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2024-08-12 00:53:27
作者: 明小十
殿內。
南宮焰端坐在那方華麗座位上, 正跟面前的綠水很認真地商量著什麼,看到容夙出現後也只是微微挑眉,並沒有說什麼。
容夙腳步一滯, 接著很熟悉地越過綠水走到南宮焰面前,神態自若地坐在南宮焰旁邊。
南宮焰目不斜視,依然和綠水商量著事情,大約是什麼「礦山」、「藥園」之類的。
容夙坐了一會, 思緒翻滾, 一會想到殿外那公子哥, 一會想到紫田說的求娶入贅什麼的,心裡不由有了些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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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南宮焰生死契都和自己結了, 但心裡還是有些堵,總覺得還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
奈何她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她的手就有些不安分,先是牽了南宮焰垂著沒有用到的左手把玩, 玩了一會被南宮焰抽走後, 她開始摸南宮焰的腰。
南宮焰:「……」這麼摸, 她哪裡還有心思商量別的事情了?
她咬咬牙。
綠水低咳一聲,很有眼力見地收拾東西退出去了。
「轟」一聲,殿門關上。
南宮焰眼神幽幽看著坐在旁邊一臉無辜的容夙。
容夙:「……我真沒有別的意思。」
她只是許久沒有見南宮焰、想南宮焰了才來南宮族的,不是為了那種事。
雖然在殿門前見到那公子哥是有些不爽。
南宮焰呵一聲, 把腰間容夙的手拿開,自己伸手褪去那襲屬於南宮族族主莊重華麗的衣服,再伸手去解容夙的衣服。
她的意圖很明顯。
容夙微怔, 坐在那裡還有些回不過神,就被南宮焰撲倒了。
許久後。
南宮焰一臉饜足從容夙身下爬起, 很隨意地甩出一襲新衣,以眼神示意容夙。
容夙反應慢一拍地接過衣服, 本能給南宮焰穿上,再隨意給自己披上黑衣,一切收拾完畢後,南宮焰手一揮。
殿門重新打開。
她聲音清冽說了些什麼。
綠水拿著玉簡走進來,原先在殿外候著的、據說是徐族長公子的公子哥也被喚了進來。
幾人開始繼續就青州世族礦山、藥園和散修間的關係商量。
容夙坐在那裡懵懵的,心神還沒有從和南宮焰主動和她雙修上抽離出來,擡眸就看到南宮焰無比認真的側臉。
就似乎,她剛才和她雙修只是興致所致,完事後就繼續忙南宮族的事情。
顯得她很像工具一樣。
容夙莫名有些鬱悶,坐在那裡整個人都散發著幽怨。
南宮焰似乎察覺到了,也似乎沒有。
總之她依然面容鎮定,和幾人商量的聲音也清冽如泉,甚至眉眼間都透露出一股神采奕奕的風采來。
又過了一會,看容夙還是懵懵的。
已經從紫田那裡知道那些鬼話的南宮焰壓著笑意,一本正經對容夙道:「容夙,本族主還有正事要做,你先回星月居去休息,本族主有空再去看你。」
她說完就把容夙推出去。
短短一段話,信息量相當大。
還有正事要做。
所以剛才南宮焰和她做的事情就不是正事了?
回星月居休息是什麼意思?顯得她無所事事一樣。
而且南宮焰還要有空才會去看她?那她什麼時候會有空?
容夙被南宮焰推著往殿外走去,一時間連自己來南宮族的目的都想不起來,只看著那公子哥看向南宮焰依然炙熱的目光,心想:南宮焰不會是喜新厭舊吧?
她暈乎乎走回星月居,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南宮焰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抽出黑刀就開始練刀了。
夜幕降臨。
南宮焰和綠水幾人關於那些事情算是商量出一個章程來了。
她擺擺手,看幾人退開後就打算回星月居去看看容夙。
氣還是氣的。
氣她不去桃花源,容夙便也不懂變通,很少來南宮族見她。
氣道侶間應該做的、不應該做的事情她都做了個遍,卻還是不提道侶二字。
但她也知道她不明說,容夙只怕是反應不過來的。
或者說,容夙心裡都沒有道侶的概念,只以為結了生死契就算結束了。
練刀的都是這麼直的性格麼?
南宮焰想著,嘆了一聲,打算往星月居的方向走去。
擡頭就看到青山捧著天眼錄到了她面前,表情還很嚴肅:「族主,姚族的族主——」
姚族族主怎麼了?看青山的神情,莫不是修到至真境了?
