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024-08-12 00:50:53 作者: 明小十

  顧妍妍最後還是救了容夙上來。

  上面的景致跟大地裂縫還沒出現時相比已經變了很多。容夙忍著右手的劇痛, 帶著顧妍妍東躲西藏,好不容易尋到處相對隱秘的地方。

  她看顧妍妍一眼,說了一聲「休息」後盤膝而坐, 將黑刀置於自己膝蓋上,左手摸上自己的右手,咬牙稍一用力,她生生將自己因石壁而脫臼的右手接上了。

  顧妍妍就坐在不遠處, 看向容夙的眼神很複雜。

  她雖然生來修行艱難, 但總是有幼時天賦很好的顧劍安護著。

  

  後來顧劍安受挫, 但族人看她乖巧懂事,也沒有太為難她, 因而她是生長在一個安寧無憂的環境裡的。

  所以顧妍妍一點都看不懂容夙,怎麼能有人不擇手段、財迷心竅偏又心性堅定呢?

  她對別人那麼狠,狠到能見死不救、唯利是圖, 但似乎對自己更狠, 狠到能手臂脫臼還本能求生, 再生生忍痛接上手臂,甚至一聲不吭。

  容夙,曾經的正陽宗外門第一,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

  聽說南宮族的大小姐看上了她, 她是不是看上容夙的這一點呢?

  還有,容夙以前是經歷了什麼才能有這樣的性格呢?那一定很慘吧。

  「收回你的目光,我不喜歡。」容夙接完手臂後擡頭, 看到的是顧妍妍看向自己含淚和算得上同情的目光,眉微皺, 聲音里都是不悅。

  顧妍妍一驚,忙收回目光, 半晌後再擡頭,容夙正襟危坐,看上去兇巴巴的。

  她不禁有些不滿,容夙求她救命時不是這樣的,這算過河拆橋嗎?

  「自然不算。」容夙看出顧妍妍的心思,回答得很自然:「你救我上來,我護你出沉魂淵,又沒說要溫聲細語哄著你,怎麼能算呢?」

  說著,容夙伸手握住黑刀,緩緩甩掉上面腥臭而濃稠的血液。

  顧妍妍眼看著那滴血液滴到了泥土上,而黑衣刀修臉上的血跡還沒有擦掉,襯著她甩刀時的漫不經心,看起來像極黑暗裡索命的鬼魂,她瞬間不敢說話了。

  然後她看到容夙的眼神變了,變得滿是殺戮,她拿著那柄還滴著血的黑刀向她走來了,她擡起了手腕,刀鋒看著是向她揮來的……

  顧妍妍瞬間就眼睛一縮,容夙不會是要殺她吧?

  聽說亡命之徒都很好面子,容夙剛才在石壁邊那樣求她,現在安全了,她一定是要殺人滅口。早知道就不救容夙,但現在後悔也沒有用。

  顧妍妍看著容夙越走越近,心裡想法一堆,擡頭就看見容夙向她舉起了刀。

  就在她忍不住要叫出聲時,容夙扯了她的袖子向後一推,說了一個「走」字後揮刀,劈死一隻二階魔獸,那是一隻很小的魔獸,原本是躲在她坐著的地方旁邊的。

  顧妍妍呆住,聽容夙復喊了一聲後才慌慌張張向容夙手指的方向跑去,回眸看到容夙正忍著左肩被一隻三階魔獸利爪刺穿的痛苦遞出黑刀。

  一刀又一刀,刀刀似閃電,看似去勢極快,但容夙還是出了很多次刀才艱難解決了那隻魔獸,顯然她也快撐不住了。

  顧妍妍再看到容夙時,容夙已經滿身都是腥臭的血液,她的左肩和右肩都被魔獸的利爪刺穿了,然後她一刀砍來,擋住了那隻四階魔獸的攻擊,但自己也噴出了一片血霧。

  四階魔獸,別說現在的她,就算是全盛時期,她也很難打得過。

  容夙眸光深深,不著痕跡看了顧妍妍一眼,拿刀的手很緊,心裡情緒卻很遲疑。

  她在想是不是要丟開顧妍妍自己逃命,至於什麼保命的誓言,生死攸關,又不曾立下天地誓約,她自然是不會管那些的。

  容夙想到這裡,心裡大致有了決斷,她剛打算再刺上魔獸最後一刀就逃命,卻聽到一聲震響,似乎是大地的裂縫復而出現了。

  這裂縫還真就是她的救星。

  容夙如是想,看那隻魔獸在裂縫間搖搖晃晃,揚揚唇角,回頭就看見顧妍妍也在搖搖晃晃,她能指望第二根藤蔓的出現麼?

