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2024-08-12 00:52:17
作者: 明小十
「我來!」有世族子弟看著台上得意耀眼的容夙, 表情有幾分嫉妒,拿著手裡的劍就沖了上來。
同台較量和先前王羽真的梅花樁不同,並沒有限制上場次數。先前是方行雲刀法上乘玄妙, 才能壓得一眾世族子弟雖然輸了,卻也心服口服。
但換成容夙就不同了。
修士間修的道都不同,甚至有時候彼此相剋。
容夙能贏方行雲,未必就能贏他們。
有的修士還在心裡暗暗慶幸, 心想他們贏不了方行雲, 沒準卻能贏容夙, 那麼第二枚商玉會被誰拿到還是未知數。
衝上來的那世族子弟就表情倨傲,對容夙道:「容夙, 你的刀法確實是不錯。但我跟方行雲不一樣,我不會傻傻站在原地接你的刀,也不接受一刀定勝負。」
容夙那一刀雖然神秘危險, 但他不接就行了。他就不信, 他會跟方行雲一樣站在原地傻笑。
「是麼?」容夙就微微抿唇, 問道:「那你準備好了嗎?」
那世族子弟皺眉,從容夙看似很有禮貌的詢問里感受到了一股折辱的意味。他就揮劍而出,眉宇間都是凌厲,打著折斷眼前人的佩刀給她個教訓的想法。
容夙看出來他的想法後, 嗤笑一聲,橫刀迎上。
撞上刺到面前的長劍後,她手腕微緊, 深湖的刀勢就變了變,由簡到繁, 逐漸變得華麗漂亮,最後一刀劈出, 紅塵刀意將那世族子弟籠罩住。
那世族子弟的動作一滯,接著放聲大笑,表情漸漸變得肆意痴迷:「桃哥哥,過來啊,從後面……」
四周修士:「……」表面看著挺正經本分的一個人,原來私底下玩得這麼花。
容夙收刀而立,不想再聽那些污言穢語,直接一腳將他踹翻,結束了這一場根本不算較量的比賽。
她面上那絲得意收斂後,看上去便是面無表情、俊逸里藏著淡漠。
這些世族子弟居然天真到會以為她那一刀只能拿來對付靜止的對手,果然是安逸太久了。
她想著,面上就帶出幾分輕蔑,看在王羽真眼裡簡直風采無雙。
她看向南宮焰的眼神就多出幾分羨慕。
南宮焰卻沒有注意到她羨慕的眼神。
她正想著容夙剛才華麗漂亮的那幾刀,有些失神,接著就聽到紫田聲音疑惑:「小姐,容夙大人那幾刀……」
「是驚鴻劍法。」南宮焰出聲肯定了紫田的發現,心裡也驚艷於容夙的悟性。
同台較量不能用殺人致命的刀法,但容夙施展那招紅塵刀應該也是需要鋪墊的,所以容夙就化用了她的驚鴻劍法。
只是驚鴻劍法是南宮焰修了十幾年的劍法,她比誰都知道這道劍法看著華麗漂亮、很有世族的排面,卻很難修行。
加上劍道和刀道不同,將驚鴻劍法以刀法的形式施展出來是很難的。
所以容夙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南宮焰就想到五日前月夜那場舞劍。
她當時只是興致上來就想出劍,畢竟驚鴻劍法舞起來真的很美,結果容夙卻偷偷學會了一部分?
她低嘆一聲,再擡頭迎上王羽真和許多修士看來羨慕的眼神,心情就很愉悅。
台上。
容夙依然在出刀打服四周不服的修士。
以學自南宮焰的驚鴻劍法做鋪墊,再施展紅塵刀,修士來一個倒一個。
甚至有修士看出容夙的刀法施展得越來越熟練,驚訝地喊出聲音:「她是把上台的修士當做磨刀石和沙包,來加深她對那一刀的掌握。」
修士就沉默,知道醉仙樓品酒大會後,容夙將聲名遠揚,而他們則是助她聲名遠揚的工具。
簡直欺人太甚!
她只是南宮焰的近衛,憑什麼力壓他們?