南宮焰心裡微凜。
青山知道她誤會了,忙道:「族主,姚族的族主沒有修到至真境,反而墮到了登天境二重。」
南宮焰心裡微松,接著就是驚訝和不解:「怎麼會墮境?」
衝擊境界失敗受到反噬,最多也就墮幾個小境界,但姚族族主卻直接墮了兩個大境界,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知道,姚族的許多大能也在查,但都查不出原因。」青山如實回稟,眉眼間卻有一絲得意。
南宮焰就知道他是查得出來的。
她眉微挑,也不催促。
果然,青山抿了抿唇,臉色有些白,卻是興奮得意的。
只是想到天眼錄查出來的關於姚族族主墮境的原因,再想到白日裡到了南宮族、還一來就和自家族主雙修的容夙,他的眼神就有些複雜。
他壓低了聲音,對南宮焰道:「詳細的過程和手段查不出來,只知道和南疆那位聖女有關。」
有關的意思就是,這事多半是出自聖女之手。
南疆的聖女。
南宮焰眸微眯,瞬間想到醉仙樓品酒大會上的一幕幕。
她的心情便也有些複雜。
雖然不知道那聖女用的什麼手段,但姚族族主畢竟是歸一境巔峰的大能,能讓他的修為墮到登天境,只怕付出的也不少。
而且還剛好就是登天境二重,是容夙現在的修為。
南宮焰手微緊,踏向星月居的腳步滯了滯,轉身回星月殿去了。
於是星月居里,容夙練了幾天刀都沒有看到南宮焰的身影。
她有些鬱悶,想了想就打算去星月殿前殿見南宮焰,只是想到南宮焰先前推她出來,又有些遲疑。
容夙行步間的方向就一變,變成了漫無目的地走著。
清風陣陣、波光粼粼,游魚一如既往地穿梭於石頭間,日光一照,滿湖生機盎然。
容夙再回神時,才發現自己走到了觀瀾亭。
這座亭雖然很小,卻見證了許多事情。
她對南宮焰情思未明的時刻,她初對南宮焰說喜歡的時刻,她怕連累南宮焰性命想要遠離、卻被她一扯就忍不住靠近的情難自禁……
及至此刻,所有的煩悶都消散。
她心靜如水,只感到無盡的安寧和祥和。
而且,似乎是福至心靈,容夙忽然就知道了南宮焰許多次望著她時,面上神情/欲言又止的原因了。
其實很簡單。
只是她以前確實沒有想到。
道侶麼?
她自六歲後於世就是無牽無掛、無親無故的存在,從來孤獨一人。
遇到南宮焰後才算有了牽掛。
那牽掛是心上的。
道侶二字,卻是實打實的,經天地見證的關係。
以後,她就能有道侶了。
南宮焰會是她的道侶。
容夙就知道再見到南宮焰,她該說些什麼了。
只是結道侶是大事,她直接說是不是不太好?
容夙有些遲疑。
然後她想到了放在桃花源屋子裡的桌面上那半桌從形狀怪異到栩栩如生的鳳凰獸魄。
於是她心裡微安,也不急著去見南宮焰,而是盤膝坐在觀瀾亭有些涼的地面上,看著游魚穿石、湖水泛波,唇角含笑,感到前所未有的愜意放鬆。
眉心有金光微閃。
藏在容夙眉心的龍形面具隱隱有異動。
容夙沒有注意到,依然看著那尾魚在水裡擺尾,眉眼微柔。
飄在虛空里的小光球卻注意到了。
它暗自咦了一聲,滿是不解,只看到容夙似乎被一團雲霧環繞住了。
同時,盤膝坐在地面上的容夙也一恍惚,睜眼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是雲霧。
她不知為何忘記了許多東西。
比如她是坐在南宮族星月殿的觀瀾亭內的。
比如她原來是打算再坐一會、黃昏時分就去見南宮焰的。
比如南宮焰。
她此時此刻腦海里似乎只有空白的一片,只知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但白茫茫的雲霧卻無止境,怎麼都走不到盡頭。
眉心的龍形面具晃動地越來越劇烈,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借面具凝出,而雲霧是那東西帶來的,讓碰到的人油然而生一股迷茫和無措。
容夙便也陷進了這種迷茫和無措里,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也不知道要做什麼、該做什麼。
看在小光球眼裡就是容夙坐著眉心皺緊,眸閉著,雲霧繚繞里,面容有些看不清。
它不知道怎麼了,卻知道容夙是沒有性命危險的。
但怎麼會這樣呢?
