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咬一口

  余安生還想拒絕，尹老太直接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指著他罵罵咧咧的，話說的十分難聽，還說要投訴他，還說你這個警察是不是要搶錢，讓大廳里不少老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旁邊的協警王輝這下也勸道：「畢竟老太太也是成年人，她也有民事權利，我們沒有理由去阻擋她的正常的取錢行為，安生哥，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夠意思，隨她取錢唄。」

  余安生猶豫了起來，現在這場面確實不好看，糾纏下去不行，得趕緊解決。

  「我不管！你們今天誰敢不讓我取錢，我就和誰拼命，這是我自己的錢！憑什麼不讓我取！」

  VIP櫃檯里的櫃員妹子是個新人，砝生生的坐在裡面十分為難，她剛抬起頭，對上尹老太蠻狠的眼神，就像被熱炭燙到一般，忙縮了回去。

  在這個情況下，余安生也無法，只能任由櫃員將尹老太幾張還未到期的定期存款單提了現，所幸櫃員特意用一個密封袋子將這板磚般厚重的現金遞了出來，旁邊的大堂經理見老人拿著這麼多現金在手上，急忙交代旁邊的余安生道：「警察同志……您看這老人帶這麼多現金在身上，你們要不送她回去？」

  

  余安生心裡苦笑，這銀行輕描淡寫下就又把責任推到了派出所頭上，但此時他也無心與銀行扯皮，點點頭應下來，剛準備叫王輝將門外警車發起，卻見尹老太卻擺了擺手道：「不要你們管！我在自動機子那裡就把錢存起來。」

  說完，老太拿著二十多萬現金就往ATM機走去，余安生心裡一驚，立馬明白這老人是執迷不悟啊，取現金不是打消了匯款念頭，這是準備不走人工櫃檯,直接在ATM機上面就把錢轉過去，他馬上帶著協警王輝跟了過去。

  「尹阿婆，這個錢你為什麼一定要轉過去呢？你這起碼先給你老公打個電話吧！」

  尹老太哆哆嗦嗦的從手中翻出那個匯款帳戶，在ATM機上輸入起帳號來，對余安生的問題不理不搭，但她抬手時，枯瘦如雞爪一般的手臂讓余安生心裡也是一酸。

  這老人明顯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家，這二十幾萬肯定是她一輩子省吃儉用留下來的心血，不能讓她在這裡被騙了一生最後的積蓄。

  「你今天要是不能證實這個匯款的用途，我是不會讓你把錢打過去的！」

  余安生心裡一橫，乾脆往老太面前一站，用身子擋住了正要轉帳的尹老太，這下尹老太被徹底激怒了，氣的雙手發顫，指著余安生就開始破口大罵。

  「你都不讓我在櫃檯匯款了，現在又憑什麼不讓我用ATM機！？我老公替我們兩買房子關你們什麼事？你們派出所想幹什麼！？這是我們自己的事，趕緊讓開！」

  老人氣勢洶洶，余安生不為所動，這種詐騙老人的案件余安生也處理過幾次，他知道棘手就棘手在於這老年人作為被害人，根本沒有防範意識，不說警醒防備，甚至被電話里的騙子洗過腦一般，騙子指哪打哪，說一不二，錢不脫手是醒悟不了的。而等匯款完成，這些老人那時才明白過來，可惜已經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只能呼天搶地，痛哭流涕，甚至反咬一口，怪民警、銀行沒有及時阻止。

  不巧，看來今天正是這最倒霉的情形。

  「既然是轉給您老公買房的？那為什麼你老公不帶你一起過去？就算房子不寫你名字也總得過問你吧？不然他房子都買不下來！」

  老人被問的無言以對，余安生趁勝追擊：「這樣，尹老太，你先和我們回派出所，再把你老公電話給我，我幫你先核實一下，如果是真的，我向您道歉！如果他在本市，我甚至可以送你過去，直接把現金帶給他。」

  「哎哎！我要你們送什麼？你們這是亂……」老人被余安生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逼住了，氣的抬起手來，指著余安生就要繼續罵，罵了好幾分鐘還不過癮，一把扯過余安生的胸前警*號，口口聲聲要去市政府告他意圖不軌！

  雖然看老人此時的囂張跋扈讓余安生心裡很不舒服，但礙於老人的「弱勢身份」，他連搶回老人手裡揮舞的警*號都不方便，倒是旁邊的王輝過來隔開老人，沒讓老人的肢體動作再升級，但兩人還是被噴了一臉唾沫。

  老人越說越激動，還想上去繼續推搡了余安生幾把，眼看事態就要鬧大，余安生乾脆一邊打開了執法記錄儀，拿著閃耀著紅燈的小機器對著老人：「老人家，我再告訴你一遍，我今天是絕對不會讓你被騙的，除非我能確認你這筆錢的用途！」

