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26淚眼問花花不語2

  看罷了周靖遠後紅玉就悄悄出了日月軒，她要去太極殿給父皇請安，日月軒這邊有小未央這個開心果陪著母后自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滿眼春色宮牆柳，行走其中紅玉的心頭卻生不出半分的歡喜，她雖然努力的克制不要自己再繼續沉浸在失去茜雪的傷痛中，然而終究還是沒法不悲傷。

  腳下的每一塊方磚，目光所及的每一道風景都曾留下過茜雪的足跡和歡顏。

  睹物思人，觸景傷情，讓人如何被傷悲。

  

  進入太極殿後紅玉駐足，稍微收斂了一下略顯低落的情緒，她不經意的張望卻看到從另一側宮門裡走進來一個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身影。

  臨風玉樹，一身青衫，不發從容，一臉淡然悠遠。

  紅玉以為自己眼花了，可當她仔細看向那人時那人正深深看過來。

  南風——

  紅玉沒想到自己竟然再次和南風不期而遇，還是在皇宮禁地，看到他肋下的清風劍，以及進入宮覲的從容，可見父皇對他的寵信，不但許他自由出入皇宮，而且還許他攜帶兵刃，父皇是個和其謹慎之人呢，即便是當朝丞相都不可以攜帶兵器入宮，可一個江湖白衣卻可以，只因那人是南風，只因他們是父子，即便他們彼此不曾相認，然而那血緣就如一條無形的繩索把他們的距離月拉越近。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是南風還是把紅玉看的甚是仔細，一襲月花裙之下的她單薄的要人心疼，這是南風自認識紅玉以來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瘦消憔悴過，即便當初他們在苗寨的歸龍部落，身處險境，她也不曾如此。

  可見茜雪之死帶給她的打擊有多大。

  不知不覺倆人的距離在逐漸縮小，他們從不同的方向而來，卻要朝同一個方向而去。

  「玉兒——」彼此的距離相近時南風溫柔輕喚

  他的聲音我嫩如斯，他的呼喚情深意長。

  紅玉朝南風勉強的笑了笑；「南風；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南風柔聲道；「我一切都好，玉兒；茜雪的事我已知曉，斯人已逝，更改珍惜眼前人，為了眼前人也要好生愛護自身，你這般憔悴，鬱鬱寡歡，讓那些深愛你之人如何能安心呢，你可是當娘的人了。」

  南風的話讓紅玉心頭暖意如斯，她朝南風微微點了一下頭；「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明白呢，只是南風你不曾體會過失去手足之痛。我何嘗不希望自己儘快振作，奈何心不由己。」

  南風柔聲道；「玉兒；一切我都懂，你可以憂傷，但不要太久，憂思過度，必損自身，我知道你是個明白人。」

  紅玉朝南風微微頷首，一切盡在不言中。

  倆人到御膳房見皇帝。

  在這期間都是南風在說話，紅玉只是安靜的傾聽。

  這半年多來南風被他的師父鬼母獨孤月叫到藥王谷閉關製藥了，半月前才出關，得知茜雪香消玉殞的噩耗後他第一時間離開藥王谷直奔上京而來。

  前日南風抵達上京，昨日他去祭奠茜雪。

  因為茜雪被安葬在帝陵側，這皇家陵園尋常人自然沒法擅入，南風是拜託雲讓給自己引路才順利去到帝陵，祭拜茜雪。

  提起茜雪之死南風的臉上亦是難掩悲傷之色。

  此刻，慕容伊川正在處理比較棘手的幾份奏章，茜雪離開都塊三個月了，染他還是沒法從痛苦的陰影里走出來，昔日那個勤於政事的君上仿佛隨著茜雪的芳魂去了，如今慕容伊川隔三差五的輟朝，處理政務也不如往日積極，而身體也大不如前，稍微變天就會感染風寒。

  得知紅玉和南風在外求見慕容伊川的眼睛一亮，忙放下手中硃筆。

  不一會兒功夫紅玉和南風一前一後的進入御膳房。

  「玉兒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風叩見陛下，陛下萬安！」

  慕容伊川那愁雲慘澹的面色就在紅玉和南風到面前時緩緩消散；「都平身吧。」

  等二人起身後慕容伊川讓德全準備了兩把椅子。

  紅玉和南風並坐與下垂首。

  當南風看到鬢髮生雪，容顏憔悴，眉宇間滿是憂傷的慕容伊川時心瞬間吃痛，只是半年多未曾相見，仿佛過了幾個春秋那般，正直盛年的皇帝半年多前還意氣風發，可如今竟顯蒼老之態，南風覺得自己喉嚨發緊，鼻子泛酸，自己這是要流淚嗎？因為皇帝的蒼老？

