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淚眼問花花不語

  看到紅玉始終沉浸在失去茜雪的傷痛里沒法走出來這讓蕭思成憂心忡忡。

  看到紅玉再次落淚蕭思成一邊蹙眉一邊勸慰道；「你別傷心了，茜雪在天之靈看到你整日這樣傷心難過必會芳魂步安的，你放心，父皇不許定國公把靖遠抱回去自然以後他也就不敢再提了，雖然周夫人糊塗透頂，然定國公是個懂得分寸的人。」

  紅玉頷首道；「我知道定國公是個有分寸之人，我只是想到周家就不自已的想起長姐，那日我若一直陪著長姐興許就不會有之後的種種。」

  這是紅玉最最自責的，她總覺得如果當日一直陪著茜雪，就不會發生之後的事，想想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雖然霸道，但能為弟妹掏心掏肺的長姐紅玉便通斷肝腸。

  茜雪的故去讓紅玉第一次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

  死亡意味著徹底的失去，即便傾盡所有也沒法再次擁有已經離開塵世的故人。

  死別是這人世間最最絕望的疼痛，沒有峰迴路轉，沒有柳暗花明。

  這已經不是紅玉第一次在蕭思成面前表示自己對茜雪之死的自責了，這讓蕭思成既無奈又心疼；「玉兒；你切不可再這般自責了，我們都是凡夫俗子沒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話說回來即便娜日你一直陪著茜雪那又能怎樣，她早晚還是會知道周劍峰在定國公府的所作所為，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宿命，命該如此，無可奈何。玉兒；你總是這樣沉浸在悲痛中傷了自己的身子，你讓茜雪如何安心，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咱們的未央和世傑著想不是，為了孩子你也該要自己振作起來。」

  被蕭駙馬這般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慰一番後紅玉的情緒好了不少。

  今日蕭駙馬不用去衙門上差，他拒絕了幾個世家公子的相邀，就想在家裡好好的陪著紅玉。

  

  就在這時候珠簾一動，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夫妻倆面前，緊接著那甜軟的童音就打破了室內暫時的安靜。

