和文化風尚。書籍校勘的精粗、字體風格如何、開本大小的選擇、版式規制的取捨、刀法的精拙、紙張的質量如何、墨色的好壞、裝幀別致與否等都是對當時社會文化生活的一種反映。掌握一個時期刻書的風格特點，對於刻版的考定和版本學的深入研究大有裨益。葉德輝對刻書的意義與作用非常重視，如文章《總論刻書之益》中說「積金不如積書，積書不如積陰德」，然相比之下，刻書則「積書與積陰德皆兼之，而又與積金無異」。在這篇文章中，葉氏引錄張之洞《書目答問》附《勸人刻書說》以論證他的觀點，提到刻書的作用主要有兩點：留名千古和傳播思想。

  （李儀）

  [1] 汲古閣：明朝著名私人刻書家毛晉藏書和刻書之處，汲古閣所刻之本由於質量上乘，被後人奉為圭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