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夢長君不知4

  因為覺得自己母家祖上身份卑微，故此蕭思成之前不曾在紅玉面前提及，他只提他們蕭氏一族當年如何跟隨太祖打天下，定江山等這些青史留名的光輝歲月。若非紅玉問他如何懂香道，他是斷斷不會主動說起自己那曾外祖父只是個香師這嘛事的。

  對於蕭思成母家祖上制香這事紅玉並不覺得如何卑微，反而很佩服；「既然你曾外祖父是江南有名的香師，想來他制的香不但會出現在江南才子的書房裡，興許這京都達官顯貴的香爐里了。」

  蕭思成淡淡道；「我聽母親說曾外祖父的香不只是在江南頗受青睞，後來還風靡京都，如此他老人家才依靠香成為江南屬於舒爾的富戶，在揚州買房置地。玉兒；我們不說這些了，你若喜香改日我調製一些香給你送去。」即便曾外祖父當年在商賈中首屈一指，可蕭思成還是不想多提交。這市農工商，商人再富可敵國，他的地位亦是卑微。本朝對商賈比較包容，允許他們的子弟參加科舉。據說在漢朝時商人是沒資格穿綢緞衣裳，乘坐華麗馬車。在隋唐時期商人子弟是沒資格參加科舉的，可見商人的社會地位何其卑微了！

  天色將晚，紅玉和蕭思成別過以後便和百合一起騎馬回宮。

  進入玄武門時已經夜幕降臨，各處的宮燈已然陸續亮起。

  回到鳳來閣以後紅玉忙更了衣，白芍和另外兩個小宮女伺候她淨面。

  

  趁著紅玉擦手擦臉的功夫白芍忙問晚膳現在用還是？

  「我去日月軒陪母后用膳。」紅玉把手巾遞給白芍以後便去裡面給臉塗了一些茉莉粉，又仔細整理了一下頭飾，便要百合白芍陪著出了鳳來閣直至日月軒。

  紅玉來時慕容伊川竟也在，宮女們正忙著擺晚膳。

  紅玉給父皇母后見了禮後就坐在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旁邊的雲舒忙拉了紅玉的手小聲問；「二皇姐可是出宮去了？」

  紅玉嗯了一聲。

  雲舒又問；「聽說三皇兄是和你一起的，他為何沒於你一同回？」

  紅玉這才發現屋裡沒有雲讓；「怎麼你三皇兄還沒回來？」

  雲舒道；「不曾回來，二皇姐真偏心帶三皇兄出去玩兒卻不肯帶我。」因為不高興小雲舒使勁朝紅玉噘了一下嘴。看到小弟弟生氣了紅玉忙溫柔輕哄；「好雲舒；姐姐怎會偏心呢，我只是恰好碰到了要出宮去上官府看燕兒妹妹的你三皇兄，我們結伴出宮了，以後姐姐一定單獨帶你出去玩兒。」

  慕容伊川看到姐弟倆在那裡小聲嘀咕，如此友愛，夫妻倆不自已的相互對視一眼，彼此的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就在這時宮女進來稟報說銳王殿下在外求見。

  宛若忙要宮女引雲讓進來。

  紅玉不自已的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我和雲舒剛提到雲讓，他便到了。」

  紅玉話未落雲讓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看他的父皇也在，忙不迭的上去見禮。

  在慕容伊川面前這幫小輩們都分外謹小慎微，他們很懼怕自己的父皇，無論是太子還是雲讓雲舒他們在父皇面前都分外的低眉順目，大氣也不敢出。慕容伊川對兒子們向來要求嚴格，他們的功課或者日常禮儀有所差池會毫不留情的劈頭蓋臉一通臭罵。相反慕容伊川對女兒們格外開恩，故而才把茜雪給嬌慣的無法無天，霸道蠻橫。

