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斂盡塵心

  因著要參加簪花大會，元氏便免去了錦離姐妹二人的晨昏定省，讓她們騰出時間來好好學習。

  當然，這主要是爭對楚鳳瑤的。

  畢竟元氏給楚鳳瑤請了四位先生在家中教導她學習，當然是連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了。

  「小姐，海棠塢那邊來人了。」

  一早錦離方才起來，有些怏怏的喝了幾口粥，便趕著去臨風苑呢。

  不知道帝師大人早膳有什麼好吃的！

  林嬤嬤一旁見自家小姐只用了半碗粥，心中有些擔心，吃的這麼少，莫不是生病了？

  她哪裡知道，錦離不是病了，而是被人將胃口養叼了而已。

  正風風火火的用了半碗粥便要去蹭帝師大人的早膳呢，沒曾想竟被人攔住了。

  錦離眉心微皺，問道：「楚鳳瑤又想做什麼？」

  

  「是好事呢，大小姐知道這幾日小姐在跟著四爺學音律，特意命人送了把瑤琴來。」傳話的小丫鬟笑著說道，將一方琴抱給了錦離。

  聞言錦離心中有些詫異，暗道：楚鳳瑤何時變得這麼好心了。

  等那傳話的小丫鬟走了之後，錦離將琴盒打開，便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了。

  縱使如春遲這樣對音律一竅不通的，也看出的出來這琴做工極其粗糙，而且又陳舊，上面還蒙著淺淺一層灰塵。倒也難為楚鳳瑤，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找出這麼一把琴。

  「大小姐也太過分了！」春遲氣紅了臉，道：「奴婢昨日可是聽說了，大小姐在梧桐閣買了一把五千兩銀子的瑤琴，怎麼送給咱們，竟是這把破琴！」

  縱使是好脾氣的林嬤嬤，臉色也微微沉了下來，道：「將它扔了吧，小姐學琴，再買一把就是。」

  當年在廊州鄉下，因為楚家經了一場大變故，無法照拂她們。讓楚錦離堂堂正正的楚家嫡出的小姐，在鄉野間長大，若非是有幸跟著家旁邊的那位老夫子開蒙學了些東西，怕是要做個睜眼瞎呢。

  如今回了楚家，還有南家那門婚事加持自家小姐的身份呢，沒想到楚家人還是如此的算計磋磨。

  「等等。」錦離攔住了要將東西扔出去的春遲，臉上依舊帶著笑，神情平靜，看不出一絲怒意，道：「是長姐一番好心，我豈能辜負她這一番美意，春遲，帶上它我們去臨風苑。」

  「可……」

  春遲還想說什麼，但見錦離主意已定，便只好將到嘴邊上的話給咽了回去。

  等到了臨風苑，見錦離自己帶了一把琴，公儀公子頗為欣慰。

  畢竟自己教的學生，不僅聰慧上進，而且還十分的自覺周到，只是……

  「這是什麼東西？」

  公儀諶看著錦離抱著的桐木琴，眉心微皺。

  「這是古琴啊。」錦離笑眯眯的說道，「長姐知道我跟著四叔學琴，便特意命人送了把瑤琴來呢。」

  「這東西，也能算古琴？」公儀公子臉色微冷，命枕流將礙眼的東西扔了出去。

  臨風苑外表看的雖然簡陋，但公儀諶所用之物都是最好的，也難怪他看不上楚鳳瑤送的東西。而公儀公子何止是看不上，而且臉色十分難看。

  楚家人如此輕怠他養的小狐狸，無異於是在打他的臉。

  很好！

  錦離看著公儀諶難看的臉色，心裡默默給楚鳳瑤點蠟。

  帝師大人可是護短的很，楚鳳瑤，你就等著挨收拾吧。

  這麼一個插曲很快便過去，本來公儀諶是想繼續教錦離識譜的，但錦離學習的速度特別快，不到一個時辰便就已經會了。

  譜子已經識全，便該開始練琴，可院子裡只有一把琴，而公儀諶素來不喜歡旁人碰自己的東西……

  「你識譜如此之快，可見是通音律的，除了古琴，還會什麼樂器？」公儀諶問道。

  「笛子和……」錦離說到一半的時候，末了忽然頓住，道：「就只有笛子，我和村裡面的老夫子一起學的。」

  此時錦離都沒發現，最後一句話的強調是多麼的多餘，不過是讓公儀諶多生疑心罷了……

  錦離略通音律，善笛子以及……箜篌。

  只是箜篌乃是前世她和無意間救下的坊間女子所學，不符合她在鄉下長大的人設，怕被長孫諶瞧出什麼端倪，所以錦離便就瞞了下來。

  公儀諶深深的看了錦離一眼，在錦離心裡頭髮虛之前，他很快便將目光給移開，命枕流取了一把玉笛來。

  碧玉做成的笛子，追著紫色的流蘇，拿在手裡面沉甸甸的。

  一看，便知道值不少錢！

  公儀諶見錦離杏眼晶亮晶亮的，看著玉笛的目光，就像是看到水晶肘子一樣……

  「吹首曲子，看看你的功底如何。」

  公儀公子按下心中那一絲異樣，波瀾不驚的聲音道。

  錦離倒也沒多說什麼，試了試音色，不過須臾之間，輕快悠揚的曲聲自她的指尖瀉出。

  是昨日公儀諶彈的那首琴曲，卻又少了曲中的孤寂清冷，多了一層平和悠揚。

  若說公儀諶的琴聲會讓你聯想到山谷的幽深，和雪山的孤寂；錦離的笛聲會讓你仿佛置身於溫暖的三月，草地上野花盛開，山澗中潺潺流水……

  曲子與公儀諶所彈的琴曲曲調無異，但少了公儀諶的孤傲清冷，多了幾分平和與從容。

  「四叔叔，我吹的怎麼樣？」

  笛音終了，錦離眼巴巴的看著公儀諶，邀功的問道，仿佛身後像是長了一隻小尾巴，在公儀諶的面前搖啊搖的。

  「咳……」公儀公子輕咳一聲，將目光收回。

  自從養了只小狐狸之後，公儀公子發現，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越來越多。

  對上她那清湛的目光，道：「不錯。」

  能得帝師大人一句誇獎，錦離比吃了水晶肘子還要開心，連帶著一早上楚鳳瑤故意送琴羞辱的不快都一掃而空。

  小姑娘在他面前，無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情緒都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見她如此模樣，公儀諶的嘴角微微彎了一抹弧度。

  此時的公儀諶，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心情喜怒竟為一個小姑娘而牽動。

  「四叔叔，這個曲子叫什麼名字啊。」錦離問道。

  公儀諶的目光從她的身上收回，微微沉了沉，淡淡開口道：「名為《斂塵》。」

  斂塵，斂盡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