  自然是不能的。

  容夙擡眸環顧四周,眸光在看見不遠處一處藏在山壁中的洞穴時一凝,接著變成了思索。

  她現在的地方是高處,那山壁中的洞穴卻是低處,以她的修為,縱身一躍,應該是能到的吧?

  按照上次大地裂縫的經驗,山壁是不會坍塌太嚴重的,那裡應該是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容夙說干就干,右手拿著刀,正要蓄力往下跳,一擡眸就看到顧妍妍正看著她,眼裡都是希望和信任。

  她瞬間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小姑娘清澈的眼神。

  同樣眼神清澈,但那小姑娘眼裡只有清澈,因為她長不到有其他情緒的年齡了。

  容夙眼神深深,低嘆一聲,到底還是掠出去用左手攬住顧妍妍的腰,腳尖輕點,直接從逐漸坍塌的地方躍了出去。

  風聲凜冽、水天一線。

  容夙落地時身體已經失了平衡,她是摔落的,巨大的衝擊力加上堅硬的地面,再加一個顧妍妍,她直接吐血不止,意識很快模糊不清。

  模糊視線內卻能看見四周景致,一片黑暗天穹,風聲不息,頭頂是一片石壁,她成功降落在懸崖中間的洞穴上,算是短暫遠離了魔獸和大地裂縫的威脅。

  但她似乎要昏過去了。

  如果這裡只有容夙一個人,她自然能安心放任自己昏迷,但這裡不是,這裡還有一個顧妍妍。

  她雖然現在也昏迷了,但從衝擊力和傷勢來看,顧妍妍一定能比她早清醒,到時她的性命就算交在顧妍妍手上了。

  容夙動動右手,她的黑刀還死死被她拿在手上,只要一揮刀,顧妍妍就會死。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殺了顧妍妍的。因為她無法相信任何人,當然她現在也不相信顧妍妍,但顧妍妍的性命畢竟是她冒險救的。

  如果不救顧妍妍,她也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所以她要殺了顧妍妍嗎?

  接著容夙想到了懷裡的紅色丹藥。

  那是南宮焰拿劍刺傷她後給她的,她只要吃了,一身傷勢估計就能恢復如初。

  容夙很想現在摸出來吃了,但她無法擡手,她連摸出一枚丹藥的力氣都沒有,她真的要昏迷了。

  再然後,因為紅色丹藥,容夙想到了南宮焰,想到了生死結。

  對,有生死結在,南宮焰不會坐視她死的,所以她的性命是有保障的。

  容夙略微放心,再看顧妍妍一眼,腦海里想著的卻是南宮焰的身影。

  她拿刀的手放了放,徹底昏迷前只有一個想法:能讓她第一次嘗試去相信什麼的,竟然不是顧妍妍的天真不諳世事和愚蠢,而是來自南宮焰世族大小姐的高貴和命勝金玉。

  南宮焰果然是南宮焰。

  她也果然是容夙,名字里都寫著歹。

  黑暗裡看不出時間流逝,只魔獸低吼聲和風聲時刻不停、忽遠忽近。

  容夙再次恢復意識時,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雖然還是很酸痛,但卻少了那股魔獸鮮血和濁流腐蝕根骨的灼燒感。四周聲音雜亂,伴隨著幾聲女子的啜泣聲音。

  她艱難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上方黑漆漆的洞壁,目光一移,看見了正坐在她旁邊位置的顧妍妍。小姑娘的衣服都髒了破了,臉上都是淚痕,但眼神還是清澈透明的。

