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太平歌

  紅玉發覺太子云開面對這輕歌曼舞，美酒佳肴似乎一直沒有興致，整個人有些咽淚裝歡的意味。

  紅玉手持金海棠酒杯走到了太子面前；「雲開；良辰佳節切莫辜負了才是。」

  雲開朝紅玉勉強一笑；「二皇姐說的是，良辰佳節豈可辜負，只是——」他還想說什麼卻被紅玉制止了；「我知曉你的心事，可是眼下不是你胡思亂想的時候。」

  太子的心不在焉旁人不知，紅玉是知曉的。往年伺候在身邊的都是香菱，而今卻變成了如意。每逢佳節倍思親，香菱不只是雲開摯愛的紅顏，也是貼身照顧她十餘年的姐姐，他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太子飲下杯中酒以後又命如意給自己倒了一杯；「二皇姐；我敬你一杯，這是我們姐弟一起歡度的第一個新年，興許也是最後一個，來年你就要嫁做蕭家婦了。」

  紅玉柔聲道；「無論我身處何處，心都是和弟弟們在一處的。」

  姐弟倆碰了一杯，然後各自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太子給紅玉敬了酒以後雲讓兄弟幾個也紛紛來給她敬酒，她是兄弟姊妹里最年長的，而且她不像茜雪只愛護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妹，不把庶出的弟妹放在眼裡，而紅玉對於弟弟妹妹不論嫡庶，一視同仁，故而她深弟弟妹妹們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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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紅玉便覺得有些醉意了，她要百合扶著自己離開了大殿。

  下了臨春閣，被冷風一吹，紅玉才稍微覺得舒服了一些。

  紅玉的目光看向東北方向望去，那是獨孤島的方向，想來今夜獨孤南風一定和島上的人縱情狂歡，辭舊迎新。

  南風；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想起南風紅玉的心頭沒有傷，只有暖。他如一股溫柔的南風，把紅玉那略顯冷寂的心吹暖。

  「公主；出來有一陣子了，咱們回去吧。」百合小心翼翼道。

  紅玉揚了揚眉毛，最後望了一眼獨孤島的方向，正好有一顆最亮的星子在朝她眨眼，那璀璨的星子仿佛某人那深邃的眼眸，紅玉深深的凝視了那一顆朝自己眨眼的星星許久，許久，才戀戀不捨的扶著百合的手重新回到臨春閣。

  因為紅玉中途離席，宛若很擔憂，她一回來宛若就要春香把她叫到了身邊。

  「玉兒；你剛剛出去作甚了？」宛若握著紅玉的手悄聲問。

  紅玉朝宛若莞爾一笑；「綠酒初嘗心易醉玉兒本就沒多少酒量，弟弟妹妹們輪番敬酒，故此有些醉意，出去醒了醒酒，已經無礙了，母后莫掛懷。」

  宛若看到紅玉面色微帶酒紅，秋水目稍帶迷離知道她已經喝了不少便柔聲勸道；「玉兒；酒要少吃一些，多和弟弟妹妹們說說話，或者看看歌舞。」

  紅玉朝宛若微微點點頭，便走開了。

  她覺得在父皇母后那裡太拘束了，不如和弟弟妹妹們一起自在。

  酒過三巡，貴妃便從席間起身，朝帝後盈盈一禮；「皇上，皇后；臣妾希望和柔水一起以舞助興，不知皇上皇后可否恩准？」

  沒想到貴妃竟然要帶著女兒以舞助興，這要慕容伊川和宛若以及潘妃都頗感意外。

  慕容伊川放下手裡的九龍杯，溫柔的目光朝貴妃那張明媚照人的臉上一掃而過；「既然貴妃有此興致，朕和皇后怎忍心辜負，你和柔水便跳一支大理國的孔雀舞來助興吧。」慕容伊川之所以要貴妃和柔水跳孔雀，是因為他本人尤為喜歡那舞蹈，除了孔雀舞之外貴妃還會跳不少種舞蹈，而且都十分精妙絕倫。平日裡貴妃只是在自己的寢宮為皇帝來舞，而她從沒有把自己會舞蹈這件事告訴旁人。

  宛若和潘妃都不知道貴妃會舞。

  而聽慕容伊川點名要貴妃跳孔雀舞宛若的心一顫，沒想到貴妃竟然是深藏不露，而顯然慕容伊川對此心知肚明，看來他對貴妃沒有自己之前想的那麼寡淡。

  旋即，貴妃便和柔水公主下去更衣，而慕容伊川命人取來了一支葫蘆蕭。

  葫蘆蕭是一種大理國特有的樂器，因為大理國的少數民族比較多，他們都能歌善舞，這葫蘆蕭是他們最鍾愛的樂器。據說葫蘆蕭起源於先秦時代，傳入中原地區也就幾百年。這葫蘆蕭是用一個天然的葫蘆以及竹管和金屬片製作而成，樣子很是古樸，雅致，精巧別致。

  在宮廷樂師里有兩位會吹葫蘆蕭的，在貴妃柴瑞玲沒有來中原之前這二位樂師不曾有機會施展他們吹葫蘆蕭的才藝，貴妃來到以後方才有了機會。皇帝臨幸貴妃時她都會為他歌舞助興，跳孔雀舞時便需要由葫蘆蕭來伴奏。

