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唐代的國史
2024-08-15 17:21:13
作者: 瞿林東著
一、唐國史的修撰
唐代官修本朝史,實錄為其重鎮而國史修撰似顯得不力。究其原因,約略有二:一是客觀原因,實錄的時效性突出,階段性明顯,纂修相對來得容易,而國史的時效性不可能有明確要求,其階段性也難以劃定,只要唐皇朝存在一日,國史修撰就要繼續一日,故創始易而續作難,草撰易而成稿難。二是主觀原因,即史官的修養、德行頗有差異,以致影響到國史修撰幾起幾落,難以見到突出成效。這或許就是人們從《唐會要》、兩《唐書》的有關記載中,發現國史修撰遠不如實錄纂修來得突出的基本原因。
這裡,我們簡略地梳理一下唐國史修撰的情況及其成就和存在的主要問題。
根據劉知幾所做的總結性概括,從唐初至武則天時期的約五十年中,唐國史修撰已經出現了兩起兩落的演變過程。
——所謂一起是:「貞觀初,姚思廉始撰紀傳,粗成三十卷。至顯慶元年,太尉長孫無忌與于志寧、令狐德棻、著作郎劉胤之、楊仁卿、起居郎顧胤等,因其舊作,綴以後事,復為五十卷。雖雲繁雜,時有可觀。」
——所謂一落是:「龍朔中,(許)敬宗又以太子少師總統史任,更增前作,混成百卷。如《高宗本紀》及永徽名臣、四夷等傳,多是其所造。又起草十志,未半而終。敬宗所作紀傳,或曲希時旨,或猥飾私憾,凡有毀譽,多非實錄。」
——所謂再起是:「其後左史李仁實續撰《于志寧》、《許敬宗》、《李義府》等傳,載言紀事,見推直筆。惜其短歲,功業未終。」
——所謂再落是:「至長壽中,春官侍郎牛鳳及又斷自武德,終於弘道,撰為《唐書》百有十卷。鳳及以喑聾不才,而輒議一代大典,凡所撰錄,皆素責私家行狀,而世人敘事罕能自遠。或言皆比興,全類詠歌;或語多鄙朴,實同文案,而總入編次,了無釐革。其有出自胸臆,申其機杼,發言則嗤鄙怪誕,敘事則參差倒錯。故閱其篇第,豈謂可觀;披其章句,不識所以。既而悉收姚、許諸本,欲使其書獨行。由是皇家舊事,殘缺殆盡。」
——在兩起兩落之後,不得已而收拾「殘缺」:「長安中,余與正諫大夫朱敬則、司封郎中徐堅、左拾遺吳兢,奉詔更撰《唐書》,勒成八十卷。神龍元年,又與堅、兢等重修《則天實錄》,編為三十卷。夫舊史之壞,其亂如繩,錯綜艱難,期月方畢。雖言無可擇,事多遺恨,庶將來削稿,猶有憑焉。」[27]
上引這些概括,也可以看作是劉知幾對於唐皇朝早期修撰國史的一段痛苦的回憶。從中可以看到:姚思廉、于志寧、令狐德棻是唐國史撰述的開創者,其所得「雖雲繁雜,時有可觀」。至許敬宗主持國史,因其「曲希時旨」、「猥飾私憾」,致使國史喪失史學品格。李仁實起而糾正其失,國史修撰有望走上正途,可惜「功業未終」。繼之而起的牛鳳及無才無德,為所欲為,使唐國史修撰的一些積累「殘缺殆盡」。於是,劉知幾、朱敬則、徐堅、吳兢等這幾個在唐代史學很有影響的史家,奉詔出來收拾這種「皇家舊事,殘缺殆盡」的局面,撰成《唐書》八十卷。對此,劉知幾並不滿意,說是「雖言無可擇,事多遺恨,庶將來削稿,猶有憑焉」。可見劉知幾對於唐國史修撰的期望值是很高的,他後來辭去史職,離開史館,「退而私撰《史通》」,實出於無奈。
總之,從姚思廉到劉知幾,唐國史的修撰步履艱難,積累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