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2024-08-12 00:53:18 作者: 明小十

  容夙愣住沒有說話, 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南宮焰就不緊不慢擡腳走過來了。

  越過幾顆桃花樹和王羽真,一步一步走到坐著的容夙面前,然後緩緩蹲身, 面上笑意不減,一隻手搭上容夙的肩膀,唇微啟,說道:「姐姐怎麼不說話?」

  

  這回連容夙兩個字都沒有了。

  容夙有些無奈, 看一眼後面有些傻的王羽真, 就知道南宮焰又在意了。

  怎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 她一個人修行時不出現,就挑著王羽真湊到她面前時就出現了呢?

  她垂著頭, 半晌擡眸看一眼南宮焰,南宮焰還半蹲著,一隻手搭著她的肩膀, 湊得很近, 近到她手一伸就能把人扯進懷裡。

  容夙想著, 不禁又看向南宮焰的唇,是上揚著的,只是笑意看著有些涼,許久不見, 也似乎許久沒有親過了。

  於是她心裡很自然而然地生出一個想法:想親。

  只是四周還有那麼多人看著,是不是不太好?畢竟南宮焰怎麼說也是南宮族的族主。

  容夙不由有些出神。

  南宮焰見她人都在面前了,容夙還敢出神、還不知道在想些別的什麼, 咬咬唇有些不高興。

  同時眉眼還含了幾分幽怨。

  她忙著南宮族的事情沒有來見容夙就算了,容夙也不知道去見她的?

  敢情容夙一點都不想她的?

  容夙就不擔心她太久看不到人, 會移情別戀麼?

  也是,喜歡容夙的人也不少, 什麼南疆一族的聖女、什麼段族的段祁,現在又出來一個看到她臉就走不動路的王羽真,桃花果然旺盛得很。

  南宮焰心裡在意極了,面上卻不動聲色,搭住容夙肩膀的手緩緩往上,摸上容夙的臉,再看一眼,心裡又是一陣發堵。

  不怪王羽真會如此,實在是容夙現在的外形還挺招人喜歡的。

  沒了刀疤後的臉俊逸出塵。

  永興坊往事結束後,她原先那股暴戾陰鬱也淡了很多,離開正陽宗、追求桃花源後更是多出一股堅定不移、少年輕狂的肆意。

  四周桃花飄落,她穿一襲黑衣,坐在滿地桃花里,給人的感覺不再是刀修的凌厲和肅殺,反而襯出幾分溫和,也讓人很有探究的欲望。

  內斂如玉,她像深山的竹撥開雲霧,還有那麼一兩分桃花仙的風采,稱得上一聲灑脫清逸。

  南宮焰看著看著,眼睛裡也多出幾分自得,因為容夙再怎麼好,有再多人喜歡,也只會是她一個人的。

  畢竟她們現在結了生死契,早就性命關聯了。

  南宮焰不知道灑脫清逸的容夙此時正看著她的唇,手微攥緊,掌心捏著一朵驟然生出的桃花,看她的唇很久後低眸,目光不自覺地飄到南宮焰的衣帶上面去了。

  那衣帶是黑色的,南宮焰的衣服整體卻是紅色的,紅黑相襯,還是在腰間的位置,看著莫名就有一種催人扯開的衝動。

  當然,只有容夙看到以後才會這麼想。

  別人別說扯開了,只怕多看一眼都不敢。

  容夙意識到這一點後就想:完了,她對南宮焰的心意似乎是變了。

  變成了一看到南宮焰的唇就想親,一看到南宮焰的衣服就想脫,一看到南宮焰——就想睡。

  她把掌心那幾朵桃花攥得緊緊的,想著她應該克制一些,不能南宮焰一來就想那些事情,不然南宮焰還以為自己是那種不正經的人。

  然後她就看到南宮焰又湊近了一些,眉眼微挑,唇角上揚:「容夙姐姐。」

  她又喊了一聲,聲調像極了先前的王羽真,漂亮的眼睛裡似乎一瞬流光溢彩,藏了好多朵桃花。

  容夙眼神一深,伸手拉住南宮焰的衣襟後往前一帶,沒有防備的南宮焰直直坐進她懷裡。

  還忍什麼忍?根本就忍不住。

  還怕別人看什麼?她親的是自己的心上人,別人再看又有什麼用?