但他們真打不過容夙。
修為同境、比拼武技,竟無人能接容夙那一刀。
他們就眼神複雜地看上去。
台上那修士來自南州第一族,擁有踏霄境八重的修為。哪怕礙於比賽限制將修為壓制到踏霄境一重,但悟出來的武技絕對不簡單,也是方行雲原先最重視的對手。
只是此時他卻坐在地面上,雖然沒有傻笑,卻也跟前面的修士沒有什麼區別,心神迷失在紅塵刀里。
容夙迎著那麼多道眼神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只手一揚,紅塵刀意消散後,聽到地面上那修士聲音含恨:「這是妖法,這一定是妖法!怎麼會有修士的刀法是這樣的!」
他撐著劍站了起來,想著剛才心神恍惚間看到的一幕幕,只覺道心都受到衝擊,忍不住大聲道:「這場比賽不算數!」
妖法。
容夙就嗤笑一聲,眼神無喜無悲,只如看一個小丑一般。
那修士就一滯,心神還沒有完全擺脫紅塵刀的影響,看著容夙的臉像是看到迷障里的驚懼,直接一劍就刺了過來。
那一劍不算出彩,只是此時他的修為卻沒有再壓制,踏霄境八重的修為鋪天蓋地壓向容夙。
容夙是不懼的,只是到底修為差距擺在那裡,加上她也想不到這修士看著也是個天才,道心竟然這麼脆弱,還會失控,驚訝的時間裡就看到那劍離她的心口越來越近。
她心上一凜,就擡刀想著硬擋住這一劍。
那邊站在南宮焰後面的綠水也一直注意著容夙,看到變故後第一時間揚手,正打算將那修士的長劍擊落,卻聽到一道銳利的破空聲。
「咻」一聲,什麼東西閃著白光打在那修士的手腕上。
那修士就拿不住長劍,「哐當」一聲只能砸在地面上,並且那東西餘力不絕將那修士擊出一段距離,站不穩後以一個頗丟人的姿勢摔在了地面上。
竟有人比她反應還快?
綠水微微驚訝。
她低眸看去,就看見那擊落修士和修士長劍的東西是一支很小很短的箭矢,看形狀和規模,是擲箭的一種。
只是那箭矢很一般,甚至只如凡俗武器一樣,能以普通的箭矢打倒踏霄境八重的修士,那該是怎麼樣一番風采?
來自南州第一族那位踏霄境八重的修士才不管擲出箭矢的人風采是不是無雙,他此時雖然徹底清醒,因剛才的失控有些羞愧,但還是不滿居多一點。
他就撐著劍站了起來,沒有看對面眼神沉沉的容夙,而是看向四周,聲音暴躁:「是誰行那種暗箭傷人的陰暗伎倆?」
在他看來,他失控以高修為想殺容夙沒有什麼,反正容夙也沒死。但別人阻止他還傷了他,讓他丟盡臉面,自然算是暗箭傷人。
那修士就在心裡打定主意,心想他奈何不了容夙,難道還奈何不了別人?不管是誰,他憋在心裡的怒火是一定要發泄出去的。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道空靈而冰涼的聲音:「是本聖女。」
西北方大樹枝葉垂落的地方,原本坐在那裡的青衣女子緩步走來,從角落裡走到目光匯聚的中心,走到容夙面前,看那修士的目光淡淡:「你有什麼意見?」
聖女。
那位來自南州的修士就一驚,然後低了頭顱。
四周修士就驚訝地發現,剛才還憤怒不已的踏霄境八重修士目光驚懼而崇敬,竟對那聖女行了一禮,態度恭敬到極致:「聖女,是……」
他頓了頓,想到自從聖女回歸後,族內族老三番四次的囑咐,頭越來越低:「是屬下出言不遜,冒犯聖女,在此向聖女賠不是。」
他所在的族裡族訓有言,南州世族所有修士,本質上都要奉南荒古神廟為主。
「你要賠不是的對象不僅是本聖女。」巫寒韻眉眼淡漠。
