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24-08-12 00:50:19
作者: 明小十
十多天的時間很快就到了,隨著一聲響亮鐘鳴,正陽宗的外門大比開始了。
往日難得一見的外門長老出現了,而且一出現就是五十多個,要知道以往外門大比最多也就二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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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門長老也出現了,還有宗門執法隊……烏壓壓的一片浩浩蕩蕩而來,外門弟子們很快數不清到底來了多少個。
容夙站在幾萬外門弟子最前面,和那些外門弟子一樣擁擠著被執法隊帶到了一座輝煌壯闊的宮殿裡。
外面看來已經極盡奢華,但裡面別有洞天的擺設和建造還是閃花了容夙的眼睛,她和那些外門弟子一樣,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驚嘆。
烏壓壓數萬外門弟子,不過才占用了這座宮殿的一半。
但這裡顯然不是烈陽地窟。
很快,一個穿著正陽宗標準宗服的中年男子出現了,從左邊肩膀處繡著的三輪小太陽來看,他是正陽宗的主峰執事。
這場在烈陽地窟舉行的外門大比在這位主峰執事的出現後,開始推向一個前所未有隆重嚴肅的方向。
那些外門弟子面上興奮、迷茫、彷徨的表情在此時都變成了嚴肅和鄭重。
不用誰再呵斥,他們自己就安靜了下來,或許是因為高境界修士對低境界修士天然擁有的一種震懾。
那位主峰執事開始講話了,先是一些鼓勵弟子、收攏人心的激昂之詞,然後才直入正題,講烈陽地窟,講朱雀玉牌,講前十獎勵……
這些都是王小虎早告訴過容夙的,也是這些外門弟子早就知道的,但容夙和那些外門弟子一樣,在聽到這裡時呼吸都明顯加重了。
將那些眾所周知的規則都講完後,主峰執事才繼續講別的:「烈陽地窟里生死由命,稍後陣法開啟,你們就會出現在那裡了。什麼時候烈陽地窟關閉,你們才能出來,但地窟何時關閉並不明確,你們要想清楚。」
他說完後,迎著外門弟子們都看上來熾烈興奮的眼神,到底還是情緒複雜,低嘆一聲:「地窟里機緣無限,但很致命,你們——當慎重!」
容夙站在最前面看得最清楚,心情也在他說出慎重二字後沉重到極點。
宮殿的大門敞開著,主峰執事沉默著,那些內門長老、外門長老和執法隊散立四周,誰都沒有再說話。
但誰都明白他們的意思:如果不想拿命去拼,此刻出門左轉,循著原路回外門住所去就是。
宮殿裡一片寂靜,靜得只聽得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但沒有腳步聲。
數萬外門弟子,沒有一個願意挪動腳步。
那位主峰執事不由長嘆一聲,「那便開始吧。」
他說著,手一擡,就要引動陣法將這些外門弟子送進烈陽地窟。
殿外傳來一道屬於女子的聲音,不是很重,但含著股理所當然的命令意味,天然有著上位者的威嚴:「慢著。」
主峰執事聽到了,他擡起的手停在半空,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回來,他低下頭顱,表情瞬間變得恭敬。
容夙覺得很有趣,因為這種表情和王小虎看她時很相似,都是恭敬裡帶著畏懼,畏懼里藏著怕她隨時拔刀砍人的小心翼翼。
於是她和外門弟子一樣,都看向了宮殿的門口。
鑲金嵌玉的朱漆殿門前,十幾道人影擁著一個女子,就如眾星拱月一般,誰都看得出女子才是最重要、地位最高的一個。
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呢?