  再看也看不出一個心上人來。

  只有她才有!

  容夙想著,一把扣住南宮焰的腰,再擡手捧起南宮焰的臉,頭一低就親上了南宮焰的唇。

  路過的顧妍妍捂著眼睛走開了。

  顧劍安面無表情,只看一眼手裡的青鋒劍,表情很疑惑:心上人是什麼?有劍不就夠了?

  蕭凌雲看著自己的刀,嚴肅點了點頭,表示很贊同。

  四周天心府的一大波修士搖搖頭移開目光了,回頭就看見小劍聖正看著他們天院院主的唇,表情躍躍欲試。

  「師姐~」儲白璧湊到溫青弦面前,眼睛好像會說話。

  溫青弦臉微紅,堅定地搖搖頭,然後頂不住儲白璧纏綿的眼神,擡腳往無人的桃花角落裡走去了。

  儲白璧笑容燦爛地跟上去。

  天心府修士:「……」

  桃花樹的樹影里。

  南宮焰半晌才被容夙鬆開,癱在她懷裡喘息著,臉微紅。

  雖然南宮焰對容夙一看到她就親她沒有什麼意見,但她還記著王羽真的事,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容夙。

  她仰起頭,聲音微顫,說道:「容夙姐姐——」

  她沒能說完。

  容夙聽到那四個字,捏著南宮焰的下頜繼續親上去了,親到她推了自己幾次才肯再鬆開,接著擡手拭去她眼角水霧,迎著她控訴的眼神,聲音微沉:「不許再叫我姐姐。」

  她才不是南宮焰的姐姐。

  南宮焰也沒有姐姐。

  她和南宮焰從來不是姐姐妹妹的關係。

  那她和南宮焰是什麼關係?

  容夙一瞬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但她沒能抓住,於是只有些迷茫地晃晃腦袋,繼續低頭看著懷裡不經親、親了幾次就受不住的南宮焰。

  南宮焰不服,顫著聲音追問:「為什麼?」

  難道王羽真能喊,她就不能?