  「娘；海棠花開了，你看。」小未央捏著一朵綻開的海棠花到了紅玉面前小手高高的舉起來。

  已經快滿四周歲的未央就長的越發楚楚動人了，一襲粉色的衣裳，梳著雙丫髻，五官如畫，肌膚比花蕊還嬌嫩。

  看到寶貝女兒紅玉就忙把憂傷努力的壓制住；「未央；這朵海棠是你自己摘下來的嗎？」

  小丫頭搖搖頭，然後奶聲奶氣道；「不是我摘的，是我要闌珊摘的，我知道娘心情不好，我還知道娘最喜歡海棠，故此我要摘海棠給娘，娘肯定會開懷。」

  小丫頭嘴裡的闌珊就是紅玉和蕭駙馬在徐州時買的丫頭，比未央大兩歲左右，是未央的貼身丫頭，過去闌珊只負責陪著小主子玩兒，如今已經能夠伺候小主子了。

  紅玉打算讓闌珊跟隨未央一輩子，故此讓瓊瑤親自教導闌珊，教她讀書認字，禮儀，最要緊的是教她如何做一個忠心護主的好奴婢。

  蕭駙馬朝未央溫柔一笑，然後道；「未央；你把這朵海棠插在你娘的鬢上她會更開懷。」

  小丫頭點了一下小腦袋，然後就按照蕭駙馬的意思把手裡的海棠插在了紅玉的發間。

  自從茜雪去世以後紅玉就不曾著紅妝，頭飾也都是白色，渾身上下無處不素雅，這朵紅色的海棠是紅玉身上唯一的明艷。

  紅玉伸手把小丫頭攬入懷抱，柔聲輕語道；「我的真丫頭長大了。」

  「娘；外頭風和日麗，你陪著我出去打鞦韆好不好？」小丫頭牽著紅油的衣角可憐巴巴的央求。

  紅玉原本想拒絕，之前她甚愛鞦韆，可因為茜雪的故去讓她陷入悲傷無力自拔，故此就把鞦韆冷落。

  面對未央眼睛裡的深深渴望紅玉不忍拒絕，她知道自己悲傷的太久了，這陣子都沒怎麼顧及兩個孩子。

  看到紅玉牽著未央的小手出去打鞦韆蕭思成倍感寬慰，嘴角微微揚起。

  紅玉帶著未央到了花園。

  花園裡有好幾駕鞦韆，分別扎在不同的花樹之間。

  二月春風似剪刀，花園裡已經退卻蕭條，滿眼的生機盎然，落梅如雪亂，海棠，月季都已經驚醒綻放，揚柳吐新芽，桃杏也都快要做骨朵了。

  春已半，觸目此情無限。

  紅玉伸手把未央抱上了鞦韆，然後輕輕給她推著鞦韆。

  小丫頭坐在鞦韆上開懷大笑，微風吹起她粉色的裙裾。

  「娘；等會兒你坐上去，我給你推鞦韆。」小丫頭緊緊的抓著鞦韆索揚聲道。

  紅玉很想說你還沒有鞦韆高呢怎麼給我推鞦韆，不過這是女兒的一片心意她自然要溫柔笑納。

  母女倆正在這裡玩兒呢銀珠從遠處跑了過來；「公主，婉公主帶著小縣主過來了，已經在海棠閣了。」

  紅玉一聽玉婉帶著小嬌娜來了，她就忙帶著未央離開花園，迴轉海棠閣。

  正在用茶的玉婉聽到外面傳來了紅玉跟小未央的聲音就忙站了起來。

  珠簾一挑母女倆牽手而入。

  沒等大人開口呢小未央就上前給玉婉見禮。

  「真兒給姨母請安！」

  玉婉忙溫柔回應；「不必多禮了，幾天不見真兒又長高了。」

  牽著玉婉衣角的小嬌娜看到未央後很高興，用還不算清晰的童音叫真表姐。

  小嬌娜比世傑小了將近兩個月，無論是走路還是說話都不如小世傑。

  未央就像個大姐姐一樣陪著小嬌娜玩兒，給她拿好玩兒的好吃的。

  兩個孩子在那裡玩兒紅玉就跟玉婉說起了貼己話；「皇姐；我怎沒看到傑兒啊，莫非他不在家？」

  紅玉忙道；「一早就被公爹抱走了，平常他在前面的時候多，我和蕭駙馬都不怎麼操心。」

  玉婉恩了一聲，然後就跟紅玉說起了周家要抱回周靖遠的事來，玉婉的心思跟紅玉不一樣；「既然周家要抱回去父皇母后何不如了他們的意呢，反正那個孩子姓周，早晚都得回周家，若是留在宮裡父皇母后就得操心。二老哪有那個精力去照顧一個孩子啊，當初父皇打算等劍恆過了三歲後就抱到身邊跟母后一起教導，可終究因為力不從心而做罷。父皇母后的身體如今更是大不如前了，最好還是別把靖遠留在身邊照顧的好，我和哥哥的意思是一樣的，都不贊成父皇母后把靖遠留在宮裡，故此過來跟皇姐商議商議。」

  聽罷玉婉的這番話後紅玉用力握了一下手中茶盞，她沉吟片刻後道；「我懂你們的顧慮，可靖遠是長姐唯一的骨血，也是父皇母后的一份寄託，撫養靖遠是辛苦，可父皇母后既然非得把孩子留在身邊自然有他們的打算，你我還是順著他們的好，順為孝之本。」

  玉婉琢磨了一下紅玉剛剛這番話覺得有些道理，故此就不在固執己見了。

  次日，紅玉就帶著未央入宮給帝後請安，原本她是打算連世傑也帶著的，可小傢伙一聽去宮裡死活不肯，他似乎有點懼自己的皇帝姥爺，他覺得皇帝姥爺哪有自家祖父親切，故此很不樂意入宮。

  小未央則恰恰相反，她很喜歡去宮裡，她喜歡宮裡的漂亮的宮殿。

  母女二人到日月軒時宛若正窗前發呆，窗外落梅紛紛，猶似降雪。

  一朵朵紅色的花瓣在淺淺的春風裡輕舞飛揚，然後墜入塵埃。

  看到紅色花瓣零落就仿佛看到了紅色的雪花降臨，世上本無紅色的雪，可對於宛若而言曾經是有紅色的雪，可那只是曾經，因為她的茜雪已經芳魂別人間。

  那紅色的雪只能在夢裡於之相見了。

  淚眼問花花不語，落紅飛過鞦韆去。

  茜雪；你可知我與你父皇是如何的思念你？因為思念你，我與你父皇一夜梅花發，因為思念你，我與你父皇茶飯不思人憔悴，因為——

  「外祖母——」稚嫩甜軟的聲音把宛若從悲傷的情緒里給拖拽出來，她含淚回眸，看到小未央正牽著她的衣角，仰起小臉兒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外祖母你哭了，是想大姨母了嗎？」小丫頭小心翼翼的問。

  宛若忙用斯帕擦了擦眼角，輕聲道；「外祖母沒有哭，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罷了，真兒；讓外祖母抱抱你。」

  說著宛若就彎下腰把未央抱了起來。

  抱著這個溫軟的小身體宛若的心開始一點一點的溫暖起來。

  小丫頭用兩隻小手摟住宛若的脖子然後在她耳邊乖巧的說；「外祖母；我知道你想念大姨母，可是大姨母不能回來看外祖母了，以後真兒就代替大姨媽陪著外祖母好不好？」

  雖然是童言無忌，但卻讓宛若甚是動容，禁不住再次落淚；「真兒真是外祖母的貼心人，好；往後真兒就替大姨母牌陪著我。」

  小丫頭點了一下小腦袋，然後在宛若淚痕未乾的腮上輕輕一吻。

  宛若沒想到小丫頭如此的乖巧懂事，她果然早慧！

  紅玉見未央很會哄母后開心，她就悄悄的退出大殿，由宮人引著去看小靖遠。

  已經兩個來月的周靖遠長的很是可人，宛如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紅玉過來的時候小傢伙剛剛吃完奶水，乳母正抱著他睡覺。

  小小的他除了吃就是睡，不知愁滋味，既可愛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