那修士聽明白後就看向容夙,以同樣的姿勢行禮,聲音誠懇:「容夙道友,剛才多有冒犯,請您見諒。」
容夙看巫寒韻的眼神就有些複雜,她收了刀,沒有說是否見諒。
那修士就有些犯難,同時他的手腕還很疼,是剛才被那箭矢擊中帶來的反震之力。
他想了想,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一物,頗為肉痛地說道:「這是我先前從家族無上寶境裡得到的一滴玄冥真水,能淬鍊刀劍,就當做是給容夙道友的賠禮。」
他說完就將手裡的古樸石盒舉到容夙面前,塞到容夙手裡後,再看看聖女的表情,跌跌撞撞地向雲台外走去。
商玉拿不到,還賠了一滴玄冥真水,這醉仙樓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容夙,你沒事吧?」巫寒韻聲音關心。
四周修士看著台上一青一黑兩道身影,莫名看出來一種相得益彰,都知道南疆聖女跟容夙關係不簡單。
還有的修士看向南宮焰的眼神就含了幾分看熱鬧的意味。
剛才那修士出劍時,南宮族那位大小姐是直接站了起來,雙眸火紅,一看就是要控制鳳凰血脈出手的,奈何還是晚了南疆聖女一步。
「我沒事。」容夙微微搖頭。
她在想現在是不是應該收手不打,畢竟她也拿不到第二枚商玉。
正遲疑的時間,就見巫寒韻幾步走到比賽台的一角,竟蹲身將那支箭矢撿了起來,神情還頗寶貝。
那支箭矢——似乎有些熟悉。
容夙微怔。
在座位上站著、看見巫寒韻先一步出手後收了鳳凰血脈的南宮焰就凝了凝眸。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巫寒韻剛才擲出的那支箭矢跟容夙的黑刀以及黑匕首很相似,不但用的材料一樣,打造手法也極簡單粗糙。
堂堂南疆一族聖女,再落魄也不會用那樣一般的東西當武器,而且那支箭矢很光滑,一看就是經常被人拿在手裡把玩。
結合以上種種,那枚箭矢原先的主人是誰就不言而喻。
南宮焰不禁有些咬牙切齒,看向容夙的眼神很幽怨。
相識於微末,果然就是不一樣。
連保命的暗器都能送出去。
也不知道生死攸關時,容夙怎樣救了那聖女,才讓她念念不忘、情深至此?
她的眼神太有穿透力。
容夙回頭看見後,不禁一陣心虛。
巫寒韻離開後,她就環顧四周一圈,繼續問道:「還有誰要上來?」
接著她看著人群里似乎有些熟悉、應該是跟南宮焰結盟的一位青州世族子弟,眉微挑,就對她遞了個眼神。
那位世族子弟也頗機靈,就拿著武器走了上來,說還有她。
她的武器是兩柄流星錘,舞得虎虎生風。
容夙就象徵性過了幾招,然後退後一步,說自願認輸,轉身就走向南宮焰。
四周修士:「……」他們真的不是瞎子。
但那位世族子弟也不簡單,加上場上大部分修士連敗於方行雲和容夙之手,甚至心神迷失於紅塵刀後很難再保持狀態。
因而那世族子弟再打敗幾人後,輕輕鬆鬆拿到了第二枚商玉。
她看向南宮焰的眼神就滿是感激。
南宮焰移開目光看向後面的容夙,就看到容夙眼神里滿是討好的意味。
南宮焰:「……」
她低哼一聲,擡手就飲完一杯酒,想到什麼後眼神微亮,看容夙的腰幾眼,繼續懶懶癱坐在座位上。
接著就是第三枚商玉的比賽。
巫寒韻沒有出面,只讓赤羽開口宣布比賽內容。
內容很簡單,在一里距離外的地方設置箭靶,卻不許用弓箭,而只用擲箭。修士封閉修為,只憑腕力,誰能正中靶心,就能拿走商玉。
四周修士想到這位聖女剛才擲箭救了容夙的一幕,就知道她是想拿到商玉的。
