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2滿院落紅春寂寂6

  蕭子月的愁自然不是因為哥哥有了妻子後就不疼她這個當妹妹的了，而是因為今日花園遇到蕭湛之事。

  等把伺候的丫頭都打發出去後子月才於母親周氏吐露了實情。

  聽子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後周氏驚訝不已，她沒想到還不到十一歲的女兒竟然已經開始打算起了自己將來的歸宿，這未免也太早一些了，她知道女兒聰慧，精明，會深謀遠慮，可她沒想到女兒竟然這么小就籌謀自己的終身大事，如此聰慧的女兒怎麼能私下裡約平王呢，若是平王應邀也就罷了，可他沒有，可見平王對他們寧國府的姑娘沒興趣，若這件事傳出去那子月的名聲可就毀了，周氏不擔心平王會把此事傳出去，她擔心的是知道這件事的庶子蕭湛。

  子月的這個把柄握在了蕭湛手裡，那可是大為不利啊！

  半晌，周氏才讓自己從思緒里抽離出來，與此同時她的面色也變得異常嚴肅；「月兒；你可真是糊塗，你的終身大事自然有我和你父親替你籌謀，你今日的舉動要我很失望，以後我不許你在擅自行事，此事若讓你父親和你祖父知道後果你很清楚。」

  

  「母親；這件事斷然不要讓父親和祖父知曉，他們若知曉此事必會懲罰月兒的，月兒知道母親最疼我了，必捨不得我月兒被責罰，母親你得幫我啊，不能要蕭湛那廝拿著我的把柄為所欲為啊。「子月緊緊抓周周氏的事一臉哀求。

  周氏的面色稍微和緩一些後才開口；「這件事我斷然不會讓你父親和祖父知曉了， 既然蕭湛這廝如此的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我心狠。」

  瞬間周氏的眼睛裡閃出兩道襲人的殺氣。

  「母親打算如何對付蕭湛？」蕭子月小心翼翼的問。

  周氏道；「蕭湛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然對上官燕兒垂涎三尺，那咱們就借上官燕兒背後的手來除掉蕭湛。若是要瑞王看到有人慾染指他心愛的姑娘，後果可想而知。」

  其實子月也想到了借刀殺人這一招，只是她自己沒法把這件事做好，故此才向母親求助。

  「母親的法子甚好，只是如何才能借瑞王殿下的手除了蕭湛呢？」子月一臉疑惑道。

  周氏半閉雙眼略微思存後道；「明日我就找你哥哥商議這件事，你哥哥和瑞王殿下是情同手足，過兩日你約上官燕兒去冷萃庵上香和賞桃花，讓蕭湛知曉你們的去處，設法製造讓蕭湛和上官燕兒單獨相見的機會，與此同時我會要你哥哥約瑞王殿下至冷萃庵，之後的事不用我說你也就明白了。蕭湛這個東西雖然不成氣候，然而只要有他在趙姨娘那個賤人就不會在你父親那裡失寵，蕭湛要是有個好歹我看趙姨娘如何自處。」

  母親已經為自己籌謀好了一切子月的心情也就逐漸晴朗起來；「母親；月兒怕哥哥不會幫我，哥哥若知道了今日之事必然會生我氣的。」

  面對子月的憂慮周氏婉聲道；「真是個傻丫頭，你和你哥那可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啊，這世上最疼愛你的人除了父親母親之外便是你哥哥了。」

  子月微微頷首，她承認哥哥甚是疼愛自己，但還是不太想要哥哥知道自己今日所做的丟臉之事，然眼下除了哥哥之外真的沒有別人可以幫自己了。

  燈花漸落，周氏起身離開了子月的院子。

  伴著漫天星辰她在丫頭的攙扶下回到了正院。

  今天晚上是兒子洞房花燭的日子，今天晚上她卻還是要一如既往的獨對孤燈。

  蕭坤言宿在了書房裡，侍寢的是他最近剛派人從江南買來的一個歌姬。

  出嫁之前周氏看到父親被鶯鶯燕燕圍繞，母親得到的雨露少的可憐，母親眉宇間的哀愁要她心疼不已，她恨父親的薄倖，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走上了和母親當初一樣的路。