  她咬了咬唇,環住容夙的脖子,把唇附在容夙耳畔,喊得越發起勁了:「容夙姐姐容夙姐姐……」

  容夙:「……」

  她伸手按在南宮焰腰上,眼神深深,想著現在結一個結界會不會太招搖、結束後南宮焰會不會羞惱到不想理會她。

  南宮焰喊了一會都沒聽到容夙的聲音,擡眸對上容夙深深的眼神,無師自通她的想法,臉紅透,擡手就拍開容夙按在她腰間的手,從她懷裡移出來坐直了。

  還壓著羞窘無奈又有些慌的情緒道:「容夙,你別想那麼多,本族主這次來是有正事的!」

  她生怕容夙真隨心所欲一上來就按著她要雙修,忙將她會來桃花源的事情都說了。

  主要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很久沒有見容夙了,她來見見容夙。

  南宮焰說到這裡眼神幽怨,對著容夙低哼一聲,面上表情都是指責和控訴。

  除此之外,則全部是訴說想念。

  容夙心裡情緒一動,伸手把南宮焰抱過來,在南宮焰按住腰防備的眼神里笑一聲,環緊她後輕輕說道:「沒有不想你。」

  「南宮焰,我很想你的。」

  不去南宮族見南宮焰,是因為她原本想著把桃花源建立起來,桃花開滿荒野,再帶南宮焰來,跟她說一聲:歡迎來到桃花源。

  那是她的桃花源,也是她想送給南宮焰的桃花源。

  她現在已經有了想做的事情,也知道以後的道該怎麼走。

  所以此時的她才能真正自信地說,她和南宮焰是有未來的,未來無限美好。

  她們會長長久久。

  南宮焰所有的在意都在容夙那一聲想念里消散了。

  她坐在容夙懷裡,玩著她垂下來的一縷頭髮,說了第二件事情。

  她是來看陣修修陣法的。

  四周來的修士大部分是天心府的修士,原因自然是因為溫青弦話都說出口了,說天心府會是桃花源的後盾,加上儲白璧的存在,他們自然不能什麼都不做。

  於是一大波修士齊聚桃花源,丹修的煉製丹藥、器修的煉製兵器,學地脈風水的負責把桃花源所在的地方養成一塊寶地,陣修則負責多修幾個防禦、攻擊、護持之類的陣法。

  南宮焰在這些陣修要修的陣法里加了一個陣法,是雙向傳送陣,修在容夙院裡她經常盤膝修行的那間房間裡,直通南宮族星月居。

  大小姐那時在正陽宗望月洞的月上梢里說過的話自然不是說說而已。

  而且有了陣法,以後容夙在桃花源和南宮族間也就是一擡腳的時間。

  所以這陣法僅限於容夙和南宮焰才能使用。

  程老閉關了。

  南宮焰不想再出動別的陣修,索性就交給天心府的陣修了。

  至於天心府的陣修怎麼會答應,自然是因為這次他們改造桃花源的大部分材料都是南宮族出的。

  而南宮族出這些材料的原因——

  南宮焰沒有再說,只神情高傲地命容夙把她抱到石桌前,再把儲白璧、顧劍安幾人叫來,說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容夙很喜歡她這副得意張揚的模樣,親著她的唇,把人親到眼含水霧後才抱著她坐在石桌前,再把顧劍安幾人喊來。

  石桌很大,座位很多,十幾人也是坐得下的。

  練劍的顧劍安和練刀的蕭凌雲很快來了。

  然後是捏著古書念念有詞的顧妍妍。

  最後來的是儲白璧。

  小劍聖心情明顯很好,走路都帶著風。

  後面跟著一個臉微紅的溫青弦,眼睛裡依稀有和南宮焰如出一轍的水霧。

  顧妍妍看看南宮焰,再看看溫青弦,最後是面上含笑的容夙和儲白璧,一瞬間懂了很多。

  溫青弦低咳一聲。

  南宮焰就開始說第三件事情了。

  和天心府差不多,她以南宮族族主的身份正式向桃花源提出合作。

  即除了天心府外,南宮族也會是桃花源的後盾。

  蕭凌雲看著牽著南宮焰一隻手隨意把玩著的容夙,若有所思。

  南宮焰也低咳了一聲。

  容夙忙把南宮焰的手拉到桌子底下。

  幾人:「……」

  「不是因為容夙。」南宮焰紅著臉解釋了一聲,正容道:「就算容夙不打算進桃花源,南宮族也會和桃花源合作的。」

  她想改變世族在世人心裡的印象,那麼和桃花源合作就是最好的。

  而且即便目光長遠如南宮焰,也不得不說儲白璧的夢想很好,看似天真,卻很動人心魄。

  她由衷地希望她和容夙、和桃花源里現在有的成員能夠得償所願。

  「既然有幸見證,怎麼能不出手做些什麼呢?」南宮焰面上含笑。

  現在的桃花源還很小,才剛剛建立,許多方面都不足。

  她已經從容夙那裡知道了溫青弦做的一切。

  溫青弦給了九州盟的藏書,給了桃花源內部安排的部分參考章程。

  那麼外部的那些,比如資源什麼的,對於現在的南宮族來說不值一提。

  在起步階段,南宮族自然能夠給予一部分支持。

  這就是南宮焰自望月洞月上梢後回南宮族主要在忙的事情。

  她要說服族裡的大能。

  好在她成功了。

  南宮正和南宮嚴是她在南宮族的後盾,登天境四重後,鳳凰血脈的逆天開始展現,南宮焰以後對南宮族的掌控會越來越徹底。

  那個小時候望著天邊黑暗生出的目標,她正在一點點靠近。

  於是她此時坐在這裡,一隻手還被容夙拿在桌下把玩著,眼睛卻很明亮,風采無雙、耀眼璀璨。

  她是世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族主,以後也主動會留名於世族的名冊上,甚至不僅僅是世族的名冊。

