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 52 章

  周五這日的晌午, 回村的山道上，輪到半月一休假的李愛軍、李愛紅終於得以放假歸家。

  二人是坐車回來的，本是風塵僕僕，結果下車走最後一截山路回家, 路上看從眼前突然竄過去的兔子, 李愛軍兩眼放光, 把書包丟給妹妹，人就跟著兔子竄了出去。

  一路緊緊追蹤兔子, 李愛軍心裡還美滋滋的想著，正說回家不知道該給小五帶點啥呢，若是能逮到這隻兔子, 家裡不僅能改善下伙食, 回頭他把兔皮給硝了，冬日裡好給小五做個手悶子，雖說這兔子比不上小五偷偷藏到自己米袋子裡的罐頭, 可好歹也是自己一份心意。

  興奮著, 瞧見那被自己追的慌不擇路的兔子嗖的一下鑽到兔子洞, 李愛軍也不急，蹲在洞口就開始搗鼓陷阱。

  李愛紅眼看著跟風一樣二話不說就刮遠的二哥，只得認命的背著兩書包，馱著兩大包準備帶回家洗的衣裳追的氣喘吁吁，眨眼就偏離了回家的路。

  深一腳淺一腳的追著往山上跑了二里地，終於看到二哥, 見對方蹲在兔子洞口忙忙叨叨，累慘了的李愛紅往地上一癱, 狠狠喘均氣息，等了半晌見自家哥還是不動, 看了眼天色，李愛紅不由催促。

  「二哥走吧，這兔子不是好逮的，都進洞了，指不定已經從別的那個口子給跑掉了，我們還是別耽擱時間了吧，再墨跡等會天都要黑了。」

  

  李愛軍手中動作不停，頭也沒回，「亂講，這才大中午的怎麼就快天黑，愛紅你別添亂，乖，等我把這隻兔子逮了咱們就回。」

  「二哥，真不是我小看你啊，你都沒帶傢伙事，兔子那麼精，你行嗎二哥？」

  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李愛軍沒好氣的白了李愛紅一眼。

  「你二哥我別的本事沒有，論逮兔子的本事村里誰能比得上我？行了行了，你給我守著這個洞口，我去別的地方轉轉看還有沒有其他口子。」，如果有他還得再搞兩個陷阱，弄根結實的樹幹子來刨土，「好了愛紅，我不跟你說了，你給我守好啊，這洞裡最好能多幾隻兔子，等回頭我全給逮了，肉給爹媽弟妹吃，皮子我找時間給硝好了，回頭叫咱媽給小五冬天做個手悶子，算我當哥哥的一片心意，罐頭可不能白吃。」

  好傢夥，她怎麼不知道，自家二哥還是這麼個會獻媚搶妹妹的傢伙？

  想到自己米袋子裡妹妹給塞的肉罐頭，李愛紅握拳，覺得自己必須不能被臭二哥比下去。

  可怎麼辦呢，就像是自家二哥說的，他有逮兔子的本事自己卻沒有，找點野果子她都沒有小四厲害，自己可真是個廢物啊。

  覺得自己是廢物的李愛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二哥大發神威，花了差不多兩小時，還真叫他從這洞裡逮了三隻黃毛大野兔，提溜回家，找了個結實的竹籠給裝裝好，一臉興奮的等著妹妹回來好獻寶。

  李愛紅就老憂傷了，特別是看到小四對妹妹的馬首是瞻，連家裡的小六都把在地頭摘的野果子捧給妹妹的時候，李愛紅鬱結，感覺妹妹都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妹妹了，她該怎麼做才能迎頭趕上這撥各顯神通的兄弟們啊。

  等李星他們下午放學，從保鏢謝惟生手裡拿上自己的書包，提上空飯盒，三人在兩個大隊所在的山道口揮手分別，李星李愛黨一到家，看到久別的二哥三姐，倆小嗷的一聲就圍了上去，李愛紅也歡喜的迎上來拉著妹妹問東問西，不過還是抵不住自家二哥奸，提著裝了兔子的竹籠過來強勢的打斷了她們姐妹的親香，連跳脫的李愛黨也被臭兔子吸引了注意力，李愛紅可鬱悶了，心說回頭她就去找大隊長，等放假她就回村放羊。

