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滄海遺珠

  身為旁觀者的枕流，卻瞧出了自家素來沉著冷靜的公子情緒有些不對勁。

  雖然公儀諶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但眼眸中，似氤氳著風雲暗涌，像是壓抑著什麼情緒。

  

  枕流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君世子，眼神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原本君沉嵐正看著場上的小姑娘發呆，清俊的面容閃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卻不妨覺得後背一涼，卻見枕流一臉戒備的看著自己。

  「怎麼了？」君世子一臉不解的問道。

  枕流看了自家公子一眼，然後方才陰測測的問道：「世子這是在看什麼，都入了神呢？」

  君沉嵐是何等的心思機敏之人，聽出了枕流語氣不善，無語扶額道：「你們主僕二人，沒看出什麼嗎？」

  公儀諶看著場上，深邃的眼眸沉沉，不知在想什麼，倒是枕流一臉不解的問道：「什麼？」

  君沉嵐嘴角抽了抽，道：「楚家那小丫頭，騎著的那匹馬不是當年你家主子丟失的雷霆嗎！」

  枕流這才反應過來，看向了場上。

  卻見此時比試已經結束了，按照規矩，這比試的馬兒要歸馬場的。

  但那匹高大的駿馬死活賴在錦離身邊不走，別人拉它就拿蹄子踹。

  對外兇巴巴，但是在錦離身邊的時候，卻是一臉溫順的像只貓兒一樣，用腦袋蹭著錦離的手心。

  錦離也從來沒見過如此通人性的馬兒，拿出了荷包中的粽子糖餵它，它竟也吃的很開心！

  如果不是君沉嵐提醒，枕流根本就不敢相信，這樣厚顏無恥蹭著小姑娘要糖吃的馬兒，是他家主子脾氣臭到無法無天除了洗澡之外連根毛都不讓人摸一下的雷霆。

  「公子……」枕流看向公儀諶，說話的時候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

  他們知道，那匹馬兒對公子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年前公子遇襲，若非是雷霆救主，公子早死在那些人的埋伏之下。

  後來所有人都以為雷霆死在了那裡，漱石還偷偷的為雷霆立碑了，誰曾想到數年之後，竟在京都斂芳台重新遇到了它。

  失而復得的人，失而復之物……

  按照規矩，比試結束之後所有的馬兒都歸還到馬棚去的，但那匹馬兒一直跟著錦離，誰拽就踹誰。

  此時評比結果已經出來了，等著錦離去台上摘冠呢，斂芳台上的考官已經叫了好幾遍錦離的名字……

  片刻之後，眾人便看到一個十分神奇的場景——上台領獎的少女臉色微窘，身後跟著一隻比她還高的威風凜凜的馬兒，高昂著頭，完全搶走了少女的風頭。

  簪花大會不知舉辦了多少屆，卻是第一次看到帶著馬兒上台領獎的。

  下面笑倒了一片，錦離縱使再沉穩，到底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臉色漲的通紅。想要將身後的馬兒給推開，但對上那雙濕漉漉的眼，忽然就不忍心了。

  「這……這不是葛老最心愛的那隻血色烏騅馬嗎！」

  主考的考官們忽然來了這麼一句，下面瞬間便就議論開了。

  葛老是京都清流名士之首，斂芳台便是他出資修建，在京都很是有威望。此次簪花大會，便是由他主持。

  「聽說那烏騅半年前是葛老從山中撿回來的，是匹好馬啊。只是性格剛烈，尋常人也不敢靠近，葛老不知請了多少馴馬好手馴服都未曾能馴服它，便養在了京郊的馬場裡。平日裡好吃好喝的待著，就跟養只小祖宗似的，今日怎麼給它放出來了？」

  就連京都專業的馴馬師都不能馴服的烈馬，竟對一個小姑娘服服帖帖？

  眾人都以一種狐疑的目光看著他，十分質疑話裡面的真假。

  而此時，有人不信邪的想要去擼這隻漂亮的大馬的尾巴，卻被它後蹄一踢，直接撂翻了，從高高台階上滾了下來。

  「看吧，我就說這馬兒脾氣烈不好惹吧。」

  朱衣考官得意洋洋的說道，原本喧鬧的場上片刻的靜默之後，連忙有人道：「快找大夫救人啊！」

  錦離看著斂芳台上短暫的陷入混亂之中，嘴角微微抽了抽，揪住了罪魁禍首的鬃毛。

  而後者眨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十分無辜。

  「小丫頭，你把這馬兒帶下去吧。」

  坐在考官中間，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

  錦離認得他，正是此次比試的主考官葛老先生。方才聽了琴曲，感慨公儀諶可惜的人，便就是他。

  「是，大人。」錦離乖巧的應了一聲，對烏騅馬道：「你乖點，在下面等我好不好。」

  馬兒竟聽懂了錦離的話，不舍的用腦袋蹭了蹭錦離的手背，依依不捨的『噠噠』跑下了台，讓人看得連連稱奇。

  「這楚五小姐不僅文武雙全，就連馬兒都那般的聽她的話，果真是個奇女子啊！」

  「是啊，原本以為這楚家從廊州接回的是個草包廢物，卻沒想到竟是顆滄海遺珠。」

  「可不是麼，南家果然有眼光，早在廊州之時，便就搶先定下了這個婚約。」

  在眾人的低聲議論聲中，今年簪花大會比試，竟是誰都未曾想到的楚家五小姐，奪了頭籌！

  此時斂芳台上，錦離歡喜的接過了獎賞。

  她捧著紫檀木雕花匣子，打開一看，卻見匣子中裝著一朵開的正艷的緋紅色牡丹，這便是牡丹花中珍品綺琉璃！

  昔年花匠花自芳，傾畢生之力方才得了這麼一株，視若珍寶。為了讓這綺琉璃的美麗長久的封存下來，是以在它盛開之時摘下，用秘藥製成了乾花長久的保存，保留了它盛開到極致之時最美麗的模樣。

  縱使這麼些年過去，但打開匣子的那麼一瞬，所有人都被其風采所折服。

  碗口大的牡丹千瓣重疊在一起，更令人驚艷的是那一抹紅，炙艷的顏色會讓你想到鳳凰於火中磐涅時的羽翼。

  錦離捧著綺琉璃，站在高台之上，青黛色的衣袂被風吹拂，美麗的面容灼灼其華，與牡丹相得映彰，成就一種驚世的風華。

  今日的榮耀只是開始，她如那浴火重生的鳳凰，帶著仇恨，重生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