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探求智慧的一生

2024-08-14 17:58:45 作者: 蔣孔陽

  亞里士多德的一生(前384—前322年),正處於希臘城邦制日趨衰亡和奴隸制大帝國日趨形成的時期。

  一 青少年時期

  亞里士多德(Aristotles)出生於希臘北部的斯塔吉拉城,離愛琴海僅4.8公里,是希臘伊奧尼亞人的後裔。他的父親尼各馬科(Nicomachus)系出希臘神話中的神醫阿斯克勒庇俄,曾是當時馬其頓國王阿明塔斯三世(前393—前370年在位)的御醫和親密的朋友,後者是後來的腓力二世(前359—前336年在位)的父親和亞歷山大大帝(前336—前323年在位)的祖父。亞里士多德少年時期隨父在馬其頓宮廷中生活,接受良好的教育,並和腓力結下深厚的友誼,以致後者禮聘亞里士多德做他的兒子亞歷山大的老師。

  出自醫學世家的亞里士多德,從小就接受了醫學方面的教育和訓練,並且具備了行醫的能力。正是嚴格的醫學訓練培養了亞里士多德特別重視經驗事實,具有敏銳的考察、收集和分析的能力,這些對亞里士多德思想的形成和發展是十分重要的。

  在亞里士多德所受的早期教育中,除了以希波克拉底(約前460—前377年)的學說為主的醫學教育外,德謨克里特的自然哲學也可能是主要內容之一,並深受其影響。他後來將德謨克里特和柏拉圖相比較時談到:

  柏拉圖只是考察了生成和消滅的條件,沒有討論所有的生成,只是談到元素的生成……一般說來,除德謨克里特外沒有一個人不是以膚淺的方式討論這個問題。德謨克里特不僅探究了這所有的問題,而且從一開始就按自己的方式作出了區分。[2]

  二 柏拉圖學園時期

  亞里士多德於十七歲(即公元前367年)時來到雅典,進入柏拉圖的學園,追隨柏拉圖長達二十年之久,直到柏拉圖於公元前347年去世後才離開。

  關於亞里士多德和柏拉圖師生之間的關係,歷來就有爭議。根據文獻記載,他們彼此在生前就有齟齬,以致柏拉圖牢騷滿腹地說:「亞里士多德像小馬駒生來對它母親那樣踢我。」[3]但第歐根尼·拉爾修記載到:「亞里士多德是柏拉圖的最有天才的學生。」[4]有些傳記資料也證實了柏拉圖生前重視亞里士多德:在柏拉圖要開始講演時,如果亞里士多德到了,他就說「開始講課,聽眾到齊了」。如果亞里士多德缺席,他就會說,「有才智的人還沒有來」,或「聽眾是聾子」[5]。歷史證明,後面這些肯定意義上的記載,更符合實際情況。亞里士多德日後在悼念其學園時期的同學、賽普勒斯的歐德謨斯的輓歌中,依然傾吐了他對老師的崇敬緬懷之情,頌揚柏拉圖:是一個純潔無瑕的人,如今已難以尋覓。[6]

  人們對他們師生關係的理解,可能出自傳誦一時的名言:「吾愛吾師,吾尤愛真理。」這是事實,亞里士多德在《尼各馬科倫理學》中討論到普遍的善時提到,理念論雖然是他的朋友(指柏拉圖)提出來的,儘管真理和友誼同樣都是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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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作為一個哲學家,較好的選擇應該是維護真理而犧牲個人的友誼。兩者都是我們所珍愛的,但人的責任卻要我們更尊重真理。[7]

  亞里士多德的一生正是體現了柏拉圖學園崇尚自由思想、自由爭辯的精神。這點,集中體現在對理念論的探討上。柏拉圖自己在晚期也對中期的理念論進行過認真而詳盡的自我批評,亞里士多德早在學園時期就並不完全贊同理念論,如在這時期公開發表的對話體著作《論哲學》中,對理念論就持保留態度。亞里士多德的這種「吾愛吾師,吾尤愛真理」的理性精神,體現了古希臘蘇格拉底以來的優秀精神,以後並成為西方文化中的精粹。