  她還就不信了，大隊裡大大小小四十多隻羊，一隻羊她每天耗哪怕小小一搓毛，到了冬天絕對能積攢不少，給自家星星做一雙高筒羊毛襪，比那什麼兔毛手悶子也不差什麼。

  李愛紅幽怨的望著撅著屁股，隔著籠子逗兔子的妹妹暗暗發下宏願，卻不知這會子李星的心情也不暢快。

  這麼大三隻兔子看給她眼饞的，可惜卻沒有一點法子把兔子占為己有往空間放，只能是眼巴巴的看著自家二哥跟個活屠夫一樣，在把兔子搬給她看了以後，果斷的把三隻活兔子扭了脖子變成了死兔子，還一個勁的獻寶說今晚讓自己把兔肉吃個夠。

  李星……她二哥怕是讀書讀久了不回家，飄了？這麼大手大腳的造，一氣三隻兔啊，回頭爹媽怕不得混合雙打的打死他。

  李星暗搓搓的一個勁拍著心口安慰自己別心疼別心疼，大不了回頭她想法子，讓保鏢謝惟生幫自己找幾隻小兔子放空間養好了，結果一回頭就看到了兩眼都寫滿幽怨的自家三姐。

  李星滿以為自家姐姐也是覺得二哥這般太霍霍呢，忙上去安慰姐姐大人。

  「三姐彆氣彆氣，二哥這麼霍霍，回頭爹媽肯定揍他。」

  李愛紅一聽也覺得是，嗯嗯嗯的點頭，「對對對，肯定的，妹你說的不錯，我看二哥是肉罐頭吃多了，飄了。」

  提起肉罐頭，李星嘿嘿嘿的看向自家姐姐，湊過來，小胳膊親昵的撞了撞對方，小聲道：「姐，那罐頭好吃不？要是你覺得好吃，等回頭你跟二哥再去上學，我再給你們一罐啊。」

  一聽妹妹還要給，李愛紅跟邊上忙著剝兔子皮的李愛軍都急了。

  「別啊小五，我不要。」

  「那不行！星星你是傻了嗎？有點好吃的不留著自t己吃盡想著我們是不對的！你乖啊，我跟你二哥真不缺吃喝，你老實點，留著自己個吃。」

  「哎呀二哥，三姐，那玩意我還有呢，而且也不止是給你們吃啊，大哥那邊，還有四哥跟我也經常吃的，就連小六我都偷偷喂，就是，就是……呵呵，那啥，我唯獨就是沒給爹媽嘗一嘗。」，李星心虛的撓頭，「嘿嘿，怕他們訓我。」，所以只敢背著他們去買肉買糖，背地往缸裡頭搞糧不敢聲張，前頭縣裡拿回來奶粉跟麥乳精，她都被倆家長連番教育，一想到那個場面，李星現在都頭皮發麻。

  李星嘟嘟囔囔的心虛，她姐卻一點不客氣，跟她大媽一樣樣的，一手叉腰，一手點著李星的額頭就訓，「你個笨蛋，還好意思說，這事不要說爹媽訓你，就是我跟你二哥，想來大哥也是要訓你的，有你這麼糟蹋錢的嗎，哪怕每月你能有點口糧錢財，好歹你顧著點自己啊，留著自己吃難道不香嗎？」，她的個蠢妹妹喲！

  「就是就是！」

  兇巴巴的小辣椒姐姐訓她也就算了，邊上二哥還添亂。

  李星腦殼疼的啊，不敢給爹媽吃，私下補貼讓哥哥姐姐藏著在學校吃，自己也是跟四哥在學校吃，只敢背地裡投餵小六，這麼暗搓搓的干，她怕的不就是這個麼，結果他們還不領情，這說教算是逃不過去了。

  心虛的拂開小辣椒點著自己額頭恨鐵不成鋼的手，委屈巴巴的瞅著還要張嘴加入的二哥，李星趕緊轉移話題。

  「哎呀二哥，三姐，不說這個啦，反正我就想讓全家都吃點好的，難不成你跟二哥不想嗎？哼，反正我不管！二哥，三姐，我跟四哥都計劃好了，我們要改善生活，我們要發家致富奔小康！」