  南風在打量慕容伊川的時候對方也在端詳他，二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看到這一幕紅玉有一瞬間的衝動要把真相說出來，她看的出父皇甚是喜愛南風，若讓他知道南風是他的兒子，也許能減少一些痛失茜雪的傷痛，可如果真相大白對上官天絕而言就意味著是無法立足，父皇怎麼容許一個犯有欺君之罪的人繼續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呢，而南風得知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被養育自己承認被他當父親一樣尊敬的師父給逼死的，他該有多痛苦，而南風回到帝王家對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終究理智戰勝了感性，紅玉把南風的秘密再一次壓在了心的最深處。

  良久，慕容伊川把這要人窒息的沉默給打破；「你們倆怎麼一起來見朕？」

  紅玉忙道；「回父皇，玉兒是帶著未央入宮看望您和母后的，此刻未央正在日月軒陪著母后，故此玉兒就來給父皇問安，玉兒與南風是在太極殿不期而遇的。」

  紅玉說出不期而遇四個字後覺得有些不妥，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她下意識的垂下眼帘，雙手緊緊的捏著衣角。

  慕容伊川深深看了低頭捏衣角的紅玉一眼後嘴彎了彎，然後把目光迅速收回；「南風；幾個月你沒給朕來信若不是你師父說你跟著獨孤月在閉關製藥，朕還真以為你怎麼著了呢。」

  慕容伊川的話語裡帶著些許的埋怨，埋怨南風許久不給他來信，這埋怨在紅玉亭來怎麼有點像討寵的意思呢。

  南風忙道；「害陛下擔心了，是南風不好，請陛下贖罪。」

  慕容伊川輕哼一聲；「罷了罷了，只要你安然無恙就好，塊跟朕說說你隨獨孤谷主閉關所配之藥，若不方便要朕知曉那就罷了。」

  南風見皇帝對他閉關配藥感興趣就忙把自己能說的說給對方知曉。

  慕容伊川得知南風跟獨孤月閉關所制之藥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靈丹興致就更濃了；「朕向來不慎鬼神，不奢長生，秦皇漢武若不是迷戀長生之術怎會把自己的功業毀於一旦呢，莫非這世上真的有要人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不成？」

  南風略微沉思後才回答皇帝的詢問；「這世上自然沒有長生之法，不過有要人延年益壽的，在南風看來與其把自己的康健寄托在一顆藥丸身上莫不如寄托在自己身上。」

  「此話怎講？」慕容伊川凝視著南風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他在那雙純淨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是他現在衰老的樣子，而是他錦瑟華年，春風得意之時的模樣。

  沒等南風開口紅玉就忙言道；「若一個人能少一些貪慾，對任何事都能有所節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迷戀酒色財氣，自可延年益壽。玉兒的師父雲林道長都已經年過花間了，然而依舊鶴髮童顏，步履矯健，絲毫不遜色與正值盛年之人。」

  紅玉話音未落南風就忙頷首；「玉兒把我要說的都已經說了，如此南風也就無需多言了。」

  慕容伊川深深嘆息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迷戀酒色財氣，任何時候都能要自己有所節制，談何容易啊，畢竟你我都是凡夫俗子啊！」

  南風道；「陛下所言極是，你我都為凡夫俗子，而這滾滾紅塵又有幾個人能超凡脫俗呢，故此人到七十古來稀，上古時期的先人都能長命百歲，因為他們比我們少了很多欲求，無欲則剛。」

  南風提及上古先人慕容伊川就順著他的話說起了堯舜禹三位古聖先賢，紅玉也是時的插幾句。

  一晃半個時辰過去了，跟南風紅玉兩個人暢談慕容伊川覺得甚是舒暢，自茜雪離開後他第一次把心門敞開，讓陽光照進。

  眼看就到了用午膳的時辰，慕容伊川讓德全去一趟朝陽宮，說他要留南風在朝陽宮用膳。

  紅玉沒想到父皇竟然要帶南風入後宮。

  因為有了小未央的陪伴宛若的心情好了不少，得知南風在御膳房與紅玉一起陪著慕容伊川聊天宛若的心微微一緊，怎麼他們倆又碰到一起去了呢？

  「外祖母；你怎麼了？」小未央用力扯了一下宛若的衣袖把她從思緒中抽離出來；「真兒別怕，外祖母沒事。」

  安符了小丫頭一下後宛若就忙讓春香去御膳房走一趟。

  既然南風要留下了用午膳，自然得讓御膳房做一些南風喜歡吃的菜式。

  這不是南風第一次在日月軒用膳了，他喜歡的幾道菜式宛若也已記下。

  南風入宮以及在日月軒陪帝後用膳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太子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