  看見容夙醒了,顧妍妍眼睛一亮,挪了挪身體,低頭看向她的眼神滿是關懷:「容夙,你醒了,你感覺好些了嗎?」

  「我——」容夙動動唇,目光看到自己的右手依然死死握著那柄黑刀,接著看到自己的衣襟似乎有點亂,不是那種因打鬥的凌亂,而是被誰扯開一點點的亂。

  顧妍妍的目光隨她的目光移動著,看到那柄黑刀時眼神複雜,說道:「我本來是想把你的刀收起來的,但你握得太緊了,我沒有辦法拿開。」

  她的聲音里有感慨,不知道容夙到底經歷過什麼,才能沉睡里都能有這樣的執著,接著看到容夙看向衣襟時目光的迷惑,臉上一紅,低聲解釋道:「是這樣的,我醒來時見你傷勢太重,便想給你處理一下。」

  「但我丹田空間裡的東西和儲物袋都給你了,我修為太低,也無法打開那些儲物袋。」她修為比容夙低那麼多,自然打不開歸容夙所有的儲物袋。

  「後來我在你懷裡看到了一個小瓷瓶,裡面有一枚紅色丹藥。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丹藥,但直覺告訴我,那是一枚能幫你恢復傷勢的丹藥,我就給你吃了。」顧妍妍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給我吃了那枚紅色丹藥?」容夙感覺自己似乎好了很多,撐著手坐了起來,先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才看向顧妍妍。

  小姑娘衣服破損,心口處的地方還有一個一個的小洞,是那隻魔獸利爪刺過來時直接擊穿的。她看起來狼狽不堪,雖然傷勢不及自己嚴重,卻也不算好,她同樣遍體鱗傷。

  「是啊。」顧妍妍回答得很快,說完看容夙的目光有些複雜,以為她誤會了什麼,忙擺手解釋道:「你不要多想,那丹藥是入口即化的,並不需要我多做些什麼。」

  她怕容夙以為自己趁她沉睡偷親她、占她便宜,雖然以容夙的模樣來說,實在很難說是誰占誰便宜。

  容夙想的卻不是這些,她也從來不在意這些,她在意的是別的東西:「你知道這丹藥能治我身上的傷,那麼也能治你身上的傷。」

  「對啊。」顧妍妍點點頭,不知道容夙想說什麼。

  「怎麼不自己吃了丹藥呢?」容夙問。

  她昏迷前一直拿不定要不要殺了顧妍妍,不僅擔心顧妍妍醒來後會對她不利,還擔心她會做出別的什麼事情,比如拿走她的東西。

  修為和實力比她低的打不開她的儲物袋,但她如果死了,那些自然都是顧妍妍的。

  還有她的紅色丹藥,顧妍妍如果吃了,那麼現在恢復如初的人就是她,她怎麼不自己吃了呢?

  容夙以己度人,如果是她,她是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她會先殺人,再奪寶,接著再火速跑路。

  當然,她和南宮焰有生死結的關係,顧妍妍如果那麼做了,死的只會是她,所以容夙才敢不殺她。但顧妍妍真沒有這樣做,她還是很驚訝。

  「啊?」顧妍妍眼裡滿是疑惑不解,聲音都藏不住驚訝:「但那丹藥是你的,我怎麼能吃呢?」

  容夙眸光一滯,看到了顧妍妍的右手掌心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浸透了半隻手掌。

  那是大地裂縫第一次出現時,她為保命握住顧妍妍腳踝,顧妍妍死命抓緊那藤蔓勒出來的。

  容夙再擡頭,迎上的是一雙濕潤但很清的眼睛,她於是才明白,顧妍妍不吃那丹藥僅僅是因為那是她的東西,而不是自己死了後,她一個人離不開沉魂淵。

  天道之子的小青梅,難道就是天道之女麼?所以才會天真不諳世事到極致愚蠢的地步?