她身邊跟著的僕從有老有少、修為最低也在通玄境之上,那些衣衫搖擺間都閃著金光。
容夙不關心女子有多美有驚艷,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挪不開眼睛了。
她看到了女子那身長長的、裙擺拖在地面上的、流光溢彩的衣裳。
從地面往上,顏色一層層變化,衣裳上墜著的玉石、彩飾、金片也一層層疊加。
她看到了女子腳下踩著的長靴,用了她認知里最珍貴的、從藏書閣寶華錄里看到的、來自海州的五階妖獸赤羽幻神雀的血羽。
一隻赤羽幻神雀只能有一根血羽,一根血羽能換幾百顆三階破境丹。
而那女子腳下踩了最少一百來根。
至於她腰間看一眼就感覺心在躍動的琉璃玉帶,兩側懸著的精緻無比的香囊、頭上束髮的長帶、指間玉戒、腕間寶鏈,諸如此類就更不用說了。
容夙麻了。
那些外門弟子也麻了。
這座宮殿已經修得很壯麗輝煌了,但現在女子只是站在殿門,那身裝扮和這座宮殿一對比,竟是讓人覺得這座宮殿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就跟皇帝不該到民間一樣。
因而當女子擡腳走來時,不用跟在女子身邊的僕從動手,外門弟子們同樣自覺地讓開一條路來了。
女子顯然是習以為常,腳一擡,從最中央的空道開始走,一路走向大殿最高處的玉質高台。
那位主峰執事早就從台上跑下來迎接女子了,於是女子在台下停了一瞬,然後越過他繼續往上面走去。
容夙站在最前面,也是女子剛才停住的地方旁邊,就這麼看著女子經過她的身邊。
她應該退後一點讓開幾步的,她應該避免碰到女子或是離得太近被哪位世族子弟看不順眼順手殺掉的。
但容夙看著那些彩石、玉帶,腦海里只有幾萬還是幾十萬顆三階破境丹的概念。
女子這個時候來這裡,顯然是會進烈陽地窟的。
她開始想,要是在烈陽地窟里趁女子不備偷一顆彩石或者拔一根血羽,那能換多少寶物?
然後女子就從她身邊走過了,因為距離很近,她甚至能嗅到那股屬於女子的涼涼的馨香,那絕對是用了很多高階靈泉、珍貴藥草才能散出來的味道。
那又能換多少顆三階破境丹?或者說她該把目光放長遠點,四階破境丹?
容夙低頭再看看自己腰間那個破舊甚至有些損壞的儲物袋,滿心惆悵。
正陽宗外門弟子是沒有儲物袋的,她能拿到腰間的這個,還是之前那個外門第二出身還行,家族看重才搞來一個。
當然那是個小家族,甚至不能和顧劍安所在的顧族相比,不然真正大族看重的子弟,哪裡用來正陽宗當外門弟子?
小光球就是這個時候飄出來的,聲音頗有些認真:「容夙,這個南宮焰你也千萬不要招惹啊。」
南宮焰?很陌生的名字,從來沒聽過。
容夙重複了一遍女子的名字,翻了個白眼,以心聲回答小光球:「這個你可以放心,我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
身邊跟著這麼多高境界修士,那身打扮一看就知道和她有著天差地別,要是在正陽宗外面看到,她只會有多遠跑多遠。
小光球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你雖然是小反派,但修為太低掀不起什麼風雨。人家可是世界線里的大反派,後期那心性、那手段,總之你離遠點就行。」
小反派?大反派?容夙若有所思。
說話的功夫,南宮焰已經走到台上了,身邊跟著的僕從也都上去了,那位主峰執事低著頭顱、臉上堆著笑容,一副聽從命令的模樣。
然後南宮焰後面一個穿紫衣的女子出聲了,從站位和面上表情來看,明顯是南宮焰的僕從之一。
「諸位,烈陽地窟里的東西都含有一絲烈陽真火,你們若是能以特殊的運氣法訣煉化掉,修為一定能突破一重小境界。」
話音剛落,大殿一陣喧譁,那是控制不住的驚訝和激動。
「真的有這麼神奇嗎?我都卡在開元境五重快半年了。」
「人家一看就知道來歷不凡,說出的話自然也能信的。再說了,我們只是外門弟子,她騙我們有什麼用?」
「對啊,我們只是外門弟子,她為什麼要把那道特殊的運氣法訣教給我們?」
「她有什麼目的?烈陽地窟里——」
那些弟子面容變得迷茫不安,大殿的門敞開著,但還是沒有人出去。
容夙在聽到突破一重小境界時呼吸沉了幾分,她已經開元境九重,沒有小境界需要突破,那麼大境界呢?