畢竟場中修士雖多,卻無一人修箭道,而且即便修箭道,也是要用上修為的。
但那聖女剛才救容夙時,他們確實沒有感受到修為波動。
也就是說,她是以腕力擊倒踏霄境八重的?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修士們只能歸結到南疆一道玄妙無比的修行上。
結果沒有一點懸念,巫寒韻擲出箭矢,穩穩擊中靶心。
青衣女子如雲煙,似迷霧,依舊讓許多修士觀之不透,只有南州修士神情崇敬。
第一枚商玉歸容夙。
第二枚商玉歸那位和南宮焰結盟的青州世族小姐。
第三枚商玉歸南疆聖女。
品酒大會至此,也算完美結束。
商夢華宣布結束後,還說若是有修士興致盎然,若是還想品嘗美酒,也能多留醉仙樓,醉仙樓為他們安排的住處一直有效。
但能來這裡的大部分是世族子弟,自然看不上小小的一座庭院,因而就有修士陸續離開。
醉仙樓十五層。
紫田在將那些擺設還原到一開始的樣子。
綠水據說是回觀星樓處理該南宮焰處理的事務。
南宮焰被醉仙樓修士請去,說是商夢華有酒要送她。
庭院裡就剩容夙一個人。
她正坐在桌前想著南宮焰剛才的眼神,默默組織著解釋的話,就聽到一道很清的聲音響起:「容夙。」
這聲音——
容夙看向庭院外,果然看見一道穿青衣的身影,後面十幾步外站著她的僕從赤羽。
她就走出庭院。
「容夙,此次回族,我應該會開始繼承聖主之位的試煉。」巫寒韻說。
聖主之位。
容夙垂眸。
她對南疆一族知之不深,對南荒古神廟以及什麼聖主也不了解。
只是總覺巫寒韻看向她的眼神藏盡愛意和溫柔。
她就低著頭,剛打算說些什麼斷了巫寒韻的心思。
巫寒韻就笑了一聲,將那枚商玉舉到容夙面前,迎著她不解的眼神說道:「我在這枚商玉上施了術法。什麼時候商玉亮起,就說明我已經鎮壓完廟碑的異動,那時候你和南宮焰的生死結就能解開了。」
她說完,以眼神示意容夙收了商玉。
容夙一怔,忽然明白了巫寒韻的意思。
商夢華只說三枚商玉不能歸同一勢力所有,卻沒說商玉不能轉贈,也沒說一人持兩枚商玉不符合規則。
她就低了低頭,把自己懸在腰間的商玉遞出去:「寒韻姑娘,既然如此,那我的商玉——」
她本想說將自己的商玉給巫寒韻當做交換,但想到南宮焰那時的眼神,就改成了:「不如你用我的商玉再施一次術法?」
巫寒韻就有些失落地垂眸,說道:「有些術法短時間內只能施一次的。」
她說著,上前一步牽起容夙的手,在容夙來不及反應的時間裡將那商玉放在她掌心,有些貪戀她掌心時隔多年依然熟悉的溫暖,但還是很快鬆手,只道:「我們以後再見。」
容夙反應過來時,只看見她漸漸遠去的青色背影,就如十幾年前一樣,含著無盡的惆悵和孤寂。
她不禁有些失神。
「看了這麼久,還沒看夠?」南宮焰的聲音涼涼的。
容夙回頭,就看見她不知什麼時候回了庭院,正倚在院門那裡看著她,姿勢懶散,眼神幽怨,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容夙忙以最快的速度收回目光,幾步走到南宮焰,說出來的第一句話是:「那支箭矢只是當年情況緊急,我給她保命用的。」
南宮焰沒想到她說這些,不禁一愣,愣完後就揚了揚唇,忍不住笑出聲音,看著似乎心情愉悅,自顧自就走回石桌前坐下。
容夙就想:南宮焰這反應算什麼?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她是不是還在意啊?