  李愛軍、李愛紅面面相窺，而後李愛紅摩挲著李星的腦袋瓜語重心長，「星星啊，有志向好是好，可發家致富……那就甭想了。」

  見兄姐唏噓不信，李星急了，把她四哥往自己跟前一拉，「嘿，你們別不信，我跟四哥可是已經開始行動了，這事情大爹大媽也知道，最近中午，還有放學的時候我跟四哥可都沒閒著，一有空我們就去挖小冊子上的藥材，哼，等回頭我們倆去縣城藥材站換了錢，我就多買幾個罐子回來，我吃一盒丟一盒，讓大家都跟著過癮。」

  傲嬌妹妹使小性沒什麼，當哥姐的都樂意慣著，心裡還暗道小傢伙跟他們不見外，可聽到小傢伙口中爹媽都知道的計劃，兄妹二人也驚了，不由就拉著李星細細的問。

  李星也沒含糊，跟邊上急吼吼的李愛黨一起，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他們怎麼去縣城，怎麼找到路子，然後怎麼給爹媽通了氣，這一個星期又是怎麼帶著保鏢同學幹這個事的，乃至把偷偷藏在廂房屋頂上曬的草藥都拉著二人看了，兄妹二人這才都信了他們弟妹小小年紀既然出息的搞出了大事情。

  老農民掙錢難啊，特別是眼下這種境況，既然有路子，那還等什麼？

  李愛紅當即就躍躍欲試，心說明個一早她就上山儘可能的多挖點草藥子去，真能換得多多錢最好，要是不能就當是哄妹妹也成啊。

  為此，本來計劃明天洗自己帶回來髒衣服的她，連夜把髒衣裳連帶哥哥的一起洗了，夜裡還問妹妹要來黃手冊，跟自家二哥一起熬油點燈的把冊子翻了一遍，把他們這邊上山出產的，且冊子上標註價格高的藥材暗暗記在心裡。

  次日一早天不亮，李愛紅跟李愛軍就起床了，他們沒準備喊弟妹跟爹媽一起，畢竟今個周六，弟妹們還要上半天學，而爹媽要看著小六，且大隊秋收還沒完，爹媽得繼續下地要雙搶，暫時抽不出時間來掙外快，所以他們打算自己早起先去山裡轉一圈，回頭日頭起來了再回來一趟，放了東西吃過飯再繼續。

  不想掙錢心切的李愛黨，跟急切想要改善家庭生活條件的李星也不甘落後，中午放學後撒丫子的就往家裡跑，當然保鏢謝惟生也沒有給落下，李星沒打算藏私，自然是要帶著這貨一起掙錢的。

  匆匆回來，正好李愛紅與李愛軍也才念念不舍的忙活一上午到家，飢腸轆轆的，早上出門他們可就帶了兩生紅薯啃了，這會子自然餓的不行，而爹媽忙著雙搶，這會還沒回家呢，灶房裡火塘都是冷灰。

  李星與李愛黨心疼哥姐，忙著要做飯，當哥哥姐姐的自然沒有干看著的道理，兄弟姐妹齊動手，當然也沒有忘記了妹妹保鏢那一份。

  早在昨晚吃飯的時候，習慣吃飯時話家常的何蓉夫妻倆，就把家裡近來半個月發生的事情說給了新回家的兒女知道，家裡沒什麼是好瞞著孩子的。

  他們夫妻沒什麼學問，也沒念過書，自來不懂什麼大道理，除非是如錢財不寬裕那種難為事，家裡其他的事，他們都會說出來讓家人都知道，都參與，自來都是如此。

  李愛軍與李愛紅從爹媽口中知道了這事後一陣後怕，拉著李星就是問東問西的關懷備至，這會子見了謝惟生真人，兄妹二人也是齊齊對著謝惟生道謝，在自家小四裝米削紅薯煮飯的時候，還怕不夠一個勁的讓弟弟多放點，一點也沒把謝惟生當外人，饒是冷漠如謝惟生，都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謝惟生不知道的是，他這被包伙食的事情，在李家都已經是過了明路了。

