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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史學的通俗形式和歷史教育

2024-08-14 18:43:12 作者: 瞿林東著

  一、史學的通俗形式

  在明代,史學走向社會深層,還有一個突出的表現,即史學獲得了更加豐富的通俗形式,從而使這時期的歷史教育也具有新的特色。

  大致說來,明代學人在使史學取得通俗形式方面所做的工作,是對前人歷史撰著的節選、摘錄、重編,由此而產生出來的節本、選本、摘抄本、類編本、重撰本等,名目繁多。

  關於節選舊史,有通史、皇朝史和史論。馬維銘撰《史書纂略》220卷,取「二十一史」本紀、列傳,各撮取大略,依通史體例,匯成一書。姚允明撰《史書》10卷,自三皇迄於元代,採集史文,節縮成書。這是通史性質的;關於皇朝史方面的,如茅國縉撰《晉史刪》40卷,錢士升撰《南宋書》60卷,王思義撰《宋史纂要》20卷,張九韶撰《元史節要》14卷等,都是根據原史節選、縮寫而成。這些書,或刪之過簡,或不明史例,質量都不高,也談不上有什麼創造性。關於史論,有項篤壽的《全史論贊》80卷,有彭以明的《二十一史論贊輯要》和沈國元的《二十一史論贊》,各36卷,都是節選歷代正史史論會輯成書。其中沈國元還加以圈點、評議,他的評議如同批選時文,未見有多少史識。這一類書,未可作為著作看待,它們的產生,都是因舊史分量繁重欲求其簡。從這一點看,它們還是反映了社會的需要。

  關於摘抄舊史。明人的史鈔,既多且雜,摘抄的內容大多因人而異,有的甚至是隨意雜抄,沒有多少價值。也有一些史鈔,是反映了摘抄者的興趣和目的。如茅坤的《史記鈔》65卷,是刪削《史記》之文並略施評點,反映出摘抄者對於古文的興趣。趙維寰的《讀史快編》44卷,是於諸史中摘錄其新異之事,始於《史記》,迄於《新唐書》,反映了摘錄者獵奇的主旨。楊以任的《讀史集》4卷,是摘錄、編輯諸史中事跡之可快、可恨、有膽、有識者,分為4集,每條之下略綴評語。有龔一柱序,稱:「古今記載皆史也,要在出於喜怒哀樂之自然者也。夫是,則率性是史,又何俟讀?讀史者,古人先我而明其性,我後古人而鑒其情也。」[55]這大致寫出了編錄者的目的。這一類書中,還有不少是著眼於史書的字句、辭藻的,如凌迪知的《〈左〉〈國〉腴詞》、《太史華句》、《兩漢雋言》即是。它們對傳播完整的史事起不了什麼作用,但畢竟還是擴大了史書的社會影響。

  明代學人也有不少改編舊史之作,它們的情況也顯得複雜一些,雖然總的面貌並不突出,但也往往有創造性的因素。其中,按編年體寫成的,如丘浚所撰《世史正綱》32卷,起秦始皇二十六年,迄明洪武元年,以著世變事始之所由,並隨事附論,全書用意在於專明正統。顧應祥撰《人代紀要》30卷、薛應旂撰《甲子會紀》5卷,編年紀事,上自黃帝,下至嘉靖朝;其上限所記年代,則純屬臆斷。還有大致按紀傳體改編的,如范理撰的《讀史備忘》8卷,所記起自西漢迄於唐代,先列諸帝於前,而以諸臣事跡摘敘於後,史文均據正史和《資治通鑑綱目》。又如謝陛撰的《季漢書》56卷,尊蜀漢為正統,自獻帝至劉後主為本紀3卷,附以諸臣為內傳;吳、魏之君為世家,而以其臣為外傳;另有載記、雜傳,以及兵戎始末、人物生歿2表;卷首有正論5條,答問22條,凡例44條。這書的正統觀念並不可取,所訂義例亦未必允當,但作者力圖運用多種體例來反映比較複雜紛繁的歷史過程的用意,似還有可取之處。再有一種是按類書形式改編的,如唐順之撰《史纂左編》124卷,以歷代正史所載君臣事跡類輯成編,全書分君、相、名臣、謀臣、後、公主、戚、儲、宗、宦、幸、奸、篡、亂、莽、鎮、夷、儒、隱逸、獨行、烈婦、方技、釋、道共24門,而意在取千古治亂興衰之大者,著重著其所以然。這書所介紹的只是一些片斷的歷史知識;不過它立意還是可取的,歷史教育也需要這樣的書。

  明代史學的通俗形式,還有一些是屬於蒙學、鄉塾讀本。顧錫疇撰《綱鑑正史約》和梁夢龍編《史要編》二書,是這類書中較有特色的。《綱鑑正史約》36卷,編年紀事,大致反映出歷代歷史梗概。「綱鑑」,是分別取《資治通鑑綱目》和《資治通鑑》二書各一字為書名。後來清人吳乘權等撰《綱鑑易知錄》,或許是受了這書的影響。《史要編》10卷,作者雜采諸史之文,為正史3卷、編年3卷、雜史3卷、史評1卷。其自序稱:學者罕睹全史,是編上下數千載,盛衰得失之跡,大凡具在。這書的編者,有兩個意圖,一是傳播簡要的歷史知識,二是希望讀者粗知史學的表現形式。編者的這一用意,在今天看來仍是可取的。明代還有一本蒙學讀物,是在當時和後來直至近世都產生了很大影響的,這就是程登吉編的《幼學瓊林》。這是關於中國歷史文化知識的極通俗的讀本,它用對偶句子寫成,大致也能押韻,讀來朗朗上口,饒有興味;既能識字,又能增長知識。《幼學瓊林》經後人不斷增補,現今所傳最好的本子,是清代鄒聖脈增補本,凡4卷:卷一是關於天、地、朝廷;卷二是講祖孫父子、倫理關係;卷三講人事、器用;卷四講科第、學識。這種蒙學讀本的形式,在今天仍可借鑑。

  總的來看,在史學的通俗化方面,明代學人是做出了努力的。這些用比較通俗的形式寫出來的史書、讀本,對史學自身的發展很少有直接的意義,但對史學跟社會的結合確有一定的積極作用。關於這一點,還有必要做進一步的清理和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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