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男尊女卑

  長歌坊的北門出來是一條清河，清河之上的拱形橋就在北門出去往西走那麼幾步就到了。

  「就送到這裡吧。」才出了北門兩步，謝長情就讓我留步。

  「那……」

  「難不成你還想將我送回到將軍府？」

  「才沒有……」其實也就是想送到那拱橋處。

  話未落音，謝長情的粗糲的雙手便捧上了我的臉蛋。

  「你幹嘛？」我驚道。

  「怕你吹了這麼久的寒風，臉會凍著。」他笑若清風。

  「那你這般怕我凍著了，你還能走得成？」

  一會兒怕我凍手，一會兒又怕我凍臉的，我不禁想笑他兒女情長。

  

  「此行去南疆，相去萬餘里，也相當於隔了天涯海角了，我自然是不放心……」

  「好了，你快些走吧，這夜深露重的，我可不想在此久站。」我催促道。

  如此磨磨唧唧的，我們兩個還得你一言我一語到什麼時辰去？

  再說了……我們也不是情侶，怎麼卻感覺像是情侶之間要分別一樣……

  謝長情點點頭，轉身就走。走了沒幾步，他又回頭看我一眼。

  「保重好身體，若是有什麼目的，務必通過本將軍來實現。」

  「是，九兒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靜待將軍歸期。」我煞有其事地看著他。

  這個謝長情啊，還是怕我會帶著什麼目的去接近皇室……

  看著謝長情的身影漸漸走遠，直到後來消失在了這茫茫夜色中，我才感覺得寒風陣陣。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忽然間又感覺格外暖和。

  「對了……謝長情的披風。」我自言自語道。

  意識到自己身上還披著謝長情的貂毛黑披風，我急忙走出去尋謝長情的身影，但此時謝長情明顯已經走遠了，路邊只是形形色色的路人。

  罷了，等他回來再還與他吧。

  翌日，辰時剛過三刻，宮裡的馬車就來到長歌坊門口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來的還是會來。但是他們來得未免也太早了，長歌坊的姑娘們這會兒是剛用過早膳。

  「九兒，一切當心。」

  「是啊，不管是言行還是舉止，可都要小心妥當一些。」

  曼玉和麗娘還有蘭兒以及清瑤，一道跟著我出了大門口，一邊還不忘千叮嚀萬囑咐。

  「知道了，我會的。」我又是披上了昨日那件銀色羊毛披風。

  麗娘徑直走出門口，來到公公的馬車前，問道：

  「公公，勞煩問一下，這舞姬的婢女可否隨同舞姬一起入宮？」

  「自然是可以的。」公公也還算是客氣。

  「謝謝，有勞公公了。」

  「九兒，可以帶清瑤一起去。」麗娘走到我身旁，又看向清瑤，「清瑤，你就陪著九兒小姐一起，到時候互相也有個照應。」

  「嗯，好！」

  清瑤昨晚就吵著說一定要想辦法跟我一同入宮，這會兒自然是開心了。

  「麗娘，曼玉，蘭兒，你們別送了……又不是去幹嘛，晚些我就回來了。你們回去吧，外頭冷。」

  十一月中旬，北晉清晨的寒風絲毫也不溫柔，刮在臉上還生疼。

  「去吧……」麗娘點點頭。

  我跟清瑤上了公公後面的那輛馬車，伴著馬蹄聲聲，就這樣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九兒小姐，你怕嗎？」清瑤坐在我身旁，用她溫暖的小手捂著我冰涼的手。

  「怕倒是不至於……不過有你在，我也就安心多了。」好在清瑤可以跟我一起入宮，不然我多多少少會有些惶恐。

  「嗯，清瑤會一直在小姐身邊！」清瑤眼神堅定。

  「清瑤……你為何對我這般好？」我實在想不通這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為何這麼向著我。

  「因為小姐對清瑤也好啊，小姐是第一個不將清瑤看做下人的人，而且……」清瑤欲言又止。

  「而且什麼？」

  清瑤轉了轉眼珠子，說道：

  「而且是將軍要我這輩子都務必要伺候好小姐的……雖然即使沒有將軍那番話，清瑤定然也想要一直待在小姐身邊。關鍵是將軍也放心將小姐交由給清瑤，正好兩全其美。」

  「這輩子？」這是不是浮誇了些。

  「沒錯，我這輩子若不是跟了小姐，那就一輩子是將軍府的人，將軍的話，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逆了。」

  「你為何這般聽謝長情的話？」

  「小姐有所不知，清瑤的命是將軍給的。清瑤也是窮苦出身，家中有兩個弟弟，父母饒是重男輕女，在我十二歲那年就將我賣給了青樓。」

  「……」

  我也是來到北晉之後，才知道古代的女子身份有多低微，

  在這北晉，重男輕女的現象比現代嚴重得多了，才十來歲就被賣到歌舞坊青樓這種的地方的姑娘，實在是不罕見。

  可這清瑤的父母怎的說也是她的生父生母，怎麼狠心就將自己的親骨肉賣到青樓去？還不就是因為青樓出的價比歌舞坊的高……想想還真是令人心寒。

  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

  「後來我抵死不從，剛到青樓第一日就逃跑。老鴇氣急敗壞，說要是逮著我了定要將我弄死。我當時還躲在後院的柴房裡，一聽這話魂都給嚇沒了。」

  我心疼地撫摸著清瑤的手背，也真是難為了這些好姑娘。

  「後來我尋了幾次機會，才逃出了青樓，可剛出去沒多久，就被青樓的打手們給發現了。最後，是將軍剛好路過，將我救了下來。不然……清瑤就算是不被打死，也會自尋死路的。」清瑤的眼裡隱隱約約還閃著隱忍的光。

  「唉……我們都一樣命苦。」我將清瑤的頭輕輕靠到我肩上。

  在北晉，只要是窮苦出身的女子，都逃不過一個被賣掉的命運。只不過看是什麼時候賣，又賣給誰。

  命苦一些的，就像是清瑤和曼玉這樣的，出落得差不多了就賣了；如是趕上個「好爹娘」，則能容忍到她過了笄禮之後，就為她「尋個「好人家」。

  這夫家好不好，如何知道？當然是看他願意給多少聘禮。窮人家幾乎少有嫁女兒的，多為「賣女兒」。

  「其實倒也沒事了，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清瑤在將軍府待了這麼久，將軍也沒刻薄過清瑤什麼，清瑤已經很知足了。」

  「嗯……多虧了謝長情當年見義勇為，我今日才有個如此貼心的你在身旁。」

  謝長情這會兒，正在趕往南疆，應該已經遠離永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