她就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到南宮焰旁邊,挨著她坐了,還打算再說些什麼,就聽到南宮焰說道:「你不用跟本小姐解釋這些。」
容夙一呆,不明白南宮焰的意思。
南宮焰就低嘆一聲,湊上來一點,繼續問道:「容夙,你跟本小姐是什麼關係呢?」
什麼關係。
容夙就懂了。
南宮焰的意思是:如果她心裡認為自己和南宮焰沒有什麼關係,那麼是不用解釋這些的。
她卻第一時間、本能地將所有南宮焰會在意的點都解釋了一遍。
容夙沒想到這點。
她滿腦子都是怕南宮焰在意、難過,所以完全是情不自禁。
她就垂眸,聲音輕輕:「我是小姐的近衛。」
她是南宮焰的近衛,所以有必要和別人保持距離,以免南宮焰懷疑她不夠忠誠,這個理由很合理。
南宮焰就再次嘆了一聲,看容夙很久,看到容夙都有些頂不住後,才道:「好吧。」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說道:「拿來吧。」
容夙疑惑,想了想試探性地把手裡的商玉放在南宮焰手裡。
南宮焰:「……不是這個。」
她把那商玉還給容夙。
不管她在不在意,這是巫寒韻給容夙的東西,她不會也不能拿走。
「你的黑色匕首。」南宮焰不指望容夙能明白,索性直接說出。
容夙似懂非懂,把自己那柄黑沉沉、一出現就幽涼的匕首放在南宮焰掌心。
南宮焰就收了收手指,聲音微揚:「你的黑色匕首以後歸本小姐了。」
容夙想到巫寒韻那支箭矢,終於能夠懂南宮焰的意思了。
她有些想笑:「小姐能夠隨意收近衛武器的麼?」
「自然。」南宮焰昂了昂頭,上上下下打量著容夙,聲音有股理所當然的意味:「本小姐的近衛,不只武器,所有都是本小姐的。」
她眼神深了深,命令道:「容夙,把你的腰帶解開。」
「你要做什麼?」容夙心頭一緊,下意識拿手護住自己的腰帶。
「不是說是本小姐的近衛麼?」南宮焰挑眉,沒有說目的,只聲音興味:「近衛都是無條件服從命令的。」
「容夙,你解不解?」
容夙感覺有種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的感覺,她低著頭,聲音弱弱:「……解。」
她一邊慢悠悠解著自己的腰帶,一邊覺得南宮焰的眼神很有穿透力,似乎能夠透過她的衣服把她整個人看穿一樣,就很不自在。
南宮焰修為比她高,但她現在也是踏霄境的修士,真打起來就算打不過,也不會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的。
容夙就下定決心,心說解腰帶可以,但南宮焰如果有別的要求,或者想跟她做那種事,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她也沒聽說誰家近衛會上主人的床的。
容夙握了握拳頭,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決心直接把腰帶解開,沉聲對南宮焰道:「我解完了。」
沒了腰帶,容夙那件黑色外衣就稍顯寬鬆,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莫名多出一股驚慌失措又無法抗拒的隱忍意味。
南宮焰原本沒有想那麼多,現在看容夙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心裡就有些想逗她。
她上前一步,果然見容夙面上表情一變,黑眸里多出幾分無措,正打算說什麼,目光一瞥看到院外走來的人,心裡一松。
南宮焰回頭看去,看到走來的人是綠水。
她的眼神就有些玩味。
難道容夙以為綠水是救兵?
如果她真打算對容夙做什麼,綠水不但不會是容夙的救兵,還會成為容夙的阻礙才對。
果然,綠衣女子面上原先是有些嚴肅的,踏進院門後看見腰帶丟在地上、外衣寬鬆的容夙,以及步步緊逼、看著似乎要霸王硬上弓的自家小姐,欲言又止地看容夙幾眼,轉身離去時還很貼心地關上了院門。
容夙:「……」
「嗒」一聲,容夙低頭,就看見南宮焰正往她腰上繫著什麼東西。
「這是回禮。」南宮焰見好就收,沒有再逗容夙,而是低頭認真忙著手上的動作。
那是一根新的腰帶,鑲金嵌玉的看著華麗無比,琉璃材質,在日光照耀里還反著光,閃亮閃亮的。
所以南宮焰大費周章的,就是要給她換根新的腰帶?
容夙就看看地面上自己原來的那根黑腰帶,再看看正低著頭、系好腰帶後摸著她腰、細緻地想撫平褶皺的南宮焰,眼神微微柔和,不知為何想到了定情信物四個字。
黑色匕首和琉璃玉帶,是定情信物。
不過這琉璃玉帶看著怎麼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容夙有些不解。
「這是按照當初在烈陽地窟被你摔壞的那根重新做的。」南宮焰收手站直後,跟容夙輕聲解釋著。
看容夙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南宮焰眉眼含笑,看上去有些俏皮:「當時你不是跟紫田說,進那間石室是為了拿本小姐的玉帶嗎?」
「現在不用你拿,本小姐主動送給你。」南宮焰昂起頭,明媚勝過春光。
容夙就想到幾年前初見南宮焰時,她周身華麗漂亮的衣服和飾物幾乎閃瞎她的眼,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然後她想到當時心裡的想法,忍不住低頭看著腰間的玉帶,心想:這根玉帶不知道能換多少顆三階破境丹?或者值多少靈石?