  擁有正妻的尊貴，卻得不到夫君的一心一意，年華漸遠，紅顏已衰，陪伴她的只有孤燈。

  一夜無話，轉眼到了次日。

  宿在書房被歌姬侍寢的世子蕭坤言早早的就來到了正院，和周氏一起接受兒子媳婦的拜見。

  一對新人如期來給二位長輩見禮，新婦路思雅按照習俗給公婆敬茶。

  在來正院之前他們已經去給寧國公見過禮。

  路氏年方二八，亭亭玉立，姿容婉約，算不要人初見驚艷，再見依然的國色天香，但卻也嬌美可人，特別是剛為人妻，退卻了少女的青澀，少婦的淡淡嫵媚顯得她格外的楚楚動人。

  敬茶畢，周氏就讓貼身丫鬟拿過了自己早已經給兒媳婦準備好的禮物，一對翡翠鐲子，一塊鴿子血的寶石。

  小夫妻倆被留在正院和二位長輩一同用早飯。

  路氏親自服侍公婆用飯，禮數十分周到，要人無可挑剔。

  用罷早飯後蕭坤言得去衙門。

  他依舊擔任殿前軍指揮使。

  皇帝的安危可捏在他的掌心，片刻不得馬虎。

  送走寧國公後小夫妻倆也準備告辭，周氏把蕭思遠留下，說有要緊事要說，路氏就知趣的離開。

  出離了正院後路氏就回了雙思居。

  因為小夫妻倆的名字里都帶了一個思字，跟路思雅的婚事定下後蕭思遠就把他們將來一起居住的院子取名雙思居。

  回來換了一身衣裳後路思雅就由丫頭陪著去了蕭子月的住處。

  原本蕭子月是要於大家一起用早飯的，可因為昨天的事弄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故此早飯蕭子月就沒去正院用。

  她本打算去雙思閣見新嫂子的沒曾相路思雅卻親自過來了。

  「嫂子過來了，快請坐。」蕭子月對路氏很是熱情，二人老早就認識，因子月出身高貴，她少不得跟著母親去各處做客，在琅玡王府她和路思雅相見，倆人屬於一見如故，雖然相差了差不多六歲多，但卻還是很談的來。

  路思雅落座後丫頭就把她最喜歡喝的茶和最愛吃的點心一一奉上。

  「月兒；我看你面色不太好，莫不是昨晚沒睡好？」路思雅望著子月略帶憔悴的面龐關切道。

  子月忙道；「昨晚是有些沒睡好，為哥哥和嫂嫂終成眷屬而歡喜。」

  路思雅笑盈盈道；「你這丫頭莫不是一早嘴巴上摸了蜂蜜不成。」

  因為原先就相識相知，如今做了姑嫂自然情分更進一步。

  倆人一邊吃茶一邊隨意的說笑。

  蕭子月把寧國府後宅的上上下下都和路氏介紹一番，讓她過早的熟知，譬如祖父幾個姨奶奶，都住在何處，都有幾個孩子，哪位姨奶奶最得寵，哪位庶出的長輩最得寵，以及父親幾個姨娘住在何處，父親又幾個庶出的孩子，誰最得寵等等。

  路氏在子月這裡待了半個時辰後就被蕭思遠親自帶走了，他們要一起去榮國府拜見長輩。

  等小夫妻倆離開後蕭子月就去了正院。

  周氏拉著子月的手悄聲道；「月兒；你可以給上官燕兒寫帖子了，只要她肯跟你去冷萃庵你哥哥就能安排好一切。」

  如此子月那懸著的心才慢慢回到肚子裡。

  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子月就開始給燕兒寫帖子，約她五日後去冷萃庵上香賞桃花。

  冷萃俺坐落在半山腰處，那兒的桃花要比山下的開的略晚一些，而今山下的桃花亦是嫣然如畫，而山上的桃花也就剛剛做了骨朵，等五日後便已盛開，去賞最合適。

  燕兒接到子月差貼身丫頭杏花送的帖子時她正要更衣入宮去。

  她要入宮給自己的異母也是未來的婆母宛若皇后請安，主要還是去看看柔水公主。

  看罷了子月的帖子後燕兒就親自寫了回帖讓杏花帶回去。

  五日後冷萃庵上香賞桃花艷娥兒自不會拒絕，即便沒有子月邀請她也會去。

  受到母親素素的影響燕兒已經開始篤信佛法，她已經讀了好幾卷佛家經點，還親自抄寫了經卷送至冷萃庵，把自己的身為縣君的俸祿拿出來一半捐給了冷萃庵以及其他幾處寺廟。

  冷萃庵的住持妙塵師太甚愛桃花，故此冷萃庵內外都栽植了不少的桃樹，每年春光爛漫時桃花迎風盛開，許是沐浴佛光的緣故，冷萃庵的桃花比別處開的格外好，結出的桃兒也格外的甘甜。

