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們早就見過

  何世零在手術成功後就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奚暮禾和鄭余景進到病房以後，何世零還閉著眼睛沒有醒過來。

  奚暮禾輕喚了兩聲何世零的名字有點擔心的問護士：「她怎麼還沒醒啊？」

  護士一直在配藥，在奚暮禾問話後才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她就是疲勞過度，現在正在休息……」說著，護士的眼神卻突然變了。

  她先是看了奚暮禾一眼，又看了看躺在病床的何世零，表情逐漸變態啊不對，逐漸興奮：

  「你是奚暮禾？所以她她她，她是真的何世零？」

  奚暮禾不明所以，點了點頭，察覺到不對勁的鄭余景拉都拉不住，奚暮禾直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隱藏在護士皮下的CP粉身份立刻暴露：

  「我我我我是你們的cp粉啊我我我……啊不對不對不能舞到正主面前要圈地自萌但我好興奮啊嗚嗚嗚……」

  

  奚暮禾努力配合，護士興奮得不行想要簽名，可是偏偏這時有病人叫她了：

  「那個我我我先去忙一會再來，一會你還在嗎嗚嗚嗚……」

  護士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奚暮禾笑著點點頭：

  「當然在了，我當然得守著我的阿零啊。」

  cp當面發糖！

  小護士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值了。

  奚暮禾被小護士逗得開心不已，何世零在陷在夢境中，也非常激動。

  夢裡，那個臉上遮著迷霧的少年說完那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聽你許願的。」之後，就露出了他的臉龐。

  居然是奚暮遠，還是年少時的奚暮遠。

  乾淨纖細的少年，笑起來還有點羞澀。

  何世零驚訝自己在夢境裡還能有自己的清醒意識之餘，更震驚地發現發生的這一幕竟如此熟悉。

  不像是虛構的夢境，更像是她的大腦深處的回憶。

  被何世零遺忘在記憶角落的那段經歷，就這樣以夢境的形式呈現在她面前。

  何世零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少時的奚暮遠和少時的自己相處，兩個涉世未深的人，多說一句話都會臉紅。

  但是看起來，貌似那時的自己膽子還挺大的。

  奚暮遠邀請她和他一起餵鴿子的時候，小時候的何世零很歡快地答應了。

  奚暮遠買來一包玉米粒，往何世零手心倒了一把，然後隔著透明的塑膠袋，輕推何世零的手指，將何世零的手心攏住了。

  玉米粒被包裹在手心，何世零沒有辦法餵鴿子了，更擾亂她心弦的，是奚暮遠的指尖透過塑膠袋傳遞來的溫度，雖然只是短短的兩秒，卻讓她的心臟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被燙到了，心臟。

  「不好意思，我可以收費嗎？」

  何世零後知後覺：「啊你是說玉米粒的錢，當然了多少？」

  「不，我是想……」奚暮遠搖晃了一下手裡的玉米粒，面色微赧，「一把玉米粒，換一個關於你的問題。」

  夕陽西下，臉紅人在天涯。

  小時候的何世零臉紅紅的，心臟跳得也很快，而旁觀狀態何世零呢，更是心臟被一個暴擊，掀起了驚濤駭浪。

  沒想到少時的奚暮遠這麼會撩！

  表面淡定如斯，小時候的何世零縮了縮手指，笑著說：

  「當然……可以了。」

  然後奚暮遠就開始一本正經問問題，並且嚴格遵循一把玉米粒一個問題的原則。

  「你喜歡尼采嗎？」

  小時候的何世零不知裝逼為何物：「算不上喜歡，只是讀過一兩本他的著作。」

  「那，你有沒有夢想？」

  小時候的何世零認真思考，旁觀狀態的她自己也在思索，夢想？

  ——報仇雪恨，奪回自己丟失的一切，登上自己原來的高度，算夢想嗎？

  但是小時候的何世零，是沒有夢想的。

  何世零隻見自己誠實地搖了搖頭：「之前沒有，但是現在有了。」

  棲落在各地的鴿群突然聚集，咕嘰咕嘰地叫著，「呼啦」一聲從何世零和奚暮遠中間穿行飛過，就像一大片銀灰色的花朵，在他們中間盛開。

  奚暮遠將最後一把玉米粒倒進何世零的手心，看著她蹲下去餵鴿子之後，才問道：

  「是什麼？」

  何世零餵完站起身，松落落一笑：

  「我的夢想是——找到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夢想。」

  然後，何世零眼前的一切開始坍塌，鴿子飛走，噴泉化為碎片，像是拼圖一般，在何世零的夢境裡崩塌。

  ……

  何世零猛地睜開眼，久久都沒能從夢境中抽身，她眨眨眼睛又動了動手指，確定五感都受自己控制，才敢確認這是現實。

  這時，她的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清冷的熟悉的，不同於夢境裡的清潤溫柔，是那種刻意的疏遠和冰冷：

  「你醒了。」

  何世零偏頭看過去，正對上奚暮遠黑沉的眸子。

  語氣可以變，眼神最深處的某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

  奚暮遠坐在她的床邊，眼神冷凝，像是冰山上的植物，常年含冰帶霜，但是何世零還是能從他堅硬的外殼窺看到他柔軟的內核。

  本質是溫柔的，眼神再冷，也不會變。

  何世零想到這裡，下意識沖奚暮遠笑了笑——他們竟是在少時就相遇過。

  他們並不是毫無交集，只是她忘了而已。

  但是奚暮遠卻避開了何世零的視線，雙手插兜站起身：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何世零正要說話，這時奚暮禾咋咋呼呼進來了：「急什麼急什麼，我就讓你看一小會你就想偷偷溜走——阿零！你醒了！」

  奚暮禾驚喜地抱住躺在病床的何世零，何世零一邊安撫奚暮禾一邊看著奚暮遠，但是奚暮遠沒有看她一眼，就直接轉身離開病房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奚暮遠都沒有回過一次頭。

  何世零眉頭微皺，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

  好像是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吧。

  而剛走出走廊的奚暮遠，卻突然停了下來，右手捂住左心房的位置，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攪拌著他的心臟。

  奚暮遠回想起昨晚的那個夢，在夢境的最後——

  14歲的何世零微笑著對他說出「我的夢想是——找到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夢想。」這句話時，她回眸一笑——那張臉，竟是變成了現實生活中的這個小何世零。

  遠離她，遠離她。

  奚暮遠捂著心臟，在心裡告訴自己。

  遠離她，就能將一切事情掰回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