  自打他下意識出手救了李星一命，夫妻倆從四兒子口中得知，自家女兒還要包對方伙食的豪言壯語，加上那一晚的招待接觸過後，二人也覺得謝惟生這娃還不錯，為了兒女計，便暗暗做出決定。

  當爹媽的怎麼會捨得自家娃當個言而無信的人呢？

  所以次日上學的時候，當李星琢磨著該從空間拿點什麼糧食給自己的保鏢呢，她爹媽就已經給她的保鏢準備好了一切，乃至中午帶飯他們都算上了保鏢一份。

  爹媽的作為，兄姐的態度，如此無限的包容寬待自己，這份情誼，這份默默無言的支持，讓李星怎麼能不動容？甩了渣爹三萬條街了好吧。

  心疼家人的李星，拉著姐姐到了樓梯隔間，硬讓她姐從瓮里拿出五個自己從縣裡買來的雞蛋，加上院壩邊自家種的韭菜割一把讓三姐一氣給炒了，急吼吼的先給地里忙活的爹媽送了飯，順道帶回小六，兄弟姐妹加謝惟生六個填飽肚子，大家一刻也不敢耽擱，紮好綁腿，把裝滿水的竹筒、水壺放背簍里，給小六也背上一個大爹編的迷你小背簍，裡頭放上大爹抽空削的小竹鏟，六人鎖了家門浩浩蕩蕩就往後山進發。

  是時候該為一口飽飯，一口好肉，而好好努力一把了！

  「走，咱們上後頭天平山去，那邊林子深，平常去的人也少，還沒什麼大野物，正合適我們，去年的時候我還在那邊看到過一大片的金銀花叢，這玩意我看冊子上有，雖然價格不高，可若是量大的話也能得不少幾個錢。」

  「行，聽二哥的。」，幾個小的齊聲回答。

  因著是李星的同學堅保鏢，李家又不嫌棄，謝惟生這個外八路，早就被要求跟著李愛黨李星一起喊人，所以二哥三姐什麼的，他喊的也挺樂意，唯獨不樂意的是李愛黨這傢伙，老在謝惟生身邊轉悠讓他喊四哥。

  那怎麼可能呢，這傢伙比自己也大不了半個月，他不干。

  話說他們這邊的地界草藥還真不少，價格不高的有什麼蒲公英、野百合、葛根、艾草、刺梨、半夏、桔梗、金銀花……值錢點的像是天麻、黃精、黨參、石斛、靈芝、何首烏、甚至還有太歲……

  尋常的易見，價貴的難尋，比如那長在懸崖上的石斛，深山裡的靈芝、何首烏，還有隻聞其名極其難見的活太歲，這些爹媽都不許他們冒險搞，加上收眼下季節所限，金銀花還有差不多個把月才過季，半夏正當季，值錢的天麻黃精靈芝何首烏，只要認識藤蔓能找到挖出，年份長的也能收穫，這些他們當然不放過。

  經過兄弟姐妹四個的共同努力，一個周末的時間，他們收穫的比前頭李星三個人一周的努力都多，當然，謝惟生這個為生存的混山溜子也是採藥的主力。

  只不過這傢伙也是頭倔驢，非不肯把他自己的單獨分，便是李星承t諾把他的那一份單獨曬都不行，最後沒法子，一家人坐下來商量過後，這麼多的藥材就按照他們的出力平均一人一份。

  至於小六，那啥，年紀太小，上山都是玩兒的，等藥材換了錢，給他買點糖果子什麼的吃就得了，眼下是沒他那一份的。

  等送走了二哥三姐去上學，又過了兩個星期，眼看著到了月末，大哥也快要放假了，家裡積攢的藥材也有了好些樣，份量還不少，也都曬乾的差不多了，李星就準備領著四哥跟保鏢趁著周末再進城一趟。

  李光平與何蓉倒是不放心想跟著去來著，可惜秋收過後又緊接著是翻地，為了下一季種冬油菜忙碌，還要準備種一批蘿蔔白菜，還有肥田的苜蓿要撒種啥的，根本忙不過來，大隊長還不給社員批假。

  夫妻二人沒法子，就只能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三小的小心點，然後記掛擔憂著，送了各自背了個大背簍框框的三小隻上了發往縣城的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