南宮焰看出來後臉就一黑:「你要是敢拿這根玉帶去換別的東西,你哪只手解開的,本小姐就剁了你哪只手。」
她看著凶極了。
容夙雖然不怕,但還是把兩隻手藏到袖子裡,聲音弱弱:「我想想而已。」
觀星樓樓頂。
容夙正坐在那裡修行。
本來醉仙樓品酒大會結束後,她就該和南宮焰回南宮族的。
只是她們回來後,綠水卻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她當時壓低了聲音,明顯是不想讓容夙知道。
容夙看出來後,便也很識趣地到了頂樓修行。
只是那日後她就再沒有看見過南宮焰。
甚至程老、綠水和許多南宮衛都不在觀星樓。
偌大一座觀星樓,只有護樓陣法和紫田。
紫田說南宮焰是帶南宮衛去解決一些觸犯南宮族利益的人。
現在是南宮焰離開的第十六天。
容夙看一眼坐在不遠處品茶的紫田,收回目光打算繼續修行,突然感覺有哪裡不對。
那是一種出自修士趨利避害本能的直覺。
紫田也察覺到了,她瞬間移到容夙身邊,長鞭一甩,表情很緊張。
容夙就一怔。
她本能地感覺到紫田不是怕她無聊來陪她的,而是保護。
接著她就聽到「嘭」一聲響,紫田沒有絲毫徵兆就倒在地面上,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
「紫田!」容夙手按在刀上,喊她一聲,卻沒有去查看她的情況。
她嚴陣以待戒備著四周的一切,同時心裡也有不解。
觀星樓雖然現在只有她和紫田兩個人,但還有護樓陣法,安全是能夠保證的,不然南宮焰也不會放心留她在這裡。
而護樓陣法是程老改進的,程老是造化境的大能。哪個修士有這麼大本事,不但不顧及南宮焰和南宮族的地位,還能直接到樓頂來?
難道是段族的修士?她殺段佑的事情暴露了?
容夙心裡一凜,又很快否決掉。
如果事情暴露,來的只會是段族副族主段君鶴。
那人不敢露面,說明有所顧忌。
而且她能感覺護樓陣法還在,那修士形同於是偷偷闖進來的。
而陣修和自己布的陣法都有聯繫,程老不會不知道,所以她的當務之急是拖延時間。
容夙理清楚思緒後,握刀的手收緊,不再看紫田。
她雖然不知道紫田怎麼會昏迷不醒,但卻能感應出她沒有生命危險。
接著她就感覺背後一涼,是很危險的感覺。
容夙沒有回頭,而是當機立斷,黑刀出鞘後直接憑藉本能往後一擋。
「當」一聲,幾枚殷紅而細小的針就被刀刃擋回去。
容夙就知道紫田怎麼會昏迷不醒了。
這針刺來的角度實在刁鑽古怪,而且被擋住後還會再次發起攻擊,看著像是神魂道的攻擊手段。
但單憑這幾枚細針,是奈何不了她的。
容夙眸光一厲,直接一刀劈出,刀意肅殺,生生將細如牛毛的針劈碎。
「手段厲害,還如此無情無義,難怪能哄得段族小姐和南宮大小姐都視你為珍寶了。」
虛空響起一道聲音,冰涼、不屑里含著譏諷和怨恨。
容夙一驚,回眸就對上一雙攝魂奪魄、極具蠱惑意味的眸。
那雙眸的主人踏出一步,就從遠處移到容夙面前,對準她的唇吹了吹。
容夙就暈乎乎的,在那雙眸主人淡漠的目光注視里軟軟倒在地面上,最後的餘光看見那人眼神嫌棄,最後手搭在南宮焰剛給她系上的玉帶上,把她提了起來。
……
容夙再醒來時,環顧四周一圈,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座山谷谷底的土堆上,看著跟即將埋葬的屍體差不多。
她沉默一會,再擡眸看去,就看到兩個女人。
一個紅衣嫵媚,正是闖進觀星樓、她昏迷前看到的人,是玉灩春。
一個黑衣暴戾,雖然看上去很陌生,但容夙確實見過她很多次。
那是段祁。
她眉心有一朵黑薔薇印,明顯是墮魔的標誌。
容夙就想:情況似乎有些棘手。
她拿來當替罪羊的兩個人,現在湊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