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幾個基本規律
2024-08-14 18:46:26
作者: 瞿林東著
從近百年來的中國史學發展的主要趨勢和整體面貌來看,我們還可以嘗試著探索其中存在的一些規律。
第一,近百年來的中國史學具有突出的時代精神和現實借鑑意義。這是中國史學的一個基本特點或規律,而在近百年來的史學發展中顯得尤為突出和鮮明。在這方面,不論是「新史學」的倡導者,還是新歷史考證學派的名家,以及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先驅及其繼承者們,都有許多共同之處。從梁啓超在《新史學》中說的「史界革命不起,則吾國遂不可救。悠悠萬事,惟此為大」,到顧頡剛創辦《禹貢》半月刊、《邊疆》周刊,撰寫《中華民族是一個》的宏文,以及李大釗在《史學要論》中闡述「現代史學的研究及於人生態度的影響」等,可以證明,不論屬於何種史學思潮,其主要傾向都是明確地宣稱史學應當關注社會[9]。要之,近百年來的中國史學,既是近百年來中國歷史發展的產物,又反轉過來作用於近百年來的中國歷史發展。這是一個基本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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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百年來的中國史學發展的另一個規律,是民族特色的突出表現。這種民族特色的表現首先反映在歷史研究的內容上。中國是「史學大國」,史學悠久,史籍豐富,需要研究的問題非常之多:關於先秦歷史、文化、思想的研究,有幾代史學家為之做出貢獻;關於中國封建社會諸問題的研究,吸引了眾多的史學工作者為之傾注心血;關於近代中國的研究,是近三十年來備受史學工作者關注的領域;民族史與民族關係史、地方史志、中外關係史研究等,使近百年來的中國史學在研究中華文明的發展方面,取得了長足的進展,顯示出鮮明的民族特色。民族特色還反映在歷史意識和史學觀念方面。中華民族有重視治史的優良傳統,這在近百年來的中國史學發展上得到進一步的發揚:運用新觀點、新材料、新方法撰寫通史、斷代史(或朝代史)、專史等著作,層出不窮;對傳世文獻的整理和研究,成果斐然;關於清史、中華民國史、中華人民共和國史的研究和撰寫,也都取得了重要進展。其他方面,不勝枚舉。在史學觀念方面,求真精神、信史原則、史家修養以及重視文字表述之美等方面的優良傳統,都得到了理論上的闡述和實踐上的發揚。民族特色的另一個重要表現,反映在史書的表現形式方面。中國古代史書體裁豐富,形式多樣,可以容納不同的歷史內容和不同層次與風格的歷史知識,這種歷史知識、歷史經驗、歷史智慧的多種傳播形式,不僅活躍了史書的外部形態,而且擴大了史學同社會的聯繫。近百年來,歷史著作大多採用章節體形式,這是古代史學轉向近代史學的標誌之一,有其合理性與積極性。但是,中國古代史學在表現形態上的多樣性,仍具有存在的意義與生長的生命力。在近百年來的中國史學上,編年體史書和各種年表的撰寫與製作,從未間斷過,並有不少新的創造。近三十年來,在紀事本末體史書、學案體史書、典制體史書的撰寫方面,也各有新作。羅爾綱所著《太平天國史》和白壽彝總主編的《中國通史》在創造性運用傳統的綜合體即紀傳體史書體裁方面,取得了突出成就,充分顯示了中國史書在表現形態上的民族風格及其優長之處,為同行與公眾所稱許。在這方面,中國史學的發展具有廣闊的前景。
近百年來中國史學的發展還有一個重要的規律,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在發展中經受了曲折和考驗,證明它具有頑強的生命力。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已有八十多年的歷史,它的發展道路是極不平坦的。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傳入中國,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都表示歡迎的,因此它在中國史學領域經歷了艱難的生長、發展過程。同時,接受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人,也不是立即就能正確地理解和運用它,因此它在中國史學領域真正成為人們能夠正確運用的科學的歷史觀,也經歷了長期發展的過程。尤其是在馬克思主義史學成了中國史學發展主流時,它的得失就牽動著中國史學的全局和命運。回首既往,有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左」的思潮的影響,有「文化大革命」十年的嚴重挫折和考驗,有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撥亂反正,還有對三四十年代的科學的總結。應當承認,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在發展過程中是既有成績又有教訓的。但是,唯物史觀作為科學的歷史觀,在八十多年中同中國史學相結合,並且成為中國史學發展的主流,這個事實本身已充分表明它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近三十年來,在經過撥亂反正之後,中國史學家們在運用唯物史觀指導研究歷史方面,變得更有信心、更加成熟。近年出版的一些鴻篇巨製,如胡繩的《從鴉片戰爭到五四運動》,譚其驤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劉大年的《劉大年史學論文選集》,胡繩主編的《中國共產黨的七十年》,許滌新、吳承明主編的《中國資本主義發展史》,范文瀾、蔡美彪等的《中國通史》,吳於廑、齊世榮主編的《世界史》,王鍾翰主編的《中國民族史》,白壽彝總主編的《中國通史》,金沖及的《二十世紀中國史綱》等,顯示出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勃勃生機。[10]
在大致認識了近百年來的中國史學發展的趨勢和規律之後,我們再來探討對於其他一些問題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