容夙的眉心、龍形面具,是劍聖宿柏溪麼?
小光球一頭霧水。
星月殿前殿。
紫田正盤膝坐在殿內修行,表情很嚴肅。
她現在的修為是踏霄境巔峰。
她已經在這樣的修為境界上停留了好幾年。
雖然修了那功法後,她此生都無緣登天境,但她還是不想放棄。
不是對修為太低心有不甘,而是知道自家族主和容夙大人都不是一般人,她們的目標是最高境。
紫田作為近衛,便也想追隨得久一些。
也希望自己還能為族主再做些什麼。
因而不管一日裡有多少事情要忙,她都會抽出部分時間來修行。
綠水和青山看著她,都嘆了一聲。
青山也曾經用天眼錄查過,但是沒有辦法。
那功法壓榨修士的潛力,對修士造成的影響是不可逆的。
南宮焰看三人一眼,按照這幾天擬定好的章程安排任務,安排好後擡步走出星月殿,終於想要去看看容夙了。
天色將近黃昏。
據南宮衛回稟,容夙一早就出了星月居,本來應該是要來星月殿前殿的,後來卻去了觀瀾亭,而且一坐就是一天,也不知道那些風景有什麼好看的。
她壓著心裡幾分不滿,快步向觀瀾亭掠去,後面甚至是踏空而行的,看著就很迫切。
到得近了。
南宮焰理理自己的衣服,調整了呼吸,不緩不慢擡腳走去。
隔著遙遠一段距離,正看到容夙背對著她而坐,背脊依然是挺直的,只是莫名透出一股寂寥的意味。
南宮焰心裡一凜,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聲音:「容夙!」
她以為容夙聽到她的聲音後會第一時間回頭。
容夙卻沒有,她按住了膝上橫放著的一刀,一刀劈出。
南宮焰自然不知道,在她看來如往常一樣平平無奇的一聲,對於此刻的容夙來說卻如同天籟。
她已經在雲霧裡困了很久,也走了很久。
漫無目的,也沒有盡頭,而且雲霧無止境,似乎不管她怎麼走,都只如在原地踏步一樣。
迷茫無措。
她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向前走,只如本能般不知疲倦。
她的身體是不知疲倦的。
但她的靈魂卻感覺很累,許多次心神恍惚間,似乎真看到一道白影也曾這樣踽踽獨行,一個人行走在看不見前路的雲霧裡。
透露出一種絕望、無光,最後化成如冬般的寂寥淒清。
容夙行走在這樣的雲霧裡,以為自己也會如此。
直到她聽到南宮焰的聲音。
南宮焰說:「容夙。」
短短兩個字,不含多少情緒,容夙卻霎時間如撥雲見日。
豁然開朗。
迷茫無措驟然散去,她記起了所有,記得自己是容夙,記得她坐在觀瀾亭的地面上,記得南宮焰,也記得她原本是要去見南宮焰、說道侶的事情的。
但云霧還在。
南宮焰在雲霧後面。
容夙不由按住手裡的黑刀,想著劈開雲霧就能見到南宮焰。
於是她一刀劈出,雲霧一瞬散開。
眉心龍形面具上許多魂力纏繞在一起,最後凝出了一道白影。
那白影看著容夙拿刀的手,微微一笑。
世界於這一刻震動非常。
自星月殿開始,許多事情都在變化。
星月殿前殿盤膝坐著的紫田還在修行,還在嘗試衝擊登天境,和以往千篇一律的失敗不同,這次她成功了。
清脆一聲響,象徵著紫田成為了登天境的大能。
青山和綠水都驚訝到不行。
紫田卻站了起來,喃喃道:「容夙大人!」
沒有任何原因,她卻知道是因為容夙,她才能修到登天境。
當然也不止容夙。
因為在那一瞬間,她還無師自通般記住了一個名字:劍聖宿柏溪。
桃花源里。
一直被舊傷折磨著、修行根基有損的顧劍安只覺有一股暖流自膝蓋上的青鋒劍湧來,涌遍他全身,最後送他上了登天境。
登天境帶來的饋贈消去他所有舊傷,也修補了根基,於是他不但成為了登天境的大能,也如獲新生。
「容夙師姐。」
「還有——宿柏溪師尊!」
顧劍安握緊青鋒劍,望向上方的眼神明亮而凌厲,回到了一開始無畏無懼的劍修,少年意氣幾乎穿透雲霄。
遙遠的南疆,南荒古神廟裡。
冰棺里躺著的一個青衣女子一瞬間睜開眼睛,在棺里坐直身體,感受著被抹去所有痛苦的身體輕鬆自在,手按住冰棺,眼神變幻,最後只道出一個名字:「容夙。」
