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行了, 謝惟生，既然你已經答應當我保鏢了，等會直接就跟我回家吧，我給你裝點糧食。」

  她李星可是說話算數的人, 一口唾沫一口釘, 說包人家吃飽飯那就必須得包, 也不說推脫什麼明天才開始的話了，就今天。

  謝惟生卻是萬萬沒料到李星這麼直接, 不過既然自己僱主都已經發話了，知道餓肚子是什麼滋味的謝惟生也不打算矯情推脫，能吃飽飯誰又想餓著, 於是便果斷的點頭應好。

  不過在離開前, 他決定先處理下自己手上的蛇。

  眼下天氣還熱著呢，跟著李星回去還不知道要怎麼樣，萬一時間耽擱了, 回頭他的蛇肉要是臭了自己絕對會肉痛死的。

  這麼想著, 謝惟生就迫不及待起來。

  累慘了又遭遇一場驚嚇的李星, 準備歇一歇馬上就回家來著，一屁股才坐在遠離剛才蛇出現的樹蔭下，就看到自己新收的保鏢一副左右四顧尋找東西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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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星奇怪，不由擡腳輕輕踢了踢自己身邊的人，朝著她四哥努努下巴，意思是上去問問。

  拿自家妹妹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李愛黨只得認命的爬起來, 晃到已經撿起塊鋒利扁石準備動手的謝惟生身邊，李愛黨探頭:「哎, 謝惟生，你幹嘛呢」

  雖然不大想搭理這貨, 不過誰叫這傢伙是自己僱主的哥哥呢，小僱主還挺在乎這摳門傢伙的，於是謝惟生瞟了湊過來的李愛黨一眼，還是耐著性子淡淡開口解釋了一句：「天熱，把蛇處理了。」

  李愛黨聞言不由笑了，「在這處理蛇？」，真不是他看不起人，實在是，「謝惟生就你手裡這破石頭片片，弄這麼大的蛇得處理到什麼時候去？再說了，你這麼搞也糟蹋東西啊。」

  這點李星也認同，別的不說，李星就知道蛇膽可是好東西，還是一味能賣上價的好藥材呢，而且還是這麼大一條毒蛇的蛇膽，難得的好東西，可不能讓保鏢糟蹋了，李星趕緊就提醒。

  「謝惟生，這蛇膽處理好了恐怕值點錢的，你別糟蹋了，這樣，咱們也不歇息了，這就走，你跟我回家，等到了我家你再處理，到時候把這蛇膽弄好了，下次帶你一起去城裡賣了絕對能換錢，說不定你都能買件褂子穿了。」

  這也是看到對方身上那帶著味道的破衣爛衫，李星才好心提醒的。

  謝惟生想著也是，以前自己不是沒打過蛇，只是蛇肚子裡的東西他自來都是全部丟掉的，也不知什麼蛇膽不蛇膽的，反正也沒人教過自己，會抓蛇都是自己曾經練習時被不知多少菜花蛇咬過，吃過虧才練就的本事。

  眼下聽到僱主突然說蛇膽竟然還可以賣錢，對方還一副不貪他東西的敞亮模樣，謝惟生還有什麼好說的，根本不帶懷疑猶豫的，直接用實際行動表示自己的決定，上來抓起李星丟一邊的背簍背背上，回頭就看著兄妹二人。

  得，這是說風就是雨的，竟是一刻都不想多等啊。

  那還說什麼，自己的提議，她就是小腿跑斷了也得咬牙堅持住。

  嘆了口氣，李星認命的伸手讓自家四哥拉她起來，便又再次苦巴巴的耷拉著腦袋準備認命趕路，不想蔫頭巴腦的才走出兩步，謝惟生這傢伙突然把背著的背簍麻溜的反背到身前，而後果斷的在李星跟前半蹲下身子。

