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史學與人文

2024-08-14 18:27:08 作者: 瞿林東

  關於人文,人們講得比較多的是思想、倫理、道德、文學、藝術等,或者用「文化」來概括這些方面。至於史學,人們似乎講得不多。其實,我們所講的「文化」,其中有許多方面、許多內容都離不開歷史記載、歷史撰述,離不開史學家的思想和活動,就是說離不開史學。

  「人文」一詞,中國出現較早,《周易·彖上·賁》云:「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疏解釋「人文」說:「聖人觀察人文,則《詩》《書》《禮》《樂》之謂,當法此教而化成天下也。」據此,所謂「人文」當與制度、文化教育密切相關。又《後漢書·公孫瓚傳》後論有「舍諸天運,征乎人文」之說,李賢注曰:「天運猶天命也,人文猶人事也。《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李賢注把「人文」解釋為「人事」,針對《後漢書》史論來說無疑是確切的,但它又引「《易》曰」作根據,這就把《周易·彖上·賁》中所說的「人文」的含義變得更寬泛了。本文討論人文,兼采孔疏與李注二說,不做絕對對待。筆者這個認識也是有根據的。清代史家章學誠在講到典制體通史的時候,曾用了「事實人文」這個概念。他還寫道:「夫通史人文,上下千年,然而義例所通,則隔代不嫌合撰。」[1]他講的「事實人文」,當是包含一般史事和各種制度。他說的「通史人文」,當是指用通史體例撰寫的制度史。當然,章學誠只是在論述「通史」體例時提到「人文」這個概念,並沒有對其做任何解釋,但我們根據上下文的聯繫,大致可以判斷出他所說的「人文」的含義。

  在西方,「人文」的概念同人性與教育相關。文藝復興時期,人文研究同神學研究相對立,認為人是宇宙的主體,是萬物的主宰。這是要通過學校教育讓人們都懂得的一種世界觀。

  儘管中西產生「人文」這個概念的歷史條件有很大懸殊,也存在具體表述的差別,但它們之間還是有本質上的相通之處的,這就是重視人在歷史運動中的主體地位,重視教化(教育)的社會作用。有了這樣一個基本的共同點,我們今天在討論有關「人文」的話題時,思路就會更開闊,內涵也會更豐富。這裡,我認為有一點是應當予以強調的,即由於中國古代史學至為發達,所謂「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傳統,在史學中有突出的和連續性的表現,這是西方古代尤其是中世紀史學所無法比擬的。

  如果上面這些認識大致可以成立的話,那麼我們探討中國史學中的人文精神傳統及其種種表現,將有益於豐富人們對人文精神內涵的認識,有益於繼承和發揚這種人文精神,因而在理論上和實踐上都有重要的意義。舉例來說,中國史學中的人本思想傳統,「思齊」與「自省」的人生修養的傳統,關心國家命運的憂患意識的傳統,史學審美傳統等,都反映出極其鮮明的人文精神。其特點是歷史感同時代感的結合,是在對現實的關注時從不脫離對過去的思考和對未來的憧憬。它反映在人對自身價值的認識上,更反映在人對社會責任的認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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