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8滿院落紅春寂寂2

  太子緩步而入，面容雖然平和依舊，然而心下卻波瀾起伏。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常樂無極！」太子如常給慕容伊川見禮，他儘量的要自己一切如常，然而慕容伊川還是看出了太子的不對勁。

  讓太子起身後慕容伊川緩緩道；「朕看你有些心不在焉，莫非遇到了不順心之事？」

  太子心頭一緊，看來自己的城府還是不夠，竟被父皇給一眼看透了，他極力的掩飾道；「回父皇，兒臣一切都好，不過是看到純色爛漫，故此不自已的想起了一些往事。」

  太子這裡的往事自然是對茜雪的追憶，慕容伊川豈會不明白呢，瞬間他的眉宇間就平添了幾許惆悵；「你來的正好，今年科舉殿試朕要你來主持，你先把題目準備好讓朕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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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試是由科舉會試裡面脫穎而出的一批才子參加的考試，由皇帝親自主持。慕容伊川向來重視人才，因此每年的殿試他都是格外的用心。

  太子沒想到父皇竟然要他來主持今年的殿試，先是一楞，旋即耳邊就想起了南風的話，瞬間心底吃痛。

  「父皇；兒臣主持殿試不合規矩。」太子鄭重其事道，雖然他想為父皇分憂，但他很清楚有些事自己能做有些事還不能，他們不光是父子，還是君臣。

  太子向來都謹小慎微，生怕自己會遭父皇的猜疑。

  也正因為太子的這份謹小慎微才似的東宮和前朝一直都平安無事，皇帝和太子之間也是一派父慈子孝，與歷朝歷代的皇帝和太子有所不同，慕容伊川和慕容雲開之間給人一種帝王家少見的溫情，祥和。

  慕容伊川深深看太子一眼後，道；「你既已替朕處理朝政，那替朕主持一次殿試有何不可呢，正好也讓朕給你把把關。朕意已決，你照辦就是。」

  「兒臣遵旨。」

  旋即，慕容伊川指著面前的幾份奏疏對太子道；「這都是個地方送來的跟朝廷要軍餉的奏疏，你替朕處理一下，然後宋到樞密院去。」

  慕容伊川又交代給太子一些別的事，然後就起身離開了御膳房。

  望著父皇遠去的背影，太子的心頭一緊，因為他看到了父皇真的老了，他的步伐他的背影都已和過去不一樣了。

  出了御膳房以後慕容伊川就乘坐步輦到了日月軒。

  此時，宛若正坐在院中亭內看幾個小宮女在那裡做針線。

  她沒想到慕容伊川會這麼早就，忙起身相迎；「夫君這麼快就把今日的政務處理完了？」

  「太子在御膳房替我忙活，如此我就能來這裡陪你了。」說話間慕容伊川就到宛若身邊落座，春香急忙準備茶點。

  自從失去茜雪以後慕容伊川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向來把政務放在第一位的他如今卻把宛若放在了第一位，恨不得無時無刻都要與她黏在一起。

  春香把茶點奉上後就知趣的退到了一旁，把空間留給帝後。

  慕容伊川喝了口茶，然後單手拖著茶盞，目光靜靜的落在宛若的面龐上；「看你心情甚好，想來是因為玉兒母女入宮的緣故。」

  宛若頷首道；「未央那個丫頭既聰慧乖巧還十分貼心。」

  見宛若甚是喜歡未央慕容伊川就忙提議道；「既然你如此的喜歡這丫頭就讓她在宮裡多陪你幾天。」

  宛若忙搖搖頭；「不可不可，孩子正是需要母親的時候，我怎麼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害她們母女分開呢。玉兒當年沒有陪在我們身邊亦是無法彌補的遺憾。」

  慕容伊川柔聲道；「愛妻所言甚是，趁著天色尚早你我去花園走走吧，那兒的海棠，月季，白玉蘭都已經開了。」

  雖然朝陽宮裡也有個小花園，但是跟御花園還是沒法比的。

  以往春光爛漫時宛若每日都會去花園閒步，可是這個春天她幾乎就沒怎麼出國朝陽宮。

  因為失去愛女的痛楚讓宛若把自己與這個春天扯淡的隔離開。

  春光如畫似舊年，可今春不見去年人。

  見慕容伊川有興致宛若亦不好掃了他的興，就與他一起出離了朝陽宮，然後直奔御花園，春香和德全二人在不遠處小心翼翼的跟從。

  慕容伊川很自然的牽起宛若的手。

  她的手依舊戴著絲絲涼意。

  御花園裡處處生機盎然，花紅柳綠，一步一春光，一步一詩情。

  「若若；我真的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有依著玉兒，讓她嫁給南風。如果玉兒嫁的是南風，她會比如今過的更自在。」這些話是慕容伊川由心而發的，他的手輕輕扶著面前那一株正在盛放的海棠。

