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夢境與現實

  奚暮遠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到自己回到了14歲那年，在異國的廣場餵鴿子，與一個人不期而遇。

  其實這個夢也算不上奇怪，但是他很少夢到自己十幾歲時候的事，就顯得有些突兀。

  更何況，那還是關於她的夢。

  當時的他為了觀察一隻鴿子，不小心聽到了前面的噴泉旁的女生在許願。

  

  「硬幣啊硬幣，希望你能把這一池子硬幣換成一池子一百塊的紙幣！」

  秉持著非禮勿聽的原則，當時的奚暮遠沒有認真聽，但是那個女生的聲音實在是大，他想聽不見都難。

  然後他在心裡發笑——硬幣換紙幣，虧她想得出來。

  「撲通。」

  女生又扔了一個硬幣進去。

  「硬幣啊硬幣，希望你保佑我能早日逃離現在的生活，拍我自己想拍的電影！」

  奚暮遠猜測，女生大概是個藝人，還是一個有著自己想法的演員。

  「撲通、撲通、撲通。」

  這一次，女生一口氣扔了三個硬幣，十指交握抵著眉心，女生虔誠地說道：

  「硬幣啊硬幣，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之前扔的兩個都是一毛的，這回這三個都是一塊的了，夠誠心了吧。」

  女生深吸一口氣，然後低聲說道：

  「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希望你能保佑我，儘早結束那些仇恨。」

  聽到這裡，奚暮遠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了，可偏偏就在這時，女生轉過了身。

  就在對視的那一瞬間，奚暮遠紅了眼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仿佛有什麼東西困在他的體內，掙扎著想要噴涌而出，破除時間甚至空間的壁壘，痛痛快快地釋放一番。

  夢裡的奚暮遠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醒來後的奚暮遠，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16歲的他，遇到了14歲的何世零。

  當時的她，還只是一名童星，還沒有影后的加持，所以在異國放肆遊玩。

  當時的她自由自在，古靈精怪。

  她轉身與自己對視以後，並不羞赧，還興奮地向他介紹自己拍過的電影。

  她卻不知道，她和面前這個男孩子並不是第一次見面，早在很小的時候他們就見過了，只不過她忘了而已。

  14歲的她忘了小時候跟男孩的經歷，就像長大後的她忘了自己14歲時跟男孩在異國的交談一樣。

  她永遠都不曾記得他。

  她一直都在遺忘他。

  奚暮遠還記得，當時自己認出了何世零是自己兒時玩伴，非常興奮，想要拉著她和自己聊天，想盡辦法找藉口和她相處。

  當時的自己太過於蹩腳，最後只想出一個餵鴿子的藉口，但是何世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溫柔，笑著答應了他。

  ……

  奚暮遠從夢中醒來，睜著眼睛在黑暗中想了很久很久，都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何世零了，久到他以為自己能夠放下了呢。

  就在這時，助理趙宣打來電話，語氣很緊急：

  「奚總，何小姐住院了，她在錄製《演員之路》的時候暈倒在後台了！」

  奚暮遠聞言，心緒一時複雜萬千，難以平靜。

  是巧合嗎？

  她出事，他做夢。

  是巧合吧。

  「馬上過來接我。」奚暮遠對著手機說道，然後他起身換衣，面色平靜得猶如夜色。

  奚暮禾也知道了何世零住院的事，是小嘉告訴她的，於是奚暮禾與奚暮遠一同來到了醫院。

  走廊上，小嘉正在自責，臉色極差地用額頭磕著牆：

  「都怪我都怪我，明明她臉色那麼不好還不送她去醫院還答應讓她錄製節目，都怪我……」

  鄭余景則一臉疲憊地站在一旁，連坐都坐不了。

  奚暮禾幾步上前，問他們：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暈倒呢？」

  鄭余景說道：

  「她壓力太大了，這段時間一直連軸轉，都沒時間休息。」

  這仿佛是個很好的理由，連鄭余景自己都相信了。

  但是他心裡也明白，不可能這麼簡單。

  之前何世零在台上與付修謹對峙的視頻他看過了，與平時的何世零根本就不是同一人，那副偏執恐怖的模樣，倒有幾分像十年前陷在《女人、愛人》裡面走不出來的大何世零。

  是巧合嗎？

  還是說這部電影就有這樣的魔力？

  每個演出的人，都會被魘住，變得不像自己了？

  鄭余景找不到答案。

  「怎麼會累成這樣啊，工作重要但是命更重要啊。」

  奚暮禾的語氣里也帶上了幾分哭腔。

  奚暮遠沉默地將奚暮禾擁在懷裡，將她的眼淚掩蓋。

  鄭余景吐出一口疲憊的氣。

  小嘉眼睛通紅。

  醫院走廊的燈忽明忽暗，像是他們起起落落的心情一般緊張。

  就在這時，「手術中」的牌子的燈暗下來了，帶著口罩的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外面站著這麼多人還被嚇了一跳。

  「怎麼樣了！」

  這句話被重複問了幾遍。

  醫生輕鬆地說道：

  「你們不要緊張，不是什麼大病，患者就是疲勞過度加上精神壓力大，有些輕微的焦慮症，回去好好調養一下就好了。」

  「那怎麼做了這麼久的手術？」

  奚暮遠問到了問題的關鍵。

  是啊，如果只是壓力大暈倒了，為什麼還需要做手術啊。

  「嗐，她倒下的時候不是撞到後腦勺了嘛，有一點小傷口我們給簡單處理了一下。」

  「一點小傷口，簡單處理？所以就做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手術？」

  鄭余景臉色極差地質問醫生，他也有點神經質了：

  「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外面有多擔心！」

  醫生覺得莫名其妙：

  「縫合傷口當然需要時間了，你是醫生我是醫生？做多長時間的手術，你有資格指手畫腳？還想不想你朋友好了？想的話趕緊讓開跟我去取藥！」

  小嘉連忙過來打圓場：

  「對不起對不起，他是太擔心了，真的對不起，我去跟您拿藥吧。」

  說完，就跟著醫生走了。

  留下鄭余景一臉懊惱。

  「好了，我們進去看看她吧。」

  奚暮禾說著，輕輕地拉了一下鄭余景的手，鄭余景低頭看了下奚暮禾，在接觸到她安撫的目光之後，眼圈一下子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