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藝術的社會功能
2024-08-14 18:12:00
作者: 蔣孔陽
詹姆斯的"心理現實主義"與古典藝術中的現實主義相去甚遠,所以在討論藝術的社會功能問題時,他對於用批判現實主義方法創作小說的作家和藝術家是頗多指責的。例如,他對狄更斯沒有好感,在評論狄更斯寫的小說《我們共同的朋友》時,認為小說里描繪的各種性格怪誕滑稽,與現實生活毫無聯繫;他斥責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只是"稀軟的布丁",意即粗俗得提不起來。這樣,儘管他重視藝術與生活的聯繫,但只是葉公好龍而已。在這樣的基礎上討論藝術的社會功能則不免會有不痛不癢的感覺。
詹姆斯明確反對把藝術以某種神秘的方式與道德、娛樂和教育對立起來的觀點,認為藝術應當具有娛樂和教育的社會功能,他說:"文學應該或是娛樂性的,或是教育性的。"[5]這樣,他對待藝術作品就態度鮮明地要求把它們分為好的和壞的兩部分:"壞小說和所有塗鴉的畫布以及糟蹋的大理石一起被掃進一條無人問津的忘川,或世界後窗下一個廣大無邊的垃圾堆,而好小說卻與世長存,放射光芒,激發我們追求至善的願望。"[6]他甚至認為,道德觀念與藝術觀點非常接近,一部藝術作品最深刻的品質將永遠是藝術家腦子包含著真和美成分的那些品質。這樣,詹姆斯十分明確地提出了藝術具有道德教育這樣一種社會功能。然而奇怪的是,他一方面強調藝術具有教育作用,另一方面卻否認思想有進步和落後、正確和錯誤之分。同時,他提出藝術家頭腦中真和美的品質可以成為藝術作品中最深刻的品質時,不知是他故意還是在無意之中把善這一進行道德教育最重要的品質忘記了。這樣,儘管他大談藝術的教育作用,但實際上他恰恰把藝術教育作用的最重要的方面遺忘了,從而也就架空了藝術的教育功能。
正是從這種立場出發,他對藝術批評加以各種限制,使之難以在促進藝術的教育功能方面發揮作用。他認為,我們不能公正地評判藝術家,除非首先承認藝術家的出發點。他指出:作為批評家,"我有標準,有準繩;我沒有權利去亂動你的笛子然後批評你的音樂"[7]。他說,當然他也許根本不喜歡你的主題;他也許認為它無聊,或者陳腐,或者猥褻;那樣他就完全撒手不理你。然而這無補於事。在詹姆斯看來,批評家只能承認藝術家的主題、思想和出發點,只能表示喜歡或不喜歡的態度,只能對藝術家聽之任之。但是,如果這樣,那還有什麼教育作用可言?因為即使對於那些無聊、陳腐、猥褻的藝術作品,批評家也只能聽之任之,隨便它們到處泛濫而不能加以批評抵制。詹姆斯的這種觀點實際上是繳了文藝批評的槍,使之喪失對於文藝作品的真正的批評作用,這樣既是對文藝批評的錯誤理解,又是與他提倡的藝術的教育功能背道而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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