  容夙的右手緊了緊,丟給顧妍妍一瓶藥散以及一株得自顧妍妍的二階靈植,說了聲「治傷」後閉眸開始調息。

  顧妍妍一怔,看容夙一眼,才忍住痛將藥散倒在傷口上,當然她意志不是很堅定,所以很快哭紅了眼睛,小小的洞穴里都是她壓低後還很響亮的哭聲。

  容夙沒有任何反應,只一心一意調息著,半晌才睜開眼睛,眼底掠過的銳利昭示著她的傷勢已經徹底恢復。

  她看向顧妍妍,再看看四周環境,若有所思,想了想拿緊手裡的黑刀,對顧妍妍道:「走吧。」

  顧妍妍又是一怔,「去哪裡?」

  容夙唇微抿,不答反問:「你不想見你的顧大哥了?」

  顧妍妍臉一紅,接著才一板一眼回答道:「是顧大哥,但不是我的顧大哥。」

  有什麼區別嗎?容夙不懂,但她本來也不想懂,因而只是擡眸環顧四周,思索著上去的方法,須臾間有了主意。

  她擡手指向山壁間的一根藤蔓,然後看向顧妍妍,說道:「顧姑娘,請你將那根藤蔓喊過來,抓住那根藤蔓,我們就能上去。」

  這裡雖然是懸崖中間的洞穴,但並不絕對安全,而且如果大地裂縫再次來臨,她們甚至連逃命的方向都沒有,所以不能久留。

  顧妍妍順著容夙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根藤蔓離了她們至少幾十米,別說是她,便是以容夙的修為也沒辦法扯來,不由驚訝:「我怎麼可能——」

  她聲音一頓,想到了容夙那個字,眼神一閃,半是疑惑半是若有所思:「喊?」

  她想到了先前掉落裂縫時那根捲住她腰的藤蔓。

  「對。」容夙眸光微深,對顧妍妍道:「先前那根藤蔓既然能主動捲住你,那麼只要你想,一定能將那根藤蔓喊過來。」

  因為小光球和顧劍安天道之子的身份,她對顧妍妍充滿了信任。

  顧妍妍不知道容夙的想法,只是迎著她雖然漆黑但信任的目光,心緒一動,上前一步,直接衝著藤蔓所在的方向喊道:「嘿!你過來!」

  容夙眼裡的信任瞬間蕩然無存。

  她剛要說話,卻見到那根藤蔓在風中晃了晃,居然一點一點挪了過來,遠遠看著像環繞山壁的一根綠帶。

  容夙眸一縮,心說這也行?

  「容夙,你看,藤蔓真的過來了。」顧妍妍開心不已,卻半點沒去想藤蔓怎麼會這麼聽話。

  容夙一時百感交集,那股嫉妒的情緒蠢蠢欲動。

  她握緊黑刀,垂眸不語,只伸手環住顧妍妍的腰,右手將刀掛在腰間,抓住藤蔓後一個用力,身形如風盪了上去,然後按照顧妍妍說的方向開始前行。

  沉魂淵跟容夙剛進來時相比已經變了很多,目光所及都是一道一道的大地裂縫,枯木朽株一堆又一堆,血腥不堪、屍橫遍野。

  容夙環顧四周,看到了先前伸手推顧妍妍的那人也在那堆屍體裡,唇角微揚,卻沒有跟顧妍妍說,只是沉默著揮刀砍死魔獸,向著顧劍安所在的方向,哪裡安全走哪裡。

  小光球就是這個時候出來的。

  容夙擡眸看了一眼,沒有開口。她拿不準小光球出現的規律,也知道小光球只會說它想說的,索性將它忽略掉,反正從先前種種來看,小光球比她自己還怕她死掉。

  她沒開口,小光球卻開口了,而且直接問了最想知道的東西:「容夙,你改過自新了?」

  改過自新。

  容夙眸光微沉,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回答的心聲很不悅:「我無過需要改。」

  「那你怎麼想要去尋顧劍安?」小光球不解,接著看看跟在容夙後面的顧妍妍,笑聲里含了些意味深長:「哦,那你是因為顧妍妍了?」

  還不錯,小姑娘眉清目秀的,而且看上去還很單純無害。以容夙的心機城府,會對顧妍妍動心也很正常,畢竟是經典的天然呆克城府深。

  小光球腦補得正開心,然後聽到了容夙輕飄飄的心聲:「我做事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只會為了我自己,以及利益。我會帶顧妍妍去尋顧劍安,是因為顧劍安是天道之子。」