  寫了回帖讓杏花帶走後燕兒就去更衣，準備入宮。

  兩柱香後燕兒穿戴整齊坐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軟轎離開安國公府直奔皇宮而去。

  燕兒是帝後的義女，瑞王雲讓的准王妃，她也算是宮裡的常客，因此她可旁若無人的自由出入宮覲。

  燕兒的軟轎進了宮門後就落下，轎簾挑起，燕兒緩緩從裡面走出來，然後攜丫鬟杜鵑繼續朝里走，幾個轎夫則把轎子抬到一旁等候。

  一襲嫣紅色衣裙的燕兒行走幽幽曲徑之上，兩邊的花開都因她而黯然失色。

  人比花兒嬌俏。

  她不經意的微微一笑，更是風華無雙。

  宛若看到燕兒笑靨如花的臉龐就禁不住又想起了茜雪，遙想當年茜雪在燕兒這個年歲的時候亦是這雖含苞待放，卻已經嬌艷欲滴。

  燕兒看到宛若蹙眉就忙關切道；「母后見到燕兒莫非不歡喜？」

  宛若忙道；「怎麼會呢，我只是有些感慨，仿佛昨天你還是個小肉團，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長成大姑娘了，我也是真的老了。」

  「母后才不老呢，母后和燕兒小時候一樣的端莊婉約。」燕兒看到皇后鬢髮間的霜雪也有些心酸，她知道母后是因為失去了自己疼愛的長女才瞬生華髮。

  面對燕兒的安慰宛若亦是微微淺笑；「你這丫頭竟也會會哄人開心了。」

  燕兒在日月軒里待了一會兒便起身去永安宮看柔水公主。

  自貴妃下葬後柔水公主就去冷萃庵修行，為母親的亡魂祈福，她在那裡住了整整一年。

  一年的佛前陪伴讓柔水的失母之痛略微減輕了些許，她的心境也比往日平和了不少。

  一晃貴妃離開人間也已經十多個月，二百多天了，對於柔水而言這是她人生中度過的最為漫長的二百多天。

  時間淡漠了疼痛，讓回憶越來越暖。

  她知道餘生再也不能和母親相見，不能依偎在母親溫暖的懷裡撒嬌了，唯有那些回憶伴隨以後。

  永安宮裡一切如舊，殿宇巍峨，花木弄春風，只是少了往日的溫馨。

  一夜東風，落了滿院的紅。

  柔水沒有讓人情理那滿院的落紅，她赤著雙足行走在落紅鋪滿的院落里，心下百轉千回。

  枝頭的鳥兒在愉快的歌唱，透頂的陽光和暖，然柔水的心卻還是冰涼。

  滿院落紅春寂寂，斷腸芳草碧。

  柔水輕輕吟道，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抓住了她的纖纖玉臂；「柔水姐姐；好端端的怎的又傷感起來了呢？」

  女子甜美婉轉的聲音把柔水從憂傷滿懷中抽離出來，驀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燕兒那張淺笑盈盈的面龐；「燕兒妹妹你幾時過來的？」

  因為燕兒的到來柔水的情緒瞬間好了不少。

  她還是渴望有人關心有人陪的，只是父皇不會來看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兄弟也都於她情意了了，唯有被母妃養大的嘉禾和她相親，可嘉禾已經大了，姐弟倆自然不能總是黏在一處了，故此柔水心中的孤獨無法排解，只能怪擠壓在心底。

  燕兒拉著柔水的手笑盈盈道；「我來一會兒了，我先去給母后請了安，然後就來看姐姐了，只是看到姐姐在思量事情我就沒敢過來打擾，聽到姐姐念那樣傷感的句子我就不得不來打斷了。」

  柔水微微頷首；然後就牽著燕兒的手進入殿中。

  宮女們急忙上茶拿點心，一番忙活。

  「柔水姐姐；我哥哥甚是惦記你，只是他沒法來後宮看你，姐姐若有什麼需要哥哥做的就告訴我。」燕兒看到柔水一直沒有提起哥哥嘉木，故此她只得主動提了。

  上官嘉木對柔水一直淡淡的，其實柔水對他也熱情不到哪兒去。

  從定下婚約至今兩三年的時間他們相見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們贈給對付的禮物也少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