  蕭凌雲看著她,不禁想:刀劍雙璧不但天賦卓絕、道境感悟很深,眼光也都很好。

  於是桃花源後面同時有了天心府和南宮族當後盾。

  一個是九州第一學府。

  一個是青州第一世族。

  桃花源依然是天真無邪到只屬於少年人的夢,只是再不能有修士嗤笑著說桃花源壓根不存在了。

  無憂十九城二十年內無獸潮的消息放出去後,這十九座城裡的修士看向桃花源成員的目光都變成了溫和。

  余覽來了一趟,說無憂十九城的城主打算把儲白璧、顧妍妍、顧劍安、蕭凌雲四人的雕像也放在無憂廣場上。

  還有許多修士表示出要成為桃花源的成員,其中就有容夙剛來無憂城時遇到的那少年。

  欣欣向榮。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陣法修好後,南宮焰也沒有第一時間回南宮族去。

  她看著修完陣法後遲遲沒有離開的王羽真,笑了一聲,開口就命紫田和青山把南宮族的事情整理成玉簡送了過來。

  反正這段時間內南宮族內也不會有什麼大事需要她出面。

  容夙自然很樂意。

  於是南宮焰白天看玉簡、處理南宮族的事務,再飲幾杯酒,很愜意地看著容夙在桃花里練刀,再被顧妍妍壓著和顧劍安幾人一起,學著處理一部分事務。

  晚上就被容夙折騰得眼含淚水,問她還敢不敢再幸災樂禍地在旁邊看熱鬧。

  生性高傲的大小姐自然是咬著唇不肯求饒認輸,連情動時的些許聲音都咽回去,眼裡水霧濕潤,面上滿是不服。

  容夙就能順理成章地繼續她的動作。

  幾日後,天心府的修士慢慢回去了,只剩溫青弦還被儲白璧纏著無法走開。

  堂堂造化境的大能,見了南宮焰後,四目相對,皆是羞窘和無奈。

  儲白璧在桃花里和容夙過招,一個拿白虹劍,一個拿深湖刀。

  顧劍安和蕭凌雲過招。

  顧妍妍在旁邊看。

  看了很久後,四周一靜,儲白璧和容夙、顧劍安和蕭凌雲都收了刀和劍,正笑著看她,眼神打趣。

  「妍妍,來過過招吧。」修殺戮刀道的蕭凌雲率先出聲了。

  這大概就是他們四個人小心眼的報復了。

  顧妍妍在處理雜務、管理桃花源上很有天賦,是懷璧的第一個成員,探寶尋物上堪稱逆天,唯一的缺點是打鬥能力差了點。

  她往常要求他們處理事務。

  現在事務處理完了,也該他們訓練訓練顧妍妍了。

  顧妍妍皺眉,想跑路,被蕭凌雲幾步追上,輕飄飄丟到桃花堆里,四階長刀出鞘,女子眼裡的神情就多出幾分肅殺凜冽。

  顧妍妍皺緊眉。

  容夙和儲白璧、顧劍安對視一眼,歡快地笑了。

  氛圍輕鬆。

  天心府器院的院主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小白璧。」他喊了一聲。

  儲白璧望去,不禁一怔,接著歡喜地喊出聲音:「雲師叔!」

  容夙也看去。

  來人廣袖寬衣,頭髮和鬍鬚皆白,眼睛卻很有神,踏步間似有蓮花盛開,是一種觸碰到道境巔峰的表現。

  儲白璧說,他是天心府器院院主,也是她的師叔,和丹院院主洛丹一樣,都是天心府現任府主的同門。

  仙風道骨、高雅不凡,很有世外高人、絕世大能的風采。

  容夙看一眼儲白璧,再看一眼不遠處的溫青弦,只道這位雲院主是來見儲白璧的,擡腳打算去看看南宮焰在做什麼。

  雲院主卻出聲了:「容夙小友,本座是來見你的。」

  容夙一怔。

  儲白璧也一怔。

  顧劍安看看幾人,拿著青鋒劍去看在蕭凌雲長刀里無法招架的顧妍妍了。

  雲院主面容溫和,在儲白璧的眼神示意里擡腳走到一顆桃花樹下,看看四周環境,才看向容夙手裡拿著的深湖,聲音感慨:「你將這柄刀操控得很好。」

  先前知道深湖被南宮族大小姐南宮焰拍走時,他心裡是有幾分不悅的。

  因為南宮族那位大小姐修的不是刀道。

  他那時候沒有見過南宮焰,只以為她和一般世族子弟差不多,買深湖也只是買著玩玩的。

  後來醉仙樓品酒大會後,容夙妖刀的名頭很響亮,自然她手裡拿著的刀也為許多修士所注意到。

  他才知道深湖是到了容夙手裡。

  登天城生死擂台後,再到現在桃花源里的初見面,他已經知道,世界上再沒有人能比容夙更適合這柄刀了。

  他看著容夙的眼睛,道:「你應該知道,本座是一位八階巔峰的器師。」

