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智者運動和人本主義的興起

  隨著商品經濟和海外貿易的拓展，以伯里克利為領袖的雅典民主政治得到進一步發展，並影響到整個希臘世界。以雅典人為代表的希臘人，無論在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還是在政治生活領域，都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公民們被要求提高自己的素質和文化修養，確立新的教育方式和行為準則，於是在全希臘範圍內出現了一批以傳授辯論和演說技藝，傳授治國安邦的要義為己任的職業教師，這就是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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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者打破早期自然哲學的狹隘學派的界線，使哲學進入公眾的日常生活，藉以提高公民的實踐能力。他們不以建構學說體系為目的，但是在長期的論辯和教學活動中，卻形成以人和社會為中心的學說。智者們各自不一定都擁有完整的思想體系，甚至也未必致力於理論上的概括和總結，彼此間也未形成一致的觀點，在某些觀點上甚至還是互相對立的，但是他們屬於同一思潮，以下這些觀點在他們之中是有代表性的。

  在哲學方面承認客觀存在是「流動的物質」，但從感覺論出發，錯誤地得出主觀唯心主義和相對主義或懷疑主義的結論。在社會政治問題上，各持自然論和約定論觀點，後者占到優勢，強調人類法優於自然法，認為前者是人類通過努力得到的一種進步，反對把法律看作是由神賜予的，認為法律是人們相互間的約定。主張人人在政治、財富、社會地位上的平等，認為在民主政治下，一切人都有平等的權利。反對奴隸制度，因為神使一切人生來是平等的，自然不會使一個人成為奴隸。在道德倫理問題上，提出了獨特的主張，認為美德是可以教的，從而否定了人的美德是天賦的、只能來自高貴出身的偏見，否定了美德是偶然出現於特殊人物的特殊品質的觀點，認為美德是已知的可控制的過程所產生的結果。這一系列觀點，對推進當時的社會組織具有重要的意義。對傳統的宗教觀念也進行了批判，相應地提出了接近於無神論的觀點。例如，普羅迪科等認為，諸神對人類事務不感興趣，諸神也不會因人類犧祭與否而賞善罰惡；有的甚至根本不相信神的存在。他們還教人在辯論中如何使用論據和如何講話，促進青年一代去批判傳統觀念，用新觀念去取代舊觀念，從而對正處在變革中的雅典社會起到了促進作用。因此被認為：「對人類史有不可估量的影響。」[1]

  但也由於他們傾向詭辯和收費授徒等，遭到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的劇烈抨擊，從而也導致後世對智者運動的誤解，特別是智者的末流確實也流於詭辯，因此在歷史上又被稱為「詭辯論者」或「詭辯者」。到公元前4世紀末時，智者的社會作用和社會地位日趨沒落。

  這個時期，著名的智者有二十多人，其代表人物有：普羅塔哥拉、高爾吉亞、希庇亞、普羅迪科、安提豐、克里底亞等。這裡著重介紹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而且和美學思想有關的普羅塔哥拉和高爾吉亞。

  普羅塔哥拉（約前481—約前411年）是最早收費授徒的智者。出生於阿布德拉，熟悉伊奧尼亞哲學，受到雅典奴隸制民主派領袖伯里克利的高度尊敬。公元前444年受託，為雅典新建立的殖民城邦圖里制定法律。七十歲左右時被指控為無神論者，其著作被焚毀，本人逃離雅典，在赴西西里途中溺死於海上。普羅塔哥拉在哲學上提出著名的命題：「人是萬物的尺度。」他宣稱，對每一樣東西，都可以有兩種完全相反的見解，並都可以得到論證，從而傾向懷疑主義。他聲稱，既不能肯定神的存在，又不能否定神的存在，從而有無神論傾向。在倫理思想上，從「人是萬物的尺度」觀點出發，強調個人的作用和價值，表現出個人主義傾向，影響到後世的人道主義。在制定的語法理論上，強調用詞正確，要區別與種種動詞語氣相應的不同句型，區別名詞的性等，以完善人的談話技藝。在教育問題上，強調受教育者除發揮固有的自然稟賦和實踐外，從小就應該開始學習。在社會歷史觀上，認為處於原始狀態的人，雖能自奉衣、食、住和學會講話，但由於散居沒有城邦組織，「缺乏政治技藝」，易於受到野蠻人侵害或自相侵害。但人有互尊和正義的美德，從而彼此締結友誼和聯合的紐帶，建立國家和法律，生活按勞動分工原則進行，否則繩之以法處以極刑。反對國王或僭主的個人意志決定一切。主要著作有《真理》、《論神》等，均佚失，後世只保存下三則殘篇。

  高爾吉亞（約前483—約前375年）是義大利西西里島林地尼城人。前427年受當地公民派遣，作為使節到雅典請求庇護，反對敘拉古的侵略。後定居雅典，以從事講演和教授修辭學為生。原是自然哲學家恩培多克勒的學生，從事自然科學研究，據傳曾撰寫過有關光學的著作。傾向懷疑主義，在認識論上與普羅塔哥拉恰恰相反，認為任何感覺、意見都是假的，結果殊途同歸，同樣走向主觀主義、相對主義和不可知論。受愛利學派的芝諾的辯證法的影響，但得出與芝諾截然相反的三個命題：無物存在；即或有某物存在，也無法加以認識；即令這種東西可以認識，也無法把它說出來告訴別人。在道德倫理學說上持虛無主義觀點，認為善惡是由個人的主觀感覺所決定，因此同一美德，既可認為是善，也可以認為是惡。主要著作有《論自然或非存在》，已佚，僅存若干殘篇。

  其他尚有兩篇著作——《海倫頌》（共二十一節）和《為帕拉墨得辯護》（共三十七節），基本上被完整地保存下來了，但其真偽歷來有爭議。經學者們的考釋，到今天可以說比較一致地認為是高爾吉亞的著作了。[2]其中特別是《海倫頌》和美學的關係比較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