  紅玉頭一次見到葫蘆蕭這種樂器，出於好奇她便主動靠近慕容伊川；「父皇；這葫蘆蕭的聲音和尋常的蕭有何不同呢？」

  慕容伊川把手裡的葫蘆蕭遞給了紅玉，然後笑道；「葫蘆蕭的聲音比咱們尋常所聽的蕭聲要圓潤，柔美甚多。葫蘆蕭沒有笛聲的悠遠，沒有蕭的淒婉，卻別有一番娓娓動聽呢。」

  紅玉仔細把玩著手裡這支葫蘆蕭，眨了眨眼睛；「看來父皇對葫蘆蕭甚是了解呢，父皇精通音律，想來也會吹奏我手裡這支葫蘆蕭了。」

  慕容伊川抿嘴一笑；「果然什麼也瞞不過朕的玉公主。」

  看到父女倆因為一支葫蘆蕭而重歸於好宛若甚是歡喜，一時興起竟然一口把杯中酒給飲罷。

  貴妃和柔水公主把禮服換掉，穿上了一身孔雀綠的衣裙，上身是上等的錦緞，鑲印著精美的花紋，而裙擺則是孔雀的羽毛。母女二人天生麗質，身體裊娜，加上這身含有孔雀羽的衣裳，活脫脫像兩隻微微開屏的孔雀。

  為貴妃母女吹奏的兩位樂師也已經準備好，一切繼續以後皇帝便下旨開始歌舞。

  旋即，葫蘆蕭的聲音便在耳畔緩緩響起，這聲音圓潤甜美，別有一番悠長動人。

  和著樂聲貴妃和柔水公主便開始翩翩起舞。

  剎那間，金色大殿內仿佛飛來兩隻美麗的金孔雀，她們不只是美麗動人，而且朝氣蓬勃。

  在場的人大部分都是頭一次見到孔雀舞，都為這母女倆的絕妙舞姿而傾倒。

  雖然慕容伊川不是第一次看貴妃母女的孔雀舞，可還是頻頻點頭，他溫柔而充滿欣賞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貴妃身上，而不經意間貴妃會與他四目相對，暗送秋波。

  皇帝和貴妃眉目傳情在場的人大部分並沒有發覺，而心細如塵的宛若皇后和紅玉卻看在眼裡。

  一舞終了，許多人都還沒有被這美妙絕倫的舞蹈里把自己抽離出來。

  貴妃和柔水公主已經來到帝後面前。

  母女二人朝上盈盈一拜。

  「臣妾獻醜了。」

  「兒臣獻醜了。」

  皇帝龍顏大悅，「真是美妙絕倫，剛剛的《霓裳羽衣舞》在貴妃和柔水的孔雀舞面前也不過如此。」

  接著皇帝便命人倒了兩杯酒分別賞賜給貴妃和柔水，而給母女二人伴奏的樂師同樣也有賞賜。

  今晚貴妃的風頭徹底蓋過了宛若皇后和潘妃。

  「沒想到貴妃妹妹如此深藏不露呀1」宛若意味深長的看著貴妃的杏眼道。她對貴妃沒有那種寒意，但卻也不熱絡。

  貴妃朝宛若謙然一笑；「皇后娘娘說笑了，臣妾的雕蟲小技哪敢在娘娘面前賣弄。」

  宛若淡淡道；「妹妹的雕蟲小技都如此驚艷絕倫了，不知道以後妹妹還有怎樣的意外呈現在我等面前呢。」

  「臣妾只是會跳幾支舞罷了，在皇后娘娘面前不值一提。」貴妃依舊錶現的十分謙卑乖順。

  宛若微微側眸看了身邊的慕容伊川一眼，然後不緊不慢的對貴妃道；「妹妹可知當年趙飛燕就是一支掌上舞俘獲帝王心，若是飛燕在，她的掌上舞在妹妹的孔雀舞面前也要自慚形穢了。」

  顯然宛若在這個時候用趙飛燕和貴妃相比較有些不合時宜，誰不知趙飛燕是紅顏禍水，而寵愛她的漢成帝也被譽為一代昏君。

  慕容伊川已然感覺到了宛若話里話外都帶著一股淡淡醋意，自己多看了貴妃幾眼想來是要她介懷了。

  慕容伊川微微一笑；「皇后明知道貴妃讀書不多，她怎知何為飛燕，何為掌上舞。」

  宛若淡淡的哼了一聲，不在言語，低頭把杯中酒再次一飲而盡。

  幾杯酒下去加上心情不佳，宛若便有了謝謝醉意，她身為皇后又不可隨意離席，即使在不舒服她也只得默默忍受著。

  始終潘妃都不露聲色，她已然看出皇后對貴妃心生不滿了，心裡不免有些小得意。

  明顯貴妃要比潘妃得寵許多，過去潘妃比她唯一的優勢就是自己有一個皇子，可是如今貴妃收養了嘉禾，那她在她面前就徹底沒了優勢。

  除了美貌和皇子之外潘妃再無其他，她沒有皇后的才情，貴妃的高貴出身，因此在這後宮裡她的處境可想而知了。

  借著如廁更衣之便潘妃就攜宮女金枝走下了臨春閣，她的離去沒有人特別在意，臨春閣上依舊歌舞昇平，把酒臨風。

  因為喝了不少酒，潘妃覺得五臟六腑特別不舒服，想吐，因而她就要金枝扶著自己倒了個僻靜處，痛快的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出來。

  徹底吐出來以後潘妃才覺得好受了不少。

  「娘娘；奴婢扶你回去吧。」金枝悄聲道。

  貴妃揚眉望了望一望無際夜幕幽幽道；「那裡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的。我即便不回去皇上也不會派人來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