  這容夙自然知道。

  早在東川皇城的望江樓拍賣會上,她就知道深湖出自誰的手了。

  她輕輕點頭。

  雲院主就繼續道:「那你應該也知道,本座當初煉製深湖,是想藉此刀突破道境禁錮,只是後來出了意外,才只有六階的。」

  容夙繼續點頭。

  「那不是意外。」雲院主望向桃花樹,伸手接住一片桃花後,道:「是本座的道心出了問題。」

  其實不能算是道心出了問題。

  準確來說,是他在煉製這柄刀時心裡想的和實際要做的起了衝突。

  器師煉器和丹師煉丹一樣,皆是全力以赴,煉出的一柄兵器、一爐丹都能視為畢生所學。

  只是容夙和儲白璧修的不是此道,他就沒有說得很詳細。

  迎著容夙不解的眼神,他說得很直接:「但是現在,知道深湖的主人是你,知道登天城生死擂台的事,知道桃花源,本座的道心應當無礙了。」

  他原先一直想不通的那些困惑,在知道容夙的過往和追求後迎刃而解。

  雲院主眼神深了深,很認真嚴肅地問容夙:「現在,本座重新煉製深湖,應該能煉出一柄九階的神刀了。」

  「容夙,你願意將深湖交由本座重新煉製麼?」

  他在徵求容夙的意見。

  如果重新煉製深湖並且煉製成功,比容夙擁有一柄九階神刀還要震撼人心的是,修行界有了第一位九階的器師。

  這是雲院主道境的重大突破。

  但深湖現在的主人是容夙。

  所以他在徵求容夙的意見。

  堂堂造化境的大能,八階巔峰的器師,道境感悟上立於修行界巔峰的人物,卻如此謙卑。

  這就是她曾經很嚮往的天心府麼?

  這就是能教出坦蕩光明如小劍聖儲白璧的天心府麼?

  容夙沒有立即回答。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深湖,難以避免地想起黑刀,眸微垂,有些難過地伸手摸著深湖的刀柄,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如果煉製失敗,深湖會如何?」

  雲院主微怔,接著就是感慨。

  他自容夙不起波瀾的眼裡看到沉重無比的珍惜和愛重。

  刀修對刀的珍惜。

  「會損毀。」他實話實說。

  容夙沉默。

  儲白璧沒有出聲。

  遠處的南宮焰手微緊,也沒有出聲,只是以溫柔眼神看著容夙。

  雲院主也沒有出聲。

  雖然事關他能不能成為九階器師,但如果容夙不同意,他會立刻消失。

  容夙笑了一聲,伸手把深湖拔/出來一些,指尖輕輕摸著深湖的刀刃,冰涼、肅殺,但也溫暖。

  自黑刀斷後,深湖陪了她很久很久。

  所以,深湖會繼續陪著她的吧?

  但黑刀已經斷了,如果深湖再損毀,她還有什麼呢?

  黑刀和深湖對容夙來說都是不一樣的。

  黑刀伴她從弱小無助到手刃仇人。

  深湖是南宮焰送的,自彼此懵懂到心心相印。

  再沒有第三柄刀能比得過它們。

  容夙也再不想有第三柄刀。

  然後她收刀回鞘,很直接地交給雲院主。

  雙手捧刀。

  眼神誠摯。

  「那麼,就有勞雲院主了。」容夙聲音堅定。

  雲院主一怔,驚訝於容夙的乾脆利落,忍不住問了原因。

  原因麼?

  容夙也伸手接住一片桃花,聲音輕輕的:「我不能因為自己不舍,就斷了深湖往上的希望。」

  刀亦是有靈的。

  她曾經為了往上走付出許多,那麼多次生死廝殺,只是為了提升修為。

  換算到兵器上,就是品階。

  所以她同意。

  還有就是,雲院主說她是最適合深湖的主人。

  既然如此,她怎麼會不懂深湖呢?

  刀是鋒利的,深湖更甚。

  它是看似不起波瀾的一湖死水,風一吹,卻能比誰都熾烈澎湃。

  所以深湖合該去賭一賭。

  誰說湖泊就一定比不上海洋呢?

  至少在容夙看來,湖泊就很好。

  黑刀很好。

  深湖也很好。

  所以,它們能更好的。

  她看著雲院主,再垂眸,想到儲物戒指里斷成幾截的黑刀,心裡生出了希望:九階的器師,該是無所不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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