  但是,最後促使亞里士多德離開學園的原因,是柏拉圖死後由其外甥斯彪西波(約前409—前339年)繼承學園的領導。亞里士多德就和塞諾克拉底(前396—前314年)等學者們離開學園奔赴他處。

  三 遊歷時期

  公元前347年柏拉圖去世,亞里士多德就應阿塔紐斯(今屬土耳其)的僭主赫爾米亞(生卒年不詳)的邀請來到小亞細亞。由此到公元前335年重返雅典建立呂克昂,前後共計十二年為他的遊歷時期。

  前三年隨赫爾米亞一起,後去米提利尼。接著於公元前343—前342年到馬其頓腓力二世的宮廷,擔任亞歷山大的教師八年。接著回雅典創建呂克昂執教十二年。[8]

  亞里士多德頭像

  現藏於法國羅浮宮博物館

  王齊雲 攝

  亞里士多德在這十二年的遊歷時期,進行了大量動物學研究,製作標本和進行了許多觀察和實驗,詳細記載在他的《動物志》等著作中。而那些更為嚴格的哲學著作則是後來撰寫的。[9]由此可見,亞里士多德的思想發展歷程是,在學園長期學習和執教的基礎上,又通過對自然界有關事物進行長期考察,收集和分析大量經驗事實才作出理論結論,所以他的哲學和柏拉圖相比較,帶有濃厚的經驗論成分。

  四 呂克昂時期

  公元前336年馬其頓國王腓力二世被暗殺,他的兒子亞歷山大繼承王位,平定希臘等地的叛亂後,立即實施東征。而亞里士多德則於公元前335—前334年重返已處於馬其頓統治下的雅典,創建呂克昂學院,在這裡從事教學和研究活動十二三年,這是他在學術活動上的鼎盛時期。在從事並組織教學和研究工作的同時,寫下許多學術著作。直到公元前323年亞歷山大去世,雅典出現反馬其頓運動,亞里士多德才被迫離開雅典,渡海到優卑亞島他母親的故鄉居住,不久即於公元前322年去世。呂克昂地處雅典城東北郊,距柏拉圖學園所在地阿卡德摩不遠。這裡原是供奉呂克歐斯的阿波羅神和繆斯女神的所在地,有一片叢林。亞里士多德在這裡蓋了一批建築物,其中有一所有頂蓋的院子叫「Peripatos」,這所學院也因此被叫作「Peripatekos」。但也有記載認為,亞里士多德經常在這裡和學生們一起散步共同討論哲學問題,因此稱亞里士多德的呂克昂成員及其學派為「漫步學派」(也有異譯為「逍遙學派」的)。呂克昂的教學和研究活動,大體和柏拉圖的學園相似,它既是進行教學又是規模相當大的研究機構。它有一整套管理的規章制度和實施管理的委員會,每十天選出一人主持呂克昂的日常工作,每月定期舉行共餐會。

  亞里士多德這次重返雅典享有盛譽。由於他的斡旋,雅典免遭馬其頓的毀滅性打擊,所以雅典人集會通過為他在衛城豎立紀念碑,以頌揚他「對雅典人民的貢獻,為了他們的利益與腓力王斡旋,為城邦作了出色的貢獻」[10]

  據說,亞里士多德的教學活動通常是這樣進行的:上午率領一些有學問的朋友和學生,邊漫步邊討論一些深奧的學術問題「acrotic」,可以稱為「深奧的學說」;下午則在柱廊下對廣大的初學者和旁聽者作公開講演,稱為「exoteric」,可以稱為「通俗的學說」或「公開的學說」。也有學者認為,亞里士多德生前寫定並公開發表的著作屬於「exoteric」,而他生前留下的那些講稿經後人編定的著作則屬於「acrotic」。呂克昂時期是亞里士多德學術觀點成熟時期,也是他專心研究各種學術問題並有豐富收穫寫下許多著作的時期。因此,學者們常將他的成熟的著作歸於這個時期。