  「哈?」小光球不明白容夙的意思。

  容夙目光深深,到底還是很詳細地解釋給小光球聽:「變故一生,沉魂淵內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如果有,那麼只能是顧劍安所在的地方。」

  天道之子都有大氣運和深厚福緣,她救顧妍妍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只有顧妍妍知道顧劍安在哪裡,那麼顧劍安在的地方,或許也是她保命的地方。

  她希望那裡沒有源源不絕的魔獸,能支撐到正陽宗來人出現。

  「那你拼死救顧妍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小光球無比驚訝。

  容夙沒回答,只目光微閃,眸底掠過一絲痛苦,隨後慢慢都變成了肅殺寒涼。

  顧妍妍看著她,總覺得她這一瞬間好像很難過,想了想扯扯容夙的袖子,聲音怯生生:「容夙,你還有新的衣服嗎?再給我一身。」

  說著,她低頭看看自己,眼裡都是嫌棄。

  或許一開始是不想容夙那麼難過,但看清自己衣服上的鮮血和泥土後,顧妍妍是真的不想再穿這身衣服了,哪怕她原來很喜歡這衣服的光滑柔軟。

  容夙一怔,回頭看看顧妍妍,第一時間問的是:「你不是有丹田空間嗎?」

  以顧妍妍愛華衣美服、愛乾淨愛潔的性格,不得在丹田空間裡放上幾十幾百件衣服?

  顧妍妍也是一怔,接著聲音里滿是遺憾:「但丹田空間只能儲存有靈的東西,我根本就碰不到有靈的衣服。」

  那需要用上好的布料和造法來製作,做完後再有製衣師在衣服上結法陣,一般都是世族子弟才會擁有的東西,她哪裡能擁有呢?不然她也很想放上很多套衣服,想換就換。

  「哦。」容夙低低應了一聲,卻沒有拿衣服給顧妍妍,只是說道:「沉魂淵這般情形,你換了也會弄髒弄破,無端浪費,還是別換了。」

  畢竟顧妍妍的衣服都換完了,那些都是歸她所有的衣服,容夙不想拿出來給顧妍妍揮霍。

  顧妍妍驚呆了,她光知道容夙唯利是圖,卻不知道她原來還這麼摳門,但見容夙一臉堅決的樣子,只能不情不願沉默不語。

  一旁看完的小光球也驚呆了,一件衣服而已,容夙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顧妍妍多眉清目秀、楚楚可憐的一個小姑娘,她都這樣冷酷無情。嘖,容夙是真的很難搞啊。

  小光球忍不住八卦起來以後誰會有本事,能搞定容夙。

  顧妍妍?這個不行。蘇明雁?似乎也不太可能。

  南宮焰?嘶,那位世族大小姐也很難搞,然後這兩個最難搞的人綁了生死結!總覺得以後跟在容夙身邊的日子會越來越有趣了。

  小光球暗暗想著,又聽到了後面顧妍妍含著請求的聲音:「容夙,你能將儲物袋還給我嗎?」那儲物袋五顏六色的,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儲物袋了。

  容夙的反應很直接,或者說不如沒有反應:「不能。」儲物袋也是寶物,怎麼能還回去呢?到了她手裡的,自然永遠是她的。

  「行吧。」顧妍妍垂頭喪氣。

  小光球瞠目結舌,只覺對容夙的認知隨時間推移不斷刷新著。

  在黑暗裡不知走了多久,容夙終於聽到顧妍妍驚呼一聲,聲音里都是驚喜:「容夙,快到了,我感應到顧大哥就在附近了。」

  彼時容夙正一刀艱難砍死一隻魔獸,滿臉疲憊,聽到顧妍妍的聲音後一步踏出,眼神立即變了變。

  一步之遙,似乎是兩座天地。

  她能感應到這裡的魔獸數量很少,甚至是沒有,但怎麼會這樣呢?

