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我瞧著你心煩

  老嫗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勉為其難地點點頭：「這態度還算不錯。」

  德安郡主一直緊繃的心弦稍稍一松，也不再端架子，恭謹又溫順。

  「那老太太，跟我回府吧。」

  老嫗卻沒有動。

  德安郡主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實在是被這老太太折騰怕了。

  「您要是有什麼要求，可以一次說出來，本郡主求您辦事，肯定會滿足您的。」

  老嫗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開口。

  「既然你都說了，那老身就盛情難卻了，老身的要求也不多，你先準備一個鍍金輪椅吧。」

  她說著錘了捶腿，有些疲累地嘆了口氣。

  德安郡主臉一僵：「行，回府之後，我就讓人給您準備。」

  

  她想先把人帶回去再說。

  然而還沒完，老嫗又慢悠悠地提出了第二個要求。

  「再給老身準備一個純金的手杖，畢竟老身這腿腳不利落，這手杖是走到哪兒帶到哪兒，這個未免叫人瞧著太寒酸。」

  她掃了一眼手裡的褐色手杖，其實上面的話花紋很是好看。

  德安郡主深吸一口氣：「行。」

  「老身還要錦衣玉食，這歲數大了，吃不了幾日好的了，既然要出手幫忙肯定要勞累辛苦，吃的自然不能馬虎。」

  「……」

  「還有伺候的人，老身眼光挑剔，要長得好看的，男子女子都要有，男女搭配，才賞心悅目。」

  「您還要男的？」

  德安郡主艱難地問出一句話，她簡直想要問問這老太太，就算是俊美的男子跟在她旁邊又能如何？

  她都這歲數了，難道還能發生點什麼？

  老嫗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語氣都冷了許多。

  「不願意啊？那你直說，老身這身子骨可不能跟你在這兒墨跡。」

  德安郡主一口氣哽在心口，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行。」

  「要不少於二十人。」老嫗慢悠悠地加了一句。

  德安郡主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她簡直想跳起來罵著老婆子得寸進尺，然而想到晉王，頓時就蔫了。

  她權衡一番利弊，最後還是決定答應。

  「好，我都答應你，這會你可以跟我回府了嗎？」

  「你先準備好，我再跟你去。」

  老嫗還有要求。

  德安郡主差點吐血：「這大雪天，我去哪裡給你找？」

  「那就是你的事了。」

  老嫗一副萬事不管的樣子，甚至還有點不耐煩了。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直說，別浪費老身的時間，老身這個歲數，這日子都要掐著手指頭過，浪費一日便少一日。」

  怎麼不乾脆死了呢？

  德安郡主心裡惡毒的想著，但畢竟有求於人，還是要放軟了語氣商量。

  「老太太，你看看這天氣怪冷的，咱們先回去，我保證，回去之後立刻就讓人去給你安排，你看如何？」

  老嫗頗為嫌棄地看了她一眼。

  最後大發慈悲，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行吧，你可要記住你的話，要是有一點讓老身不滿意，老身就拒絕為任何人診治。」

  德安郡主鬆了口氣：「一定，您放心吧。」

  千哄萬哄，總算是把老嫗哄上了轎子，德安郡主上轎之前看了她一眼，立刻被老嫗察覺，並看了過來。

  她忙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然後就見老嫗嫌棄地撇開眼，閉目養神。

  德安郡主一僵，慢慢地垂下眸子。

  死老太婆，早晚有你好受的！

  ……

  年輕人被趕走之後，便推著自己的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覺得今日這炭大概是賣不出去了。

  他低低咳嗽了幾聲，忽然想起那老婆婆的話。

  其實那老婆婆說中了他的心思，他的確是不願意放棄，苦讀十年，豈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放棄的。

  就在這時，大雪之中，飄飄揚揚落下來一張紙。

  他一怔，上前撿起，發現上面竟然是藥方，而且其中有幾味和那老婆婆所說一模一樣。

  他記性不錯，但不通藥理，能記住幾樣已經算是不錯了。

  忽然，他覺得宣紙的背面觸感有些不對勁，翻過來一瞧，上面竟然還有一行字。

  年輕人默默讀完，腦海中忽然浮現方才那個老婆婆。

  雖然形容蒼老，但眼中卻充滿了他為之嚮往的睿智與沉穩。

  霜雪天氣，屹立在寂靜的街道上的年輕人，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底仿佛重新注入了生機。

  他將藥方視若珍寶般收起來，然後推著小車走入了風雪之中……

  就在他離開的地方，一處屋檐上有一隻比雪還白的糰子，即便在這滿天雪花里，它依然十分顯眼。

  那是一種銀白色，仿佛散發著熠熠光輝。

  糰子停留了一刻，而後衝著反方向嗖的一下飛走了。

  速度之快，只餘一道白光。

  ……

  德安在車上坐了一會兒，怎麼都不舒服。

  這輛馬車上最舒服的位置已經給了老嫗，她只能坐在旁邊硬邦邦的墊子上。

  這可是平日裡奴婢待的地方。

  她從小錦衣玉食，十分不習慣，卻又不敢說，只能默默忍受，時不時地動一下。

  終於，老嫗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怎麼了？」

  德安被瞧得渾身發涼，這會兒忽然想起這老婆子的詭異之處，她其實一直都不大敢直視這老太太。

  那張臉太可怕。

  老嫗沉聲道：「我瞧著你心煩，你出去吧。」

  德安一呆，下意識地看向窗外，外面風雪漸盛，走在旁邊的下人們頭上肩上全都是雪白。

  「你要我出去？」

  老嫗斜睨著她：「你有意見？」

  德安郡主張嘴就要罵人，她還沒受過著委屈呢，但忽然想起自己有求於這個死老太婆，咒罵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最後，她還是憋憋屈屈地下車了。

  下人們都投來驚訝疑惑的目光，然後被她一一瞪回去。

  走了沒一會兒，就聽到馬車裡傳來咀嚼東西的聲音，德安郡主不可置信地看向馬車。

  她之前都已經把好東西藏起來了，這老太太如何翻出來的？

  然而無論她心裡怎麼想，老嫗都吃吃喝喝，在溫暖的轎子裡十分享受，甚至有點昏昏欲睡。

  誰也沒有注意到，漫天大雪中，忽然有一道白光閃過，貼在了車窗上面。

  「事情已經辦妥了，那年輕人把東西拿走了，想來會如你所願。」

  老嫗閉著眼睛，嘴唇微微一動。

  並沒有聲音發出來，但外面的白團卻聽到了。

  「辦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