那絲所謂的烈陽真火能沖開通玄境的壁壘嗎?如果一絲不能,那麼兩絲三絲呢?
同時她心裡也有和那些外門弟子一樣的疑惑:南宮焰為什麼要把這道能煉化烈陽真火的法訣教給他們?
烈陽地窟、烈陽真火,這顯然是屬於正陽宗的東西。正陽宗怎麼會同意外門弟子煉化平時只有少宗主、主峰執事、核心長老才能觸碰到的烈陽真火?
但紫衣女子並沒有回答這些弟子的疑惑,她說完後看向南宮焰,南宮焰輕輕點了點頭,於是她後面一位灰衣老者出手了。
不見他有多餘的動作,但大殿一瞬間像被裹挾了一樣,無風自動,一股壓抑的大勢覆蓋住宮殿,如山雨欲來。
外門弟子們不自覺閉上了眼睛不敢多看,再睜開時面前正懸浮著一顆火紅色的丹藥。
「這是以正陽宗正陽鑒煉出來的烈陽丹,吞服後閉目感受靈氣所行軌跡,按照這種運氣法訣就能煉化烈陽真火。」老者說道。
他的聲音不大,但整座宮殿的弟子都能聽見,於是容夙知道那無關音量而是修為了。
那些弟子拿了丹藥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吞服,有的在猶豫,有的在觀望,剩下的則看著容夙。
怕歸怕,打不過歸打不過,容夙外門第一的地位他們或許不認可,但容夙的心性、手段和頭腦他們都是認同的,所以他們在看容夙的反應。
容夙沒有什麼反應,她拿了丹藥後直接吞服,盤膝而坐開始感受烈陽丹的所行軌跡了。
不管烈陽地窟里有多少未知的危險,但那是以後的事情。至於現在,正陽宗的主峰執事和長老都沒有說什麼,她於是知道南宮焰說的都是真的。
看到她盤膝而坐,那些外門弟子很快也都做出了選擇,宮殿重回死一般的寂靜。
高台上,南宮焰低眸看著黑壓壓的一片,眼神里有讓人看不懂的複雜。
她後面的灰衣老者看到了,低嘆一聲,但沒有說話。
而那個最先說話、曾問南宮焰要不要出手殺了持刀外門弟子的紫衣女子則是看著自家小姐,眼神很是不解:「小姐,其實我們本可以不用將那道法訣教給這些弟子的。」
要正陽宗同意開啟烈陽地窟,他們已經付出了很多,結果小姐還要用正陽鑒煉製烈陽丹來教這些弟子那道特殊法訣,還要讓正陽宗同意法訣的流傳,這些本來是不用的。
至於那些外門弟子辛辛苦苦拿到烈陽地窟的東西後卻煉化不了多少,紫衣女子是完全沒想到這一點的。
「是啊,本來是不用的。」南宮焰沒有反駁紫衣女子的話,但也沒有再回答什麼。
本來是不用付出那麼多的。
那怎麼還是做了呢?
她的唇動了動,但一點聲音都沒發出,於是不管是紫衣女子還是灰衣老者,都是不知道她想說什麼的。
但小光球知道,它從南宮焰出現開始就一直關注著她,自然能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想說的是:「因為我覺得用。」
小光球於是呆住了,高台上此時華衣美服、耀眼招搖的南宮焰和後來世界線里滿目暴戾、出手絕情的血衣女人完全不同。
它知道的世界線是因為顧劍安而生的,所以南宮焰遇到顧劍安前到底是什麼樣的,它和世界都不知道,也從來沒在意過。
於是它止不住低喃了一聲:「南宮焰和容夙其實還挺像的,都很命苦。」
容夙剛好睜開了眼睛。
她剛把烈陽丹煉化完,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靈海處多出了一絲很純粹的靈氣,心情很好,然後就聽到了小光球那聲低喃。
南宮焰?命苦?
容夙看看高台上攬盡所有光華的南宮焰,再看看她那根系在腰間的琉璃玉帶,還有腳下踩著的很多顆三階破境丹,發出了懷疑人生的心聲:「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