  明明這裡已經屬於沉魂淵比較深入的地方了。能活著到這裡,容夙只能歸結到顧妍妍身上,畢竟她自己是從不被上天眷顧的那一個。

  容夙懷著疑惑跟著顧妍妍東拐西拐,半晌後在一座黑湖邊看見了顧劍安的身影,她心裡的疑惑瞬間迎刃而解。

  沒有魔獸不是因為真的沒有魔獸,而是這裡已經有了一隻很強的魔獸,所以才能震懾周圍,使得這個地方只有一隻魔獸。

  顧劍安此時就在那座黑湖的湖心,那裡有一座石台,四周黑水涌動。容夙擡眼看去,能看到顧劍安的一隻腳被一截來自湖底的鎖鏈鎖住,他因此不能離開石台。

  而石台上顧劍安的對面,有一隻周身黝黑的魔獸正半伏身軀,低低吼著,血盆大口正對著顧劍安。

  那隻魔獸和容夙一開始遇到的鐵甲獸很相似,鱗片如鐵甲般堅不可摧,豎瞳血紅冰冷,但隔著湖水涌動,帶給容夙的壓迫感遠勝過那隻四階鐵甲獸。

  所以顧劍安是怎麼招惹到這樣恐怖的魔獸呢?容夙看著顧劍安被鎖住的腳和通玄境四重的修為,目光玩味。

  但不管顧劍安如何,容夙一眼能看出那隻魔獸的四隻腳同樣被鎖鏈鎖著,只口中噴出如利刃的東西攻擊著顧劍安。

  所以那隻魔獸應該離不開石台和湖水。

  所以這裡是沉魂淵內的絕對安全之地。

  顧劍安還真是天道之子,還好她的判斷沒錯。

  容夙不由有些得意,然後盤膝而坐打算觀看一場精彩的殺戮。

  殺戮指的是魔獸單方面對顧劍安的殺戮。

  「顧大哥!」顧妍妍一瞬間淚光閃爍,喊出來後見顧劍安因為她的聲音被那隻魔獸的利刃刺中,心裡一驚,忙捂住嘴巴不敢再說話,只心裡默默想著救顧劍安的方法。

  然後她看到了盤膝坐在湖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容夙。

  顧妍妍唇輕咬,從懷裡摸出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對容夙說道:「容夙,這是幾年前我在顧族山脈里得到的一塊後天黑玄鐵,我將它給你,你救顧大哥好不好?」

  後天黑玄鐵?

  容夙手裡的黑刀幅度很小地動了動。

  容夙眸光一凝,看向那黑玄鐵,感覺自己的心跳不自覺變快了,那是一種看到寶物的興奮,而且不單單是她,她的刀竟然也動了。

  但黑刀明明是世俗凡鐵鍛造出來的,只是飲血太多而已,怎麼也會動呢?

  容夙若有所思,再看看黑湖水涌動包圍著的石台上,那隻恐怖驚駭的魔獸凶威蓋世,面上神情微暗,說道:「將黑玄鐵拿來。」

  顧妍妍喜出望外,忙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塊黑玄鐵遞給容夙,然後盼望著她快些去救人。

  但容夙接過那黑玄鐵後,依然維持著盤膝而坐的姿勢,只左手微動,翻來覆去看著那黑玄鐵。

  顧妍妍忍不住催促道:「容夙,你晚點再看,先救人啊。」

  容夙沒回答,她擡頭看了顧妍妍一眼,眼神漆黑、似笑非笑。

  顧妍妍瞬間如墜冰窟、身心冰涼,只喃喃道:「你、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怎麼會呢?」容夙終於出聲了。

  她看著顧妍妍面上瞬間放鬆的神情,唇微揚,繼續道:「我只是叫你把黑玄鐵拿來,又沒說拿了黑玄鐵後會出手救人,怎麼能算說話不算話呢?」

  至於出手救人——

  容夙在心裡嗤笑一聲,心想從黑湖的特殊和石台的布置來看,那隻看著是五階的魔獸不知道被壓制了多少實力。

  顧妍妍到底是有多愚蠢天真,才會覺得她一個通玄境六重的修士能從那樣一隻龐然大物的手裡救人呢?

  那不是交易,而是玩命,分分鐘沒命的那種玩命。她又不傻,怎麼會往死路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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