  尹老太哪裡遇到過這麼堅持的民警，手顫巍巍的指著兩人，臉頓時氣的煞白，隔在中間的王輝見此情形，趕緊回過頭，小聲提醒道：「安生哥，你別再說了！這老太要是激動起來犯了病，有了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兩都得脫衣服……反正這ATM機上轉帳有限額，一天就只能轉5萬，你乾脆就讓她自己簽個免責書，轉帳走人算了，騙也就最多騙5萬嘛！何必一定要攔下來呢？萬一老人家身體不好，出了事，那就是大事啊，沒出事也是吃力不討好，投訴了還麻煩……」

  余安生沒答話，但他也默認了王輝的提醒，這胖子在五里牌所幹了五年多協警，這種事見得太多了，這提醒的很有必要，挨兩句罵事小，真把老太逼出病來，那才脫不了身，於是他也不再多言語，任由尹老太罵了起來。

  「你個娃兒生兒子沒屁*眼！當警察的還想要我錢……哎呀！我看你面相就不對，你這兩眉中間一條線，《相經》上叫蜂目狼頭、下三白眼、顴露克夫，是典型的「懸針破印」面相，男的有這面相早死，女的就克夫害子……」

  這番人身攻擊正擊中余安生的痛處，他面相上倒還真有這一條豎紋，讓原本飽滿周正的面容顯得有些缺憾，這下被老太當眾點出，一下也有些拉不下臉，但此時只能忍耐，在這裡與老人對峙了近半個小時，就生生忍受著老人的咒罵半小時，此時旁邊的大堂經理端過一杯茶來，本意是想讓尹老太喝口茶，消消氣。卻沒想老人手一翻，將茶杯里的熱水就是直接潑在了余安生的臉上！

  饒是經驗豐富的老協警王輝，此時也再忍不住了，臉上一變，就要對老人發火，余安生卻一把攔下他，另一隻手抹了抹臉上的茶水。鐵青的臉上滿是堅毅，腳下是寸步不讓，就是不讓老太接近ATM機。

  「你……你！我想轉點錢怎麼這麼難哦！我……」

  此時圍觀的人慢慢變多，老人本想繼續罵下去，可尹老太此時竟突然靈機一動，她轉念一想，既然來硬的不行，乾脆就哀嚎一聲，雙手一舉，身子一伏，整個人悲痛欲絕的拜倒在地，就給余安生兩人跪下來了。

  此時場面接近失控，一邊是五體投地，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七旬老人，一邊是臉色鐵青，一步不退的警察，這畫面怎麼看都是強弱懸殊的一幕，旁邊更有幾名好事的圍觀者拿出手機，對著這混亂的現場拍攝起來。

  王輝意識到事態嚴重，趕緊上前一把握住老人的手，想要扶起，尹老太瘦弱的身子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居然一下把他手甩開。讓場面更顯難堪。

  余安生頭一次遇見這麼棘手的老人，以往遇到被騙的老人，通常只要勸說兩句，一般就會醒悟過來。就算麻煩點的，只要查到家屬信息，叫來家屬接人，這事一般就過去了，可今天這老人一方面咬死不講用途，不說家人情況，一方面對匯款執念如此，現在再強擋著她，肯定會出大事，而且只要這老人向警察跪地的視頻傳出去，自己不死都得脫層皮！

  萬般無奈下，余安生只能一咬牙，身子向旁邊挪了幾步。

  「好了，隨你吧！我們不管了，你匯款吧！」

  老人看到這一臉死硬的警察終於挪開了腳步，這下欣喜若狂，忙起身操作起來，在戴著老花鏡湊上去操作一番後，她把一萬多塊錢放進了ATM的卡槽里，機蓋翻起，ATM機噼啦啪啦吞下錢後，系統上彈出確認的按鈕，尹老太這趟不容易的轉帳終於是萬里長征走到最後一步！

  尹老太手指顫巍巍的舉起，正馬上要按下確定按鈕，突然聽見啪嗒一聲響，眼前的ATM機屏幕突然黑屏，這ATM機居然斷電了！老人抬頭茫然掃了幾眼，見銀行大廳仍然有電啊，怎麼就ATM機停電？難道錢被機子吞進去了？！什麼情況！？

  尹老太急得臉一下變得煞白，忙抓過一旁的大堂經理厲聲喝問道：「什麼情況！？外面也沒停電啊！」

  「沒事，電是我斷的。」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老人錯愕的回過頭，沒想這斷電的「元兇」竟就在自己面前，只見余安生正指揮著保安將另外幾台ATM機的電源也給斷了。

  而後這名有著「懸針破印」面相的警官走到老人面前：「尹老太，你放心，這個錢馬上就能取出來，但你最重要的要先冷靜，把情況搞清楚，千萬別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