  宛若看到雲讓好像悶悶不樂就忙問；「雲讓；怎的不高興，可是在外面沒玩兒痛快？還有小燕兒的身體可好些了？」

  雲讓忙恭恭敬敬的回道；「母后寬心；燕兒妹妹的身體已無大礙。兒臣沒有不高興，只是去姑父家跟明仁玩兒了幾把雙路，卻一再輸給他故而有些失落。」

  雲讓的話音還沒落小雲舒便忙不迭插了一句；「皇兄真笨，竟然鬥不過明仁表兄。」

  雲讓瞪了弟弟一眼，然後低聲囁嚅道；「誰說我鬥不過，若不是明仁那廝使詐他根本贏不了我。」

  雖然雲讓嘀咕的聲音不大可慕容伊川和宛若都聽在了耳中。

  慕容伊川對宛若低聲耳語道；「鍾離明仁這孩子不是個等閒之輩，我看他天生反骨，若他日後掌握兵權必反。」

  宛若被慕容伊川的話嚇了一跳；「明仁還是個孩子夫君何出此言？」

  慕容伊川微微一笑，不在言語。

  晚膳已然上齊，太監宮女們忙伺候帝後還有皇子公主淨手。

  用罷了晚膳以後雲讓和雲舒便告退了。

  紅玉卻沒有馬上離開。

  「父皇；玉兒有件事情要求您恩准。」紅玉看她的父皇此刻心情大好便想趁機替上官守恆求入東宮當差的旨意。

  慕容伊川道；「有事儘管說。」

  他不知道紅玉求什麼，手捧著赤金九龍茶盞靜靜等著紅玉的下文。

  更衣回來的宛若看到父女倆神色都有些持重，就知似有要事，故而便不露聲色在一旁靜觀之。

  「父皇；玉兒是受上官叔母之託為守恆弟弟求一個入東宮做侍衛的差事，還請父皇恩准。」說罷紅玉朝上盈盈拜之。

  慕容伊川一聽紅玉是替上官家求差事，心微微一動；「玉兒；你坐下，好好跟朕說說你上官叔母為何要你來替守恆向朕求差事，你上官叔父為何不主動來求朕。」

  紅玉一邊起身歸座一邊婉聲道；「父皇有所不知，守恆弟弟是遭遇桃花劫了，叔母為了躲避桃花劫才想讓守恆弟弟入宮當差的。」

  「何為桃花劫？」慕容伊川饒有興致的問。

  於是紅玉便把上官府里進來發生的事簡明扼要的敘述一番。

  「沒想到素素是個孤女！」比起守恆的桃花劫宛若時候更驚訝於素素的身世，她知素素一路走來的不易，故而倍加憐之。

  慕容伊川輕輕把茶盞擱在小几上，略做思存後道；「暫時要守恆入東宮陪伴太子，等過些日子朕還要給上官守恆委以重任。」

  紅玉沒想到父皇如此爽快的答應要守恆入東宮當差，本以為要費一些皺褶；「那玉兒就替上官家多謝父皇恩典了。只是父皇要給守恆委以何等重任呢？」

  慕容伊川把在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都打發出去以後才回答紅玉的疑問；「守恆跟隨他的師父雲遊天下時無意間經過瀟湘一代的苗寨，意外得知諸苗寨部落世代養蠱。朕打算要守恆和玉兒你還有蕭思成一起去一趟苗寨，訪得解情蠱之人，無論花多少代價也要把解蠱能士請入京都為太子兄弟解情蠱。」

  「為何要玉兒和思成也跟著？」宛若輕聲問道。

  慕容伊川道；「玉兒是作為朕的欽差出入苗寨，而蕭思成精通蠻語，而且他又是駙馬、太子兄弟中蠱毒這件事知曉的人越少越好，希望在解蠱之前不會節外生枝。」

  「父皇；不如玉兒和思成過兩日便啟程去瀟湘苗寨。」紅玉急切道，她恨不得肋生雙翼，即刻就飛至苗寨部落尋得解蠱能人為弟弟們解除苦痛。

  慕容伊川道；「等你和思成成婚以後，這樣你們成了真正的夫妻，一起出行會方便許多。玉兒；此次去苗寨恐有艱險，若有旁人可用朕斷然不會捨得你去冒險。」

  慕容伊川對紅玉的疼惜是由心而發，亦如春日裡的暖陽。

  紅玉朝慕容伊川嫣然一笑；「父皇不必為玉兒擔心，比起要玉兒整日悶在閨房裡，倒不如去跋山涉水，縱然有艱難險阻玉兒也不會畏懼。但願苗寨之行玉兒可以為父皇母后解憂，為弟弟們解蠱。」

  對於慕容伊川委派紅玉去苗寨宛若打心眼裡不樂意，雖說紅玉聰敏過人，頗有膽識，可她畢竟是個弱女子。她剛想出口反對紅玉好像早就看出其心思一般；「玉兒知道母后心疼我，捨不得我去冒險，您要相信自己的女兒。當年母后懷玉兒時不也曾下過邊關嘛。」

  宛若見紅玉拿自己當年身懷有孕去邊關於慕容伊川團聚，他們一起並肩作戰抵抗南越外地的事來說，如此她也就不好在阻撓了。

  ……

  紅玉的來訪還是要香菱原本要歸於死寂的心再生波瀾。她雖然沒有跟紅玉提及自己要嫁做商人婦的隻言片語，然玉公主那般冰雪聰明，心細如髮豈會看不出端倪？

  但願玉公主什麼也不知，自己平靜順利的出嫁，做太子的負心人，若自己的犧牲可以要太子生長出一顆帝王心，一切也就值得了。

  還有十幾天就要嫁人了，而今香菱正忙著縫製自己的嫁衣。

  香菱的女紅很好，她做出來的衣裳，鞋子堪比宮裡繡宮局的一品繡娘的手藝。過去太子的衣裳，鞋子，還有各種配飾都出自香菱這雙巧手。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機會為心愛的人穿針走線，縫製衣裝了。

  香菱的嫁衣所用的面料是上等的貢緞，若非出嫁她是沒有機會用如此貴重衣料的，在宮裡她是卑微的宮奴，在寧國府她是連上房丫鬟都不如的庶女，娘親早逝，爹爹不愛。唯有太子和玉公主是真的把她當一個有血有肉，有尊嚴的人來看。

  更漏聲起，夜已深沉。

  香菱卻已然無心睡眠，她想趁著自己還沒有出閣，自主的功夫多一些，她要為玉公主繡一面屏風。

  屏風的底色為清新淡雅的淺綠，上面的圖樣便是玉公主最喜歡的海棠。

  她想在出嫁之前把屏風繡好，然後托關凌霄替自己把這份心意轉交玉公主，如此自己也算不辜負公主曾經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