容夙又救了她一次。
隔空抹去了她至少需要在冰棺里沉睡幾年才能恢復過來的傷勢。
……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但那些人唯一的共同點卻是:他們都認識容夙,也曾和容夙結過善果。
觀瀾亭外。
南宮焰越走越近,卻沒有上前。
因為她看到容夙面前多出了一道白影。
南宮焰此時還不知道這座世界因容夙剛才那一刀而發生的改變,只是本能地感覺到有什麼不同。
那不同或許是因為那白影。
她在心裡想著白影的名字:劍聖宿柏溪。
亭里。
容夙也在看著那道白影。
她自然也知道那白影是誰,也對剛才那些雲霧的出現有了幾分明白。
她是有許多問題要問宿柏溪的。
但在那之前,她先回頭看南宮焰一眼,先對南宮焰笑了笑。
南宮焰怔住。
白影宿柏溪看著她和南宮焰兩個人,笑了笑。
容夙才重新看向宿柏溪,發自內心地先行了一個拜禮。
是弟子拜見師尊的禮節。
也是無知稚子拜見救命恩人。
宿柏溪隔空擡手,容夙便覺有一股力量把她扶了起來,是她無法反抗的力量。
她驚訝不已。
因為眼前的白影,似乎比浮屠城前施展完冬刀就消散的白影要凝實許多。
正想著,宿柏溪出聲了:「容夙,你有什麼要問?」
聲音清和柔緩,聽著很是親切。
容夙心裡生出股依戀,想了很久,最後只道:「剛才的雲霧——」
怎麼好端端的,會有那些雲霧呢?
宿柏溪便答了:「那些雲霧,形同於我的後半生所感應到的。」
自紅塵煉心後,她決定要以武開天地、讓天地有公道後,便是走在那樣一團迷霧裡,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前路。
容夙眼神微沉,心情有些壓抑。
宿柏溪卻不想在這些事情上說太多,她道:「容夙,你應該知道,我本來只是附在龍形面具上的幾分殘魂。」
自她死後,自容夙修唯心道成功、以血滴到龍形面具那時開始,龍形面具的主人就只有容夙。
這面具是宿柏溪抽出青龍血脈煉成的,自然也有她的存在。
只是那本來是不足以凝出她的魂靈的。
卻在容夙看著湖泊里游魚、最愜意放鬆時凝出來了。
所以才有雲霧的伴生。
因而此時的她是因容夙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而生的。
她看著容夙,眼神溫和,道:「我原先是要和你告別的。」
她早就死了。
浮屠城外那縷殘魂算不上什麼。
現在的她也不算什麼。
除開龍形面具,這座世界本也已經沒有了她的痕跡。
「但你劈出了那一刀。」
那是劈開她雲霧的一刀。
而雲霧,是宿柏溪最迷茫無措的那段歲月。
她因想劈開天地失敗而迷茫無措。
她會失敗,是因為當初劈出的那一劍被世族阻止。
換而言之,容夙劈出的刀續上了萬年以前她劈出的那一劍。
於是宿柏溪就想:以武開天地在萬年前失敗,萬年後或許還有成功的希望。
如果有機會,她還是想劈開天地規則和束縛的。
她說得太深奧,容夙並不是很懂。
宿柏溪也不打算再解釋,她道:「我還有三個問題要問你。」
「前輩請講。」容夙聲音恭敬。
宿柏溪含笑看她,並不說話。
容夙靈光一閃,態度越發恭敬了,有些難為情,又像是很期待開心:「師尊請講。」
宿柏溪笑一聲,聲音柔和:「第一個問題,在你看來,我當初想開闢武道,讓人人皆能修行的願望是不是太空泛、想當然了?」
她想讓所有人都能修行,想讓所有人的修行天賦、起點都一樣。
這無疑是不現實的。
這個問題容夙很早以前就想過了,早在望月洞月上梢知道宿柏溪往事時就不止一次想過。
自然是很空泛、很想當然的,是出身高貴的世族子弟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
她出身底層,知道無論什麼時候,這樣的事情都是不會發生的。
但這當然是一個很美好很讓人嚮往的願望。
誰不慕公平公道呢?