  五 著作

  根據古代傳記作者第歐根尼·拉爾修的記載,亞里士多德具有全面的才能,所以著作極多,總計有《論正義》等共164種、400卷、445270行之多。[11]

  但亞里士多德的手稿和著作的命運,截然不同於柏拉圖,後者的全部著作都被完整地保存了下來,而亞里士多德則命運多蹇。據傳,公元前322年亞里士多德去世後,呂克昂由其學生塞奧弗拉斯特(前371—前286年)主持。後者去世後,將亞里士多德的稿本和著作託付給斯開普斯的納留斯(生卒年不詳),後者將之帶回小亞細亞的故鄉,公開展覽,任人抄傳。後來為避免當時帕加馬國王的徵用,將這批書稿藏於地窖。直到公元前1世紀才被重新發掘出來帶回雅典。公元前86年,蘇拉(前138—前78年)攻占雅典後,又被劫回羅馬。後來又轉手到文法學家提蘭尼奧的手中,準備編輯傳抄。但由於經過兩百多年歲月的腐蝕,這批稿子已經面目全非,加上謄抄不善所以訛誤百出,因此稿件內容次序、寫作先後等已完全難以辨別。直到轉入呂克昂第十一任主持、羅德島的安德羅尼珂(約前1世紀)之手,才於公元前60年左右,根據當時流行的分類歸納法,將它們加以編排。安德羅尼珂編定的亞里士多德著作集,後來又失散了,甚至連目錄也未被保存下來,以致亞里士多德的著作長期湮沒無聞,幾乎不再被人所知。

  公元6世紀初,才出現波埃修(約480—524、525年)的亞里士多德的《範疇篇》、《解釋篇》等的拉丁文譯本。直到12世紀以後,西方人士通過阿拉伯哲學家阿威羅伊(1126—1198年,即伊本·路西德)重新見到了亞里士多德的著作,並從希伯來語轉譯為拉丁語。到了14世紀末年,才由出版家出版了原希臘語的亞里士多德的著作,不過其中的《詩學》直到1500年才被人們所知。

  現存亞里士多德全部著作共四十七種,經學者們的考釋,其《論宇宙》等十三種是後人託名的偽作,但仍具有很高的文獻參考價值,所以依然被編進《亞里士多德文集》。公認的版本是由柏林科學院授命,在貝克爾主持下編定的五大卷(1831—1870年)。其中前兩卷為亞里士多德著作的希臘語文本,兩卷共計1462頁,每頁分為a、b兩欄,每欄約35行左右,從而被學術界公認為亞里士多德著作的標準頁碼。[12]

  亞里士多德和歸諸亞里士多德名下的全部著作,大體可以分為三類。(1)亞里士多德自己發表的早期著作。大部分屬於對話體裁,包括:《會飲篇》、《智者篇》、《歐德謨篇》(即《論靈魂》)、《哲學勸學篇》、《論財富》、《論教育》、《論血緣相通》、《亞歷山大》、《論詩人》、《論哲學》、《論正義》。邏輯著作包括:《論問題》、《劃分》、《範疇》、《論對立》。哲學著作包括:《論善》、《論理念》、《論畢達哥拉斯學派》、《論阿爾基塔斯》、《論德謨克里特》等。以上這些著作都已佚失,有羅塞和羅斯等的輯佚。(2)亞里士多德本人或與他人合作收集的歷史和科學資料的筆記或摘記。大部分已佚失,僅留少數殘篇。如收集的158種政治集,其中僅存《雅典政治》。(3)後人整理而保存下來的亞里士多德生前的講稿等,成為現存亞里士多德著作的主要內容。包括邏輯學著作:《範疇篇》(疑偽)、《解釋篇》、《分析前篇》、《分析後篇》、《論辯篇》、《辯謬篇》,後人將這些著作編定為《工具論》一書。自然哲學和自然科學方面的著作:《物理學》、《論天》、《論生滅》、《氣象學》、《動物志》、《動物的生殖》、《動物的構造》、《論靈魂》等。形上學方面的著作:《形上學》。政治學和倫理學方面的著作:《尼各馬科倫理學》、《大倫理學》(疑偽)、《歐德謨倫理學》和《政治學》等。美學和修辭學方面的著作:《詩學》、《修辭學》。其他託名亞里士多德的偽作有:《論宇宙》(可能是前100—前50年的著作)、《問題集》(可能是彙編於5、6世紀)、《論色諾芬尼、芝諾、高爾吉亞》(可能寫於1世紀)等。