  李星傻眼，「你幹嘛」

  謝惟生頭都沒回，只悶悶的來了句，「背你。」

  好傢夥，這貨絕對是嫌棄自己走的慢，耽擱他的時間吧是吧

  「快點！」

  嘿！快點就快點！背就背！

  他都不怕累，自己怕什麼？反正自己年紀小，再說了她都還沒嫌棄這傢伙臭呢!李星果斷趴上去，隨即一拍對方單薄的肩膀，「走。」

  李愛黨冷眼瞧著，擡腿就跟上，全然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反倒是慶幸謝惟生挺上道，還曉得主動背他妹妹，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這傢伙都這麼主t動了，那他就好心一點，幫他扶著點好了，至於背背簍，算了算了，妹妹那背簍里也沒什麼東西，說來苦的都是他這當哥哥的呀。

  家裡頭何蓉夫妻倆放工回家，掐算著時間點，照道理孩子們早該到家的，可看著卻空無一人的家裡，再看著外頭西斜的太陽餘暉灑滿了院壩，夫妻倆等不及了，心說莫不是那破班車又拋錨了耽擱了時間？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便打算去三岔口道路公班迎一迎孩子。

  才這麼說著，簡單的收拾收拾自己，背起小六二人就出了門，才出了院壩上了田埂走到山道口的拐角，隱隱的身後山道就傳來陣陣呼喊。

  夫妻二人回頭一看，不是自家兒女還能是誰？

  何蓉心下奇怪也急了，把牽著的小兒往丈夫懷裡一塞，跑上來就問，「星星，愛黨，你們怎麼是從後山道來的？你們沒坐車，難不成是走路家來的？你倆死孩子！」

  李愛黨被自家媽扭著耳朵訓，忙哎哎叫的一邊護著耳朵求饒，一邊連連給妹妹使眼色。

  李星為了搭救自家可憐哥，越過謝惟生奔上前，一把解救下自家哥的耳朵，抱著她大媽的胳膊肘晃啊晃。

  「大媽大媽，您別生氣，別怪我四哥，今個我們在縣裡耽擱了時間，沒趕上末班車，四哥這才帶著我走路的。」

  聽得李星這麼說，抱著兒子跟著迎上來的李光平表情跟堂客一樣不好。

  哪怕李星積極解釋維護，李光平還是不認可自家蠢兒子。

  「小四，你妹妹身體不比你壯實，又沒走習慣山道，那麼遠的路，便是趕不上車，你好歹帶你妹妹就近搭騾車或者拖拉機回來，哪怕是到臨近的公社呢，也比走山道強。」

  李愛黨……

  李星見不止大媽，大爹也跟著下場教育四哥，李星心虛又羞愧，再見她四哥蔫頭巴腦的模樣，李星不由暗暗吐舌，忙不疊的轉移話題。

  「大爹，您也別講我四哥了，是我要讓他帶我走山道的，就當是鍛鍊身體了，而且大爹我跟您說哦，回來的路上我都遇到蛇了，我怕死了啦！」

  「什麼？遇蛇？什麼蛇？」

  「天老爺哎！」

  可憐李星一番好意，本是想岔開話題的，結果聽到遇毒蛇，夫妻二人齊齊變了臉色，放下小六，二人上來一左一右拉著李星的胳膊就上下打量。

  「好孩子快跟爹媽說，蛇咬你哪兒啦？蛇頭是嘛樣的？快快讓我瞧瞧……」

  「哎呀大爹大媽，我好好的沒事呢，要是真被咬了，我還能這麼活蹦亂跳的嗎？」

  為了安撫夫妻倆的心，李星也是豁出去了，故意在二人跟前蹦蹦跳跳，見他們還是抓著自己不放手，李星趕緊把邊上一直默不吭聲的謝惟生往跟前一拉，「大爹大媽，我真沒事，是我這個同學謝惟生及時救了我，你們看，這蛇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夫妻二人順著李星手指的方向看去，自然就看到了謝惟生，以及謝惟生胳膊上那條又粗又長的蛇，看那花紋，那大小……夫妻倆後怕不已。