  宛若沒想到慕容伊川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來，她稍微沉吟了一下然後緩緩道；「夫君無需自責，一切都已成過往，雖然玉兒錯過了和自己兩情相悅的南風，但她和青梅竹馬，視她如寶的蕭公子也很是和美，如今他們兒女雙全，互敬互愛，如此有何不好？」

  宛若不知道慕容伊川的這份悔意是出於他對南風的那份喜歡，還是真的覺得自己當初做錯了，不管因為什麼宛若都覺得不重要了，因為紅玉和蕭駙馬一切安好。

  想到至今還孑然一身，獨來獨往的南風還是讓宛若生出一絲絲的心疼和遺憾來。

  此刻，獨孤南風正坐在雲讓的瑞王府里喝茶，下棋。

  耳邊傳來好聽的鳥鳴。

  鳥籠子裡豢養了一對畫眉鳥。

  雲讓不光喜歡作畫，讀書，還喜歡養花養鳥。

  除了眼前的這一對正在啁啾的畫眉鳥之外雲讓的王府里還養了鸚鵡，黃鸝，白羽信鴿，府內有專門的僕人負責伺候雲讓的這些鳥兒。

  作為一個閒散王爺雲讓無需像太子那樣勤學苦幹，這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瀟灑自在最是愜意不過了。

  當聽到南風明日就要啟程離京雲讓很是驚訝；「大哥怎走的這麼急呢？咱們不是說好了上巳節一起曲水流觴嗎？」

  南風一邊落棋子一邊回應雲讓；「賢弟無需遺憾，你我兄弟來日方長，愚兄的確是有一件要事去辦，只能辜負賢弟的上巳之約了。」

  南風說的有要事自然就是去藥王谷向獨孤月求藥來延遲慕容伊川的壽命，不過這件事他不能告訴雲讓。

  南風能把真相告訴太子，那是因為他覺得太子必須知道此事，他明白皇帝的擔心，擔心太子太過稚嫩，無法擔負起大正的江山社稷，如果太子知道了父皇大限將至，他就會有危機感，從而驅使自己迅速成長起來，看到太子羽翼漸豐，能夠擔負起這沉甸甸的江山社稷了，慕容伊川也就會鬆一口氣，也會放心。

  南風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皇帝，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為皇帝這般用心，不過他清楚一點，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為榮華富貴，只源於那份赤子之心。

  他是一個孤兒，在這世上得到的情本就稀罕，他的初心便是為了一個情字，為了男女之情，他可以成全心愛之人的晴天安逸，餘生讓自己枕著那些少的可憐的美好回憶度過無數個長夜漫漫。為了友情他可以粉身碎骨，縱然不喜歡身處權貴巔的帝王家，他還是一次次踏足帝王家。

  能自由出入那一道道宮門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然在南風看來不過爾爾。

  雲讓見南風不肯說自己急著離京的緣由他索性也就不在多問了，繼續與南風對弈。

  三盤棋，雲讓就贏了一局，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他還是命人把棋盤收起，此時已紅日西墜，黃昏正好。

  南風在雲讓的府上用了晚膳後就告辭了，離開瑞王府南風就乘馬迴轉上官府。

  到了上官府後南風先去住處把自行囊打點好，然後去落紅軒與師父師母辭行。

  對於南風剛來京就要走上官天絕和素素都沒覺得異常，他們了解南風的脾氣秉性，這來去匆匆也不是第一回了。

  次日一早，城門剛開啟南風便已出城。

  用罷了早刪後素素就開始讓湖泊準備禮物，明天她要戴著燕兒去寧國府。

  五日後寧國府的世子蕭思遠要與刑部尚書路浩輝的女兒路思雅喜結連理。

  路家長女路思夢是琅琊王府的世子妃，小女兒又嫁給了寧國府的繼承人，一門出了兩個貴夫人在上京也算是一段佳話了，主要路家並非上京城的老貴族，刑部尚書路浩輝是寒門布衣，憑藉十年寒窗苦，考取功名，進入仕途，從一個七品知縣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在仕途上讓人高山仰止就罷了，關鍵是兩個嫡出的女兒都嫁入了高門啊，即便路尚書的子孫無才無能，有了琅琊王和寧國府這兩個大靠山，自然可保子孫富貴。

  湖泊把準備好的禮單拿給素素過目。

  素素剛看了一眼禮單上官天絕就進來了；「陛下傳我入宮覲見，你塊幫我更衣。」說著上官天絕就疾步朝臥房去，素素忙放下禮單跟了去。

  素素一邊幫上官天絕更衣一邊詢問道；「不知道陛下傳你入宮為何？」

  如今上官天絕除了安國公的爵位之外再無官職，除了三六九大朝會他會上朝，平日很少入宮，除非皇帝有要事傳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