  六 學科分類

  亞里士多德是經驗論的理性主義者,「經驗的自然科學家和希臘人中第一個百科全書式的學者」[13],幾乎掌握了到他那時為止的人類所獲得的全部知識,並將它們分門別類地進行獨立地研究,從而成為許多學科的創始人。

  亞里士多德將知識分為三類:理論的、實踐的和創製的。

  第一類,理論的(speculative)。「理論」的希臘語是「theoria」,本義是凝視或凝神觀照,它是一種不為其他實用目的而只為知識本身的知識:「理論知識的目的在於真理,實踐的知識的目的則在其功用……永恆事物的原理常為最真實原理(它們不僅是有時真實),它們無所賴於別的事物以成其實是,反之,它們卻是別的事物所由成為實是的原因。」[14]亞里士多德認為這是最高貴的靜觀的知識。理論知識又分為三類:第一哲學(形上學)或神學、數學、物理學。物理學是研究那些運動著的而又不能和質料分離的事物(即現象世界中的具體事物),數學是研究那些不運動的卻又是在質料之中不和質料分離的東西(數)的,只有第一哲學才是研究那些本身並不運動而且可以和質料分離(即抽象)的東西的,它是最崇高的知識。[15]他又將自身不動而又分離的存在,能夠推動他物運動的叫作「不動的動者」,也就是神,所以這門最高的學問又叫作神學。他也將第一哲學說成是研究「存在」的學問,它的對象是「作為存在的存在」。這樣的學問在哲學上稱之為「ontology」(一般譯為本體論)。

  第二類,實踐的(praktike)。實踐的知識只研究行動本身而不管行動的結果。實踐的知識又分為三類:倫理學、理財學、政治學。亞里士多德在《尼各馬科倫理學》第六卷第五章專門討論到「實踐智慧」的特徵:具有實踐智慧的人,善於考慮對自己是好的和有益的事情,不過所考慮的不是部分地在某個方面有益,如對人體的健康和強壯有益的事情,而是對整個生活有益的事情。所以一般地說,能深思熟慮的人就是有實踐智慧的人[16]。實踐知識和第三門知識(創製知識)是兩類不同的知識,「實踐之所以不是技藝,因為技藝和實踐種類不同,良好的實踐本身就是目的。總而言之,它就是關於對人的善和惡的真正理性的實踐品質」[17]。

  第三類,創製的(poietike)。創製的知識是和實踐緊密相聯的。創製也是一種實踐活動,具有創製的特長,善於創製是一種理性的品德。創製的實踐和倫理的實踐是有區別的。倫理實踐的目的,只在於實踐本身,創製實踐的目的和價值,則在於產品。例如,創製詩的目的和價值,是在詩篇中。創製和第一類理論學科的求知活動也不同,後者的對象是永恆不變的,是作為真理的真理。創製活動的對象則是可變的,如果對象不可變,那麼創製活動也就無法進行。他還認為,創製的技藝廣義地說,就是給予原料(質料)以形式。創製的對象有兩種,它或者是完成自然所不能完成的東西,或者是模仿自然已經完成的東西。人到世界上來,被賦予幾乎獲得一切技藝的能力,並且有了兩隻手,這是一切工具的工具。