  也顧不上訓兒子點女兒了，二人上去拉著謝惟生就是一番千恩萬謝的，直把他當成了全家的大恩人。

  可憐謝惟生長這麼大，哪裡見過這等場面？

  自來身邊所有人對自己都是厭惡的，嫌棄的，要麼就是冷漠以對，嘲笑譏諷的，便是老師也不喜歡自己，誰叫他老遲到，成績也中不溜的呢。

  所以剛才看著這夫妻倆對待他那倆同學上下關切的時候，自己的內心說實話是羨慕的。

  那措不及防的酸澀羨慕才冒頭，哪想到面前的夫妻又突然奔著自己來，還一點不見外的拉著他問長問短的關切道謝，竟，竟是跟李星一眼，一點也不怕他那棺材子掃把星的名頭嗎？

  真是……

  被何蓉、李光平夫妻熱切的拉著往家裡去做客招待，講真的，謝惟生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了，手足無措的只能任人擺布，心底卻無端湧起一股子隱秘的歡喜是怎麼回事？

  等到了家裡，夫妻倆忙前忙後，一個忙著燒水泡糖水，一個忙著去房裡拿家裡前頭開學買的沒吃完的果子糖，一個勁的招呼謝惟生吃。

  李星見狀，趁此機會偷偷跟自家四哥使了個眼色，李愛黨秒懂，兄妹二人齊齊背著背簍就溜了，把東西都放到廚房裡，李星趕緊拿出田阿姨的給的小冊子，跟自家哥腦袋湊一起翻看研究。

  找到上頭果然有收購蛇膽蛇蛻的頁面，看到上面的處理辦法，李星趕緊去找他她大爹，指著謝惟生胳膊上那條蛇把事情跟大爹這麼一說，李光平想到眼前孩子的處境，知道這蛇膽處理一下居然可以拿去縣裡藥材站換錢後，那還有什麼說的。

  當即囑咐堂客何蓉去他們屋裡床底下翻出自己珍藏的，只捨得過年喝兩杯的高度酒，而後擼起袖子，拿出菜刀與釘子，都不用謝惟生動手，直接就在水簡邊定死蛇身，跟處理黃鱔一樣幫著把蛇給破了，把那比大拇指粗的蛇膽泡入倒著高度酒的碗中，準備讓妻子幫著蒸熟。

  「生娃子啊，這蛇膽還挺大個的，我按我家星星說的辦法處理了，回頭蒸熟了曬乾就好。」，不過一想到孩子那個家，考慮到孩子的情況，身為過來人的李光平還是放緩聲音，不由多問了一句，「娃啊，你家裡有地方好曬嗎？」

  謝惟生頓住了，看著眼前人眼底不作假的關切，謝惟生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好藏好遮掩的，果斷搖頭。

  邊上李星與李愛黨見狀，兄妹二人齊齊來了句，「大爹（爹），就他那樣被家裡嫌棄的情況，他們不知道這玩意能賣錢還好，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給謝惟生貪污了，乾脆的這玩意就放我們家曬好了，等回頭曬乾了處理好了，到時候再給謝惟生唄。」

  李光平一想也是這麼回事，瞧著眼前孩子望著自己的期盼眼神，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李光平果斷應了。

  「行，那就在咱們家曬，回頭好了，生娃子你來家裡拿就是。至於這蛇肉……生娃子，你要不拿回去偷偷煮了吃？叔跟你說，這蛇肉可是大補的。」

  既然是大補的好東西，既然蛇膽都不拿回去了，肉什麼的更不要拿回去了，拿回去自己也就一個罐頭盒能用，根本沒有鍋煮那麼大的蛇，可若是拿到那個家裡，自己能不能分得一碗肉湯都不一定，既然如此，還不如不拿。

  謝惟生果斷搖頭，「叔，蛇肉給你們吃，我不拿了。」

  李光平急了，「那怎麼行，我一個大人還能占你小孩便宜？不成不成，你拿回去。」

  「叔，我不……」

  看著這一大一小來回的推拒，李星乾脆幫忙拍板，「哎呀大爹，還有謝惟生，你們就別推來推去的了，乾脆的今晚讓我大媽把這蛇給燉了，加上我買回來的豬頭一起做一頓好吃的，咱們留謝惟生下來吃頓飽飯，總比他拿回去還不知道怎麼吃來得強。」

