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柏拉圖

  柏拉圖的哲學，在整個歐洲哲學史和文化史中都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黑格爾說：「哲學之發展成為科學，確切點說，是從蘇格拉底的觀點發展到科學的觀點。哲學之作為科學是從柏拉圖開始（而由亞里士多德完成的。他們比起所有別的哲學家來，應該可以叫做人類的導師）。」[1]原來是新實在論者的英國哲學家懷特海（1861—1947年），在其主要著作《過程與實在》中。甚至將西方兩千多年來的哲學歸結為對柏拉圖的注釋：「歐洲哲學傳統的最穩定的一般特徵，是由對柏拉圖的一系列注釋組成的。」[2]當代批判理性主義哲學家波普爾（1902—1994年）是對柏拉圖持否定評價的，但他也認為：「柏拉圖著作的影響，不論是好是壞，總是無法估計的。人們可以說西方的思想，或者是柏拉圖的，或者是反柏拉圖的，可是在任何時候都不是非柏拉圖的。」[3]

  但是對作為柏拉圖哲學體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美學的理解和評價，卻就不那麼一致了。

  近代德國希臘哲學史家策勒，基本上持否定的觀點：柏拉圖並未從事對藝術和美的本性的獨立研究，除了在宗教哲學中他常常暗示藝術和美的本性，但總是在與其他某種討論的聯繫中，可是對藝術和美的本性的特徵，並未給我們提供一種清晰的見解。[4]塔塔科維茲對策勒這種論斷，作出了自己的解釋：柏拉圖「沒有提到美學問題，而且藝術理論也在他探討的領域之外。這是正確的，但只有在我們可以說他的前輩和同時代人也都沒有論述美學問題的範圍之內，這才是正確的。這也就是說，柏拉圖沒有編纂出一個美學問題的系統彙編和基本原理，然而在他的著作中，他涉及了美學的全部問題。他在美學領域中的興趣、論述和獨到的思想，範圍非常之廣。他一次又一次地轉到美和藝術的問題上來。」[5]塔塔科維茲的這種觀點和論斷，顯然是自相矛盾的。

  義大利哲學家、美學家克羅齊對柏拉圖有否美學體系也持否定態度。他聲稱，美學問題只能產生在蘇格拉底之後，「事實上，美學問題正是和柏拉圖一起產生的，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對藝術做過真正偉大否定的人，對此，在理念的歷史中，是有文獻可查的」[6]。

  吉爾伯特等同樣持否定的態度。當他們在討論到柏拉圖的美學即將告一段落時，竟然專辟一節討論柏拉圖有沒有美學著作，聲稱，該書專門討論柏拉圖的美學的第二章，「整個內容都充分說明，柏拉圖的著作與其說是美學著作，不如說是反美學的著作」[7]。他們的論據是：柏拉圖的「美」的概念充滿道德和理性的內容，他的「藝術」概念是驚人延伸，一方面是皮鞋匠的手藝；一方面是辯證法，以及他充滿禁欲主義的影像說和快感說。由此而來，他們儘管沒有像有些人宣稱的那樣，認為柏拉圖的哲學同現代的藝術觀念和美的觀念很少或根本沒有相同之處，但是頗有保留地肯定柏拉圖美學觀點的歷史地位：「雖然柏拉圖的各種美學觀點同我們的觀點相距很遠，但是，他的美學觀點同我們的美學觀點畢竟存在著有益的和重要的聯繫。」[8]最後，竟然得出一個顯然是自相矛盾的論斷：「柏拉圖沒有劃分我們今天所用的各種美學概念。因此，正如人們常說的，柏拉圖除了建立了一個完整的美學體系之外，似乎在美學方面什麼也沒有建立。」[9]

  這裡既沒有可能也沒有必要對上述諸如此類的評價進行具體分析，只有待對柏拉圖的全部美學觀點進行認真探討後，才能作出回答。但我們認為，鮑桑葵的如下平直的論斷是值得注意的：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在柏拉圖的著作中，我們既可以看到希臘人關於美的理論的完備體系，同時，又可以看到註定要打破這一體系的一些觀念。[10]

  的確，無論就希臘美學史，還是就整個西方美學史而言，柏拉圖是承前啟後集破立於一身的有數的代表人物之一。

  柏拉圖頭像

  現藏於法國羅浮宮博物館

  王齊雲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