  由於包括詩在內的文學藝術是屬創製知識(創製學科)的領域,有關它的特徵,將在本章第五節進行具體的討論。

  七 亞里士多德和柏拉圖

  研究亞里士多德的哲學和美學思想,首先就碰到和他的老師柏拉圖的關係問題,這是不能迴避的重要問題。

  黑格爾就談到過當時19世紀初歐洲流行的看法,將他們兩人的哲學看成是互相對立的。柏拉圖是唯心主義的,以理念、理想為原理(本原);亞里士多德則是實在論者,將靈魂看作是一塊白板,它的一切規定都是完全被動地從外界接收過來的,他的哲學是經驗論的,而且是最壞的洛克式的經驗論等。黑格爾不同意諸如此類的論斷,認為從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這兩種貌似不同的哲學中,可以看出它們有深邃的共同點:「實際上亞里士多德在思辨的深度上超過了柏拉圖,因為亞里士多德是熟識最深刻的思辨唯心論的,而他的思辨的唯心論又是建立在廣博的經驗材料上的。」[18]著名的德國希臘哲學史家策勒(1814—1908年)則進一步明確地將亞里士多德的哲學,看成是蘇格拉底—柏拉圖的哲學的繼續和完成:

  亞里士多德一貫設定蘇格拉底—柏拉圖的理念的哲學特徵的總的觀點,他的任務只是在這個總的路線上建立更完全的知識系統,他用有更精確定義的指導原則,用更準確的方法,用更廣泛和日益增進的科學材料來建立這種系統。在他自己的著作中確實很少表現出同意他的老師的觀點,而是經常同柏拉圖的觀點進行爭辯,可是實際上他對柏拉圖是同意大於分歧。只有將他的整個體系看作是柏拉圖體系的發展和進步,是由蘇格拉底建立、由柏拉圖推進的理念的哲學的完成,我們才能理解亞里士多德。[19]

  的確,只有將亞里士多德的哲學看成是蘇格拉底—柏拉圖的哲學的繼續和完成,才能正確地理解亞里士多德,在美學和文藝理論等方面,也同樣如此。策勒並進一步指出,亞里士多德不同於柏拉圖的特點在於:

  他不僅是一位最高思辨的哲學家,同時也是一位最精確和不知疲倦的觀察者,是在這個世界上所知道的一位最博學的人。在他的一般學說中,他認為經驗是思想的先行條件,思想材料都從知覺中產生,所以在實踐上他為自己的體系提供了廣闊的經驗知識基礎,將他的哲學建立在對事實材料的全面評估上。特別是關於自然學說,他認為我們應該首先知道現象才能尋求它們的原因。[20]

  由此,策勒認為亞里士多德和柏拉圖的根本區別在於:

  柏拉圖對於從理念下降到現象世界中的個別事物很少興趣,對他來說只有純粹的理念是哲學知識的唯一本質對象。亞里士多德承認科學知識必然是關於事物的普遍本質的,但是他不停留在這一點上,他認為從普遍推演個別是哲學的特殊任務。科學必須從一般的不確定的東西開始,但必須進入確定的東西。它必須解釋材料,解釋現象,所以它不能忽略任何東西,即使是毫無意義的東西,因為那裡可能有知識的無窮寶藏。[21]

  的確,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共同完成了「理念的哲學」,即承認有普遍的必然的理性知識,這是哲學的對象。但他們彼此確又有不同,柏拉圖只承認普遍的理念而忽視世界中的個別事物,而亞里士多德則強調普遍知識只能從個別事物中獲得,所以他重視個別事物,重視經驗事實。因此,亞里士多德,既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經驗主義者,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理性主義者,而是經驗論的理性主義者。這是包括美學在內的亞里士多德思想的根本特徵所在。正像著名學者陳康(1902—1992年)指出的那樣,亞里士多德確是深受柏拉圖的深刻影響。

  在亞里士多德尋求智慧的過程中,柏拉圖的影響之廣是驚人的。在這項研究中,亞里士多德思想的每一個主要方面都以柏拉圖哲學為背景。[22]

  這種影響一方面顯示為重視理性思辨,但另一方面又顯示出他自己固有的重視經驗事實的特徵。這兩方面,貫徹在他的整個思想體系及各個發展時期。所以我們認為,如果說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開創了西方理性主義哲學的傳統,那麼亞里士多德是最早的一位經驗論的理性主義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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