她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帶著幾分追憶道:「我很渺小,不能代表所有人的選擇。我只是想,如果沒有姚段兩族少主的事情,不起爭端,那麼我就只是永興坊容府的孩子。」
雖然不能修行,不能見到雲層萬里之上的風景,無法踏空而行、劈山倒海,去不了太廣闊的天地,但至少會有幸福安和的一生。
不知道賭命是什麼,不用生死廝殺里翻一圈……
容夙最後低著頭道:「其實,也不是人人都想修行的。」
她這麼說,宿柏溪就懂了。
她微微一笑:問了第二個問題:「容夙,你剛才施展的是春刀麼?」
南宮焰看不出那一刀的震撼,她自然是看得出來的。
容夙那一刀,給世界蒙上了一層春意,春是萬物復甦,是生機盎然,是枯木逢春。
容夙點頭。
宿柏溪繼續問:「那你想看看為師的春刀麼?」
容夙微怔。
宿柏溪就並掌如刀一刀揮出,是容夙極熟悉、一悟出就圓滿的春刀。
宿柏溪施展來卻還要不凡,還要在圓滿以上,超凡脫俗。
也就在宿柏溪那一刀揮出的瞬間,世界再生改變。
虛空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層層碎開了。
別人都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有小光球知道,那是這座世界的束縛、禁錮,是宿柏溪萬年以前就想劈開的東西。
這一刀隔了一萬年,久到從劍變成了刀,久到宿柏溪從人變為魂,卻還是劈出來了。
容夙一刀劈開阻擋她見到南宮焰的雲霧。
宿柏溪一刀劈開世界的雲霧。
於是也就在這一瞬間。
南宮族最中央的一座宮殿裡,原本還在閉關衝擊至真境的南宮族上任族主南宮正直接踏破殿頂上了高空。
是和姚族族主一般無二的姿勢。
姚族族主墮了境界。
南宮正卻沒有。
觀瀾亭內,容夙腰間掛著的沒了作用的盾玉微晃。
高空上,南宮正一步踏進至真境,成為了修行界數萬年間第一個修到至真境的大能。
中州修行塔外的至真碑上,金光閃閃,高可參天的石碑上,兩人高的位置上,南宮正三個字流光溢彩,所有修士於這一刻都知道他修到了至真境。
但重要的卻不是南宮正三個字。
而是比南宮正三個黑字高了一些,越加神聖的「宿柏溪」三個字。
黑色,是修到至真境的大能的名字。
而金色——
有年老的修士正對不懂的修士解釋,說那是助黑字大能修到至真境的重要存在。
沒有金字,就沒有黑字。
於是這一日,宿柏溪三個字人盡皆知。
這還不止,因為在金字下方,同時有微青的「容夙」二字和火紅的「南宮焰」三個字浮現。
修士們的表情就很精彩。
一個人修到至真境,三個人出手相助,這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巧合吧?」有立在石碑前的修士低聲自語。
話音剛落,又一個名字浮現了。
黑色、肅穆、莊嚴,是修到至真境的大能。
又一個大能修到至真境了?
這是什麼日子?
他們忙看去,正看到「風潮聲」三個字。
旁邊金字宿柏溪、青字容夙和紅字南宮焰依次浮現。
很顯然,南宮正和風潮聲能修到至真境都是因為宿柏溪、容夙和南宮焰三個人。
容夙和南宮焰他們認識,但宿柏溪是誰,怎麼還能在這兩個人的名字上面?
於是從這一刻起,劍聖宿柏溪的事跡,世族再也藏不住了。
遙遠的某座山上。
大魔風嘲笙對南宮族容夙所在的方向行了拜禮,看著旁邊自己的魔魂風潮聲,笑容釋懷:「雖然你該消失了,但本魔現在卻不想你消失。」
她釋懷了過往,卻不想自己的魔魂因釋懷而消失。
因為是魔魂風潮聲教會她釋懷的。
於是她成為至真境大魔後做的第一件事,是穩住風潮聲的魔魂。
雖然至真碑上她的名字是風潮聲,但她已經打算把這個名字送給魔魂了。
南宮族高空,南宮正同樣對觀瀾亭的方向行了拜禮。
他隱約能感知到他能修到至真境,是因為宿柏溪,卻也是因為送給容夙那枚盾玉,以及默許南宮族在容夙最艱難的時刻護住她。
觀瀾亭里。
宿柏溪揮出那一招春刀後就不見了。
卻不是消散。
她跟容夙說,她感應到天地的肯定,將要飛升成神了。
容夙沒有理由地選擇相信。
然後她看向南宮焰,也走向南宮焰,手裡的黑刀按得很緊,面上雲淡風輕,只聲音有些輕顫,顯示出內心的緊張。
她對南宮焰道:「南宮焰,我們結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