  李光平一聽，想也是這麼回事，一拍大腿果斷同意，不過邊上的何蓉卻急了，點著李星氣呼呼的。

  「好嘛，我就說了你麼倆小麼前頭怎麼不把背簍給我呢，感情是背著我又亂花錢了，這才藏著我的吧？」

  「大媽！嘿嘿嘿……」，看破不說破嘛！李星也不心虛，蹦躂上去拉住自家大媽胳膊晃啊晃，「哎呀大媽，反正我買都買了，您總不能給我丟了吧？再說了，最近收穀子您跟我大爹那麼辛苦，我看著怪不落忍的，這才想買點好吃的孝敬你們，剛好的謝惟生還救了我，所以咯，這豬頭就當借花獻佛了，反正也不多，嘿嘿嘿……」

  「你呀你！還沒人家生娃子懂事。」

  李星捂著自己被大媽點的額頭，嘿嘿嘿的笑著裝傻。

  邊上的李愛黨看到自家爹媽一個勁的親香謝惟生，說他哪哪都好，自己與妹妹啥啥不好的，李愛黨嫉妒壞了，背對著大人，忍不住嘴巴一撇一撇的陰陽怪氣著，聲音也不大，不想小六個叛徒，立馬指著他跟親爹告狀。

  好傢夥，李愛黨都沒反應過來，親爹的巴掌就來了，打的他後腦勺啪啪響，也是沒誰了。

  就委屈！

  要t招待救命小恩人，晚上的飯菜就很豐富，做的是沒參一點紅薯的白米飯，炒的是口味蛇段跟燉豬頭，別的素菜就更不要說了，何蓉準備整兩個。

  這倆大菜都是要費時間功夫的菜，本來這個時候天已經不早了，這就導致今晚的晚飯很是晚。

  李光平倒是安慰謝惟生別擔心，回頭晚了，他親自送他回家來著。

  結果謝惟生說沒關係，反正家裡人從不過問他什麼時候回家，這話又讓李光平一陣心疼，可李光平不知道的是，謝惟生的處境其實比他嘴上的更慘，什麼不問他回不回家？那一屋子人拿著李光平親爹每月給的補助，拿著女兒遺產，卻一直虐待外孫子，那是心肝黑的恨不得謝惟生這個棺材子死外頭才好呢！

  如此這般，何蓉跟李光平乾脆大手一揮，齊齊勸謝惟生今晚就留下他們家好了。

  至於謝惟生的不好意思，怕添麻煩，說什麼明天還要讀書的問題，對熱忱的夫妻倆來說都不是事。

  「好孩子，眼下天都晚了，待會吃了飯怕是更遲，既然你家裡都不問你去處，你還回什麼回，聽叔跟嬸子的，今晚就留在家裡頭，回頭嬸子找你大哥他們的舊衣裳給你換洗，至於讀書的問題就更不用怕，明個一早你跟愛黨還有星星一起，一天沒帶課本什麼的想來老師也不會罵，回頭你跟愛黨一起將就一下就是，星星不是說你們還是同桌麼，正好一起看，行了，就聽嬸子的昂，好孩子。」

  得，大媽一揮手，給謝惟生的去留安排的明明白白，他所有的藉口理由都被堵死了，根本不給可憐的謝惟生拒絕的機會，所以咯，謝惟生只得留下來嘍。

  晚上開飯，李光平何蓉夫妻倆熱情的不得了，一個勁的給謝惟生勸菜添飯，一大碗一大碗的，李愛黨與李星自然不用招呼，要不是還得顧著弟弟，這倆人吃的更憨實。

  待到月上中天，一家人吃的肚兒圓，挺著肚子一個個癱坐在火塘邊幾乎都走不動道了，謝惟生也覺得，這頓飯是自己長這麼大以來吃的最飽，最舒服的一頓飯，甚至能讓他記一輩子，若是可以，他也好想擁有這樣的家人啊……

  這個想法在晚上何蓉親自給謝惟生找了一套衣裳，拿出一雙四哥的舊布鞋，大爹親自打了一大桶熱水，讓謝惟生去洗澡房洗澡的時候越發熱切起來。

  鞋子雖舊，卻很乾淨；

  衣裳雖補丁多，卻疊的齊整帶著皂角的獨特清香；

  還有盆里的水，可真暖啊……

  這麼看來，自己這保鏢做的好像真挺不錯，在水盆里難得羞澀洗澡的謝惟生，唇邊溢出一抹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今生頭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來。

  還別說，這